“年哥兒,你怎麽又睡過去了,快醒醒,在這裡睡覺,你不要命了麽?”
“聽到沒有,快醒醒!”
“王執事可是馬上就來了,你若是再不醒來肯定會被當成是入了魔的人魔給直接扔進淨醫潭的呀!”
“……”
迷迷糊糊之中,李永年仿佛聽到有人不停地在他的耳邊吵吵個不停,攪得他一陣心煩意躁。
“搞什麽東西,死都不讓死得安心嗎?”
“老子風光一世,在這江城的地面上怎麽也算是個人物,怎麽這臨死了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嗎?”
李永年費力地睜開雙眼,意識仍有些迷糊不清。
不過當他的目光掃向眼前的景物,發現他並不是躺在自己別墅裡的多人大床上,而是坐倚在一處冰涼的石壁之上,手中摻著安眠藥的紅酒杯,此時也空空如也,不見了蹤影。
還有他身上的衣服,也由那套他最喜歡的絲綢睡袍,換成了極為粗糙的粗面短衫,聞著還有一股淡淡地酸餿味。
“怎麽回事兒,我不是因為生意失敗又身患不治之症,在自家即將要被法拍的別墅裡面飲藥自盡了嗎?”
“現在這是什麽情況,我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有死?這裡又是什麽地方?”
一個激靈,李永年的意識完全清醒過來,半眯的雙眼完全睜開,開始仔細打量起當前的環境與境遇來。
這是一處幽暗的陌生空間,似乎是個山洞之類的所在,周圍的石壁上掛著幾支正在燃燒的燭火。
不過燭火不明,並未能將整個石洞完全照亮,所以對於遠處的環境看得並不分明。
李永年左右打量,看到自己的身邊站著十幾個與他穿著同樣服飾的人並排而立,每個人都微拘著身子,有幾個甚至雙腿都有些顫抖,似乎在緊張害怕著什麽。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還不快起來站好,沒聽到王執事他們已經到了門口了嗎,這個時候還坐在那裡,不想活啦?!”
這時,站在李永年左手邊的一個黑臉漢子見李永年清醒過來,面上不由露出了一絲喜色,連忙伸出雙手,一把就將李永年給拎著站了起來。
“彎身,低頭,想活命的話就不要東張西望。”
黑臉漢子小聲地提醒著李永年。
李永年有些不明所以,不過,感受到黑臉漢子言語之中所急切與善意,李永年還是依著他的話,乖乖地站立了起來。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這個時候還是隨波逐流最為妥當,至少要先搞明白這是什麽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再說。
“這位大哥,能告訴這是什麽地方嗎,我為什麽會在這裡?”
李永年輕往黑臉漢子的身邊湊了湊,低聲向他打聽了一句。
聽到李永年對他的稱呼,黑臉漢子面色一變,有些憐憫地扭頭看了李永年一眼:“年哥兒,你怎麽竟連我都不認得了?”
“真是造孽啊,你才只不過進了一次淨醫潭而已,怎麽就煞氣入體,傷了神智呢?”
“臨來之前我不是讓你喝了一口黑狗血壯陽護身嗎,怎麽還是……”
“我是你劉勝叔啊,咱們一個村子裡出來的,你全都忘了嗎?”
劉勝叔?
淨醫潭?
黑狗血?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李永年剛要再開口問得更具體一些,突然前額一痛,一段又一段地陌生記憶開始不斷地朝著他的腦海湧入。
只是一瞬之間,他就接收到了另外一個也叫“李永年”的同名同姓之人近乎二十年的人生記憶碎片。
劉勝叔……淨醫潭……醫仙谷……人魔……十年三百兩的賣身契約……
等等等等,當這些記憶碎片全都在李永年的識海之中融合匯聚在一起之後,李永年瞬間就明白了自己當前的處境。
“我竟然穿越了!”
“附身在了一個昨天才剛剛賣身到醫仙谷內當雜役弟子的李永年的身上!”
心中有這樣的明悟,李永年直接就呆住了。
瞪大雙眼看著周圍這種既陌生又熟悉的環境,還有劉勝叔這張似曾相識的黑臉,李永年抽風一樣地飛速抬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來摸去。
“我的手!”
“我的臉!”
“我的心臟!”
“這一切的一切,竟然全都不一樣了,我竟然真的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沒有理會劉勝叔臉上的驚駭與憐憫之色,李永年自顧自地抬起雙臂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雖然粗糙黝黑,但是卻年輕有力。
又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原先因為商業衝突被人暗算而留在額前的那道深疤,也已完全消失不見。現在這張臉,雖然看不到模樣,但是至少摸上去還算是五官端正。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臟,也因為那次暗算殘留在體內的一些毒素,使得他心臟早衰,隨時都有停跳的可能。
可是現在,當他的雙手捂在左胸前的時候,胸腔裡的那撲通撲通活躍有力的心跳聲讓他有些不敢置信,他已經好久都沒有感受到過跳動得如此有活力的心跳波動了!
“太好了!我李永年又活過來了!”
