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山接過話茬:“郡主一定會為長寧伯報仇雪恨。”
崔渡聽到薑韶華的名字,徹底清醒了:“郡主在京城勞心勞力,每日和朝堂重臣角力,還要應對太皇太后和皇上。刺殺一事,就別告訴郡主了吧!”
“這等大事,怎麽能瞞著郡主。”陳長史淡淡道:“消息半日前就送出去了。說不定,刺客就是京城那邊派來的。他們惱於郡主整頓朝堂,或是嫉恨郡主勢力龐大,又奈何不了郡主,便使出這段下作手段。”
馮長史憤怒地接了話頭:“於公,你是南陽王府屬官,肩負重任。於私,你是郡主未婚夫婿,是郡主的心上人。如果你出了事,對郡主對南陽王府皆是沉重的打擊。這個幕後真凶,實在是一等一的卑劣小人。”
秦戰孟大山是武將,直接罵起了粗口。
劉恆昌不得不咳嗽幾聲,打斷他們:“秦統領孟統領稍安勿躁。現在還不知究竟,等查出真凶了,我們必要他碎屍萬段。”
眾人待了片刻,便退了出來,讓崔渡安心休息。
其實,崔渡哪裡能安心得了?
他前後兩輩子加起來,還是第一次遇到明晃晃的刺殺。要不是崔望反應迅疾,那一劍就會正中他的胸膛!說不定到現在屍首都涼了。
這也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大梁朝的權鬥凶殘。勝者為王,敗者則死。
薑韶華不願退卻,一直銳意進取,不僅是為了自己的權勢,更是為了保住南陽郡的富庶,保護南陽王府所有人的安危。
她站的位置越高,身邊人就越安全。
崔渡胡思亂想著,很快迷迷糊糊地入了睡。
睡夢中,幾個看不清面容的刺客圍住了他。他們一聲不吭,各自持著明晃晃的刀劍,氣勢洶洶地撲過來。
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慌亂想逃,雙腿卻在關鍵時候發軟,摔倒在地上。
一柄紅纓長槍,嗖地飛了過來,為他擋下所有刀光劍影。
他睜開眼,看到的是郡主英姿颯爽揮舞長槍的身影。天地間有了她,風雨都被隔在了長槍之外。
他眼眶有些熱,低聲呢喃:“郡主!”
郡主!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真的很想你!
醒來時,已是第二天。崔渡以完好的右手摸了抹濕漉漉的臉孔,胡亂扯了塊帕子擦了一遍。
門被推開,馬耀宗走了進來。
崔渡和馬耀宗年齡相近,彼此相熟,說話也隨意得多:“你告訴我實話,我堂兄到底受了多重的傷?”
馬耀宗低聲答道:“崔公子後背中了一劍,只差一點就傷到心肺,流了很多血。孫太醫他們忙碌了一夜,才搶回崔公子一條命。”
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
崔渡吸了吸鼻子,示意馬耀宗扶自己起身:“我要去看看堂兄。”
馬耀宗見崔渡精神還算不錯,便伸手扶著他下榻。結果崔渡腳一落地,便覺眼前一陣眩暈。
馬耀宗一驚,連聲道:“你昨日也流了不少血,得養幾日再下榻。快些躺回去!”
說句現實又不近人情的話。在南陽王府屬官們眼中,崔渡的性命安危比崔望重要多了。
崔渡也沒逞能,老老實實躺了回去:“請你代我去看看堂兄。”馬耀宗應聲而去。
過了一會兒,門再次被推開。這一回進來的卻是楊政楊審理。
南陽郡這幾年來頗為太平,已經很久沒有這等凶險的案子了。
楊政忙碌了一天一夜,審得嗓子冒煙眼睛通紅,一張口聲音嘶啞:“長寧伯,三個刺客都已死了。不過,田莊裡的內應奸細,被我找出來了。”
崔渡反射性地要坐起來,這一動不要緊,傷口一陣劇痛,他哎喲一聲,臉都白了。
楊政被嚇了一跳,立刻道:“你別激動,躺好了聽我說。”
崔渡疼得額上直冒冷汗,果然不敢再動。
楊政審案確有獨到之處。他趕到田莊後,第一件事便是將田莊裡所有人都分開關押。田莊裡原本有一百多人,來培訓學習的農夫有兩百人左右。這幾年來,田莊裡蓋了許多屋子,勉強夠一人關一間。
刑房一共有十幾人,每人分到二十個左右。逐個問審。遇到明顯可疑不說實話的,直接就打板子。而且鼓勵相互檢舉揭發。
結果,便尋出了兩個奸細來。
其中一個,是田莊裡的低等管事。另一個,則是來培訓學習的雉縣農夫。
“雉縣農夫將那三個刺客帶到田莊外,那個管事將人放進了田莊。兩人都被重金收買。前來和他們聯絡的人,黑衣蒙面,又是半夜悄悄潛進他們的屋子裡。他們被刀架著脖子,要是不答應當時就會送命,又被幾錠金子迷花了眼,便都應下了。”
威逼利誘,雙管齊下,一個普通農夫和一個低等管事,哪裡抵擋得住?
崔渡沉默片刻問道;“他們兩個要如何處置?”
楊政目中閃過殺氣:“先稟報郡主,然後砍頭示眾!另外,這兩人的家小也要逐出南陽郡!”
不但要殺,還要將此事傳播開來,震懾人心。不然,以後人人都見銀子眼開出賣南陽郡,那還得了?
崔渡知道其中道理,沒有為他們求情,隻道:“他們的家人總是無辜的,讓他們離開南陽郡就行了,別暗中動手殺人了。”
楊政被說中心思,半點都不羞愧,淡淡道:“死的人多了,才有震懾力。”
崔渡也就不再多言。
……
幾日後,京城,戶部衙門。
薑韶華在戶部衙門巡查數日,和戶部紀尚書意外得相處和睦,頗令人驚訝。
邊軍備戰,戶部要備齊糧草輜重,十分忙碌。紀尚書索性連家也不回了,直接住進了戶部衙門。
薑韶華一直陪著紀尚書等人忙碌到了天黑,用了晚膳才出戶部衙門。
薑韶華的好心情,在收到陳長史來信的那一刻盡數煙消雲散。
她面色倏忽一沉,目中殺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