李永年在心中狂呼,興奮不已,雖然他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但是,如果不是真的被逼到了絕路,但凡還有一絲可以活下去的機會,誰又願意真的去尋死呢?
又得了一次重活的機會,簡直就是老天對他最大的恩賜。
“這一世,我一定要好好地享受生活,平安到老。”
李永年在心裡默默地警告著自己:
“絕對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行事衝動、鋒芒畢露了,須知槍打出頭鳥,太過招搖只會給自己還有家人招禍啊!”
這是李永年用了前半生的血淚經歷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也是他在喝了那杯摻了安眠藥的紅酒之後,獨自躺在床上等死時的最後人生感悟。
原以為,人死之後,一了百了,就什麽也都沒有了。
可是現在,他卻又有了一次重活的機會,一切全都顯得那麽地美好。
吱啞啞!
就在此時,山洞的入口方向突然一陣強光刺入,封閉的石門大開,緊接著就有十幾道身影自上而下,分先後魚貫而入。
而後,石門再次閉合,山洞內的光線再次陷入之前的昏暗不明之中。
“好了,首先要恭喜你們完成了第一天的入門考驗。”
為首的一位身著黑色長衫的中年人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李永年他們這一行人,高聲道:
“能夠在淨醫潭呆上一夜而未入魔,說明你們確實是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之軀,也初步排除了你們是其他勢力派來的探子與奸細的可能。”
“接下來,你們就算是醫仙谷門下正式的雜役弟子了,按照先前就簽定的契約,你們的工期是十年,十年之後,不管你們是走還是留,醫仙谷都會支付給你們三百兩紋銀的報酬。”
“當然,之前給你們的那十兩安家費,並不在計算在內,這一點你們完全可以放心,咱們醫仙谷可是名門大派,絕對不會在這點兒小事上自汙名聲。”
聽王執事這麽一說,李永年明顯地感覺到,周圍這些人,包括他身邊的劉勝,似乎都同時長松了口氣,之前有些緊張甚至雙腿發顫的那幾人,也明顯放松了許多。
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魔,只要一提到錢,這些人的膽氣都變得強壯了幾分。
“對於你們個人的安危問題,大家也完全不必擔心,淨醫潭並沒有傳言中所說的那麽恐怖,只要平時你們按著規矩行事,小心一些,平安度過這十年其實還是很容易的。”
“不怕告訴你們,在我王某人執掌淨醫潭的這三十幾年裡,淨醫潭因為入魔而死掉的凡人雜役,尚不足雙手之數,也就是說,你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在十年的雜役期過後,都是可以活著走出淨醫潭的大門的!”
聽到王執事的講解與寬慰,在場的十幾名新雜役似乎變得更加在放松了,不過,李永年卻留意到,他身邊的劉勝叔的神色卻是有些不太自然。
“好了,閑話不多講,接下來就開始給你們分配你們今後各自負責的區域。念到誰的名字,誰就自己站出來領取自己的通行腰牌。”
“切記,通行腰牌以後就是你們在淨醫潭內的護身符,不管走到哪裡都要給我好好地戴在身上,否則,若是入了魔,或是被淨醫潭內的守衛及防護陣法給當成了探子斬殺了,那就只能怪你們自己倒霉了。”
鄭重地提醒了眾人一句,王執事清了清嗓子,抬手亮出一張單子,高聲念唱道:
“劉全柱,負責黃字六號淨醫潭。”
“鄧宏大,負責天字八號淨醫潭。”
“……”
“劉勝,負責天字五號淨醫潭。”
“李永年,負責地字一號淨醫潭。”
“……”
當聽到自己負責的區域竟然是天字五號淨醫潭的時候, 劉勝的腿一下就軟了,黑臉之上冷汗直冒,竟然都開始有些泛白了。
站出隊伍伸手從王執事身後的隨從手中領過一塊屬於自己的通行令牌之後,李永年再次站到了劉勝的身邊,壓低聲音問道:
“劉勝叔,你怎麽了?”
劉勝無力地輕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旁邊已經留意到他們的守衛,又看了一眼李永年手中寫著“地字一號”的通行令牌,投給了李永年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低下頭來沒敢多說話。
此時,十八名新雜役的工作分配已經全部完成,王執事又交待了眾人幾句好好工作之事類的話後就直接轉身離去。
而李永年、劉勝他們,也被王執事留下的守衛給監管著,一個個地走向了他們應該負責的淨醫潭區域。
期間,李永年根本就沒有機會再找劉勝敘話,只能跟著守衛,一路深入洞窟,三拐兩拐地就來到了刻著“地字一號”門牌的山洞之中。
到了門前,守衛止步,抬手示意李永年獨自進入其中。
李永年探步走到山洞前,腰間的通行令牌微微一震,原本封閉的山門自啟,一股冰涼的寒意自洞內散出,刺激得李永年直打了一個寒戰。
“磨蹭什麽,還不快進去!”
“若是天黑之前不能把裡面的病灶汙穢洗滌乾淨,今天就別想再吃飯了!”
看到李永年站在門口猶猶豫豫,身後負責監守的護衛抬起一腳就把他給直接踹了進去。
刷!
隨著李永年的進入,身後的洞門再次自動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