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長史聽得驚怒不已:“李家真是貪婪無恥!竟想出這等下作的法子來!好在皇上清明,沒聽李太后一番胡言亂語。”
不然,委實是一樁不大不小的麻煩。
陳長史皺起眉頭道:“李家的手被斬了回去,只怕以後還會有鄭家王家。”
“何止他們,便是盧氏和崔氏,也得提防。”薑韶華淡淡道:“盧琮有能耐,崔望立了功,本郡主都會重用。不過,盧家崔家想在南陽郡培養勢力,本郡主不會允許。”
陳長史和馮長史對視一眼,一同應是。
出身盧氏的盧玹是薑韶華親爹,長寧伯崔渡是博陵崔氏子弟。郡主連盧家崔家都要提防,可見郡主並不打算將權利分享給任何人。
這對南陽王府的屬官們來說,無疑是一樁好事。
薑韶華將自己在京城所為,一一和兩位長史說了。這些事都在信中寫過,眼下主臣三人坐在一處說話,不必遮遮掩掩,交流起來直接順暢。
“也就是說,眼下朝堂還算安穩。”陳長史一臉欣慰:“郡主此去京城,立了大功啊!”
馮長史卻歎了口氣:“只怕郡主一片忠心,在他人眼中,卻成了野心過甚手段強硬。朝臣們敢怒不敢言,以後會暗中給郡主給南陽郡使絆子。”
薑韶華淡淡一笑:“這是免不了的。不過,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我以為值得。”
還是那句話,做大事當不惜己身。畏頭畏尾處處顧忌,難成大事。
陳長史點點頭:“郡主這麽想也對。做都做了,多想想其中的好處。至少太皇太后娘娘和皇上對郡主更加器重信任了。誰敢在太皇太后和皇上面前進獻讒言,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郡主展露強勢的實力和手段,或許會惹來微詞和一部分重臣的不滿。也會豎立起真正的威信。欺軟怕硬是人的天性。朝臣們也不例外。老臣倒是以為,以後沒人敢隨意給郡主使絆子了。”
馮長史擰著眉頭反駁:“你說得輕巧。連刺客都冒出來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郡主以後出行,都得格外小心。”
關於刺客的身份來路,薑韶華心中早有猜度。不過,這等事,她對著陳馮長史也不會說,隻道:“我會小心。”
兩位長史知道郡主的脾氣,迅速扯開話題。
“郡主,於將軍領兵護送軍糧。”馮長史道:“按著送糧的速度,還有半個月左右才能到司州。整整二十萬石軍糧,夠邊軍吃半年了。”
薑韶華嗯了一聲,聲音十分溫和:“獻糧一事,辛苦馮長史了。”
馮長史確實頗為肉疼。不過,獻糧給朝廷一事,對南陽郡頗有好處。此事沒有討論的必要。
陳長史沉吟片刻,低聲道:“郡主特意讓南陽軍去司州,是否還有別的用意?”
薑韶華目光一閃:“是。我告訴於崇,去了司州之後待上幾個月,不必急著回程。如果我料得不錯,邊軍很快會有戰事。南陽軍有四千精兵,借此機會和柔然騎兵交手。唯有戰火淬煉,才能練出真正的精兵。”
陳長史馮長史早有猜測,此時得郡主親口承認,也沒多少震驚之色。只是各自有些憂慮:“只怕邊軍打敗仗,南陽軍會受連累,折損太重。”
“可惜親衛營的兵力不能見光,不然,親衛營比南陽軍可要強多了。”
薑韶華目光又是一閃:“親衛營不能擅離南陽郡,派南陽軍送糧最合適。如果日後有需要,南陽軍再派些援兵前去也無妨。別忘了,南陽軍的兵冊上是五千士兵。”
事實上,大梁幾十支軍隊,每個軍隊的兵冊都是一筆糊塗帳。吃空額喝兵血的,比比皆是。號稱有八千兵力的,可能只有三四千人。南陽軍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兵冊上是五千人,真實的兵力翻個一倍也無妨。陳長史馮長史瞬間心領神會。
原來郡主是打著南陽軍的旗號送糧,後續或許會令親衛營出動。
這是要全力助邊軍守住司州。
馮長史忍不住低聲提醒:“臣知道郡主一片忠心為朝廷。不過,我們南陽郡積攢多年,就這麽些家底,可別都賠進去。”
薑韶華微微一笑:“放心,本郡主心中有數。”
……
崔渡三人在書房外等了一個多時辰,直至子時,書房的門才開了。
薑韶華親自送陳馮長史出了書房,然後吩咐道:“陳舍人馬典膳,你們代本郡主送兩位長史回去。”
陳瑾瑜馬耀宗應聲領命。
很快,書房外就剩長寧伯崔渡了。
薑韶華看著崔渡,聲音柔和:“你還在養傷,要多休息。我送你回去。”
崔渡有些受寵若驚了:“哪有郡主送我的道理,我送郡主回內院才是。”
薑韶華想了想:“那你先送我,我再送你。”
崔渡心花朵朵開,嘴角咧了起來,用力點頭。然後,右手忽地被握住,指尖酥酥麻麻的,一直延續到心尖。
崔渡在原地僵硬了片刻,反手握住薑韶華的手。
薑韶華神力驚人,其實身段十分窈窕,手指纖長細白。攥在掌心裡,能摩挲到她掌心裡的老繭。
也唯有真正的身邊人,才知道她每日堅持練武不輟,是何等的辛苦。
崔渡心裡的旖旎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憐惜:“郡主……”
“叫我韶華,”薑韶華輕聲笑道:“沒有外人在,隻你我未婚夫妻兩人,不必叫郡主了。直呼我的閨名便可。”
崔渡笑著應一聲,試探著喊一聲:“韶華!等等,你有沒有覺得有些怪怪的?”
薑韶華被逗樂了:“這有什麽奇怪的。難道以後我們成親了,你也要一直叫我郡主不成!”
薑韶華提起成親的語氣,輕松自若。倒是崔渡,俊臉瞬間紅了。
“崔渡,我改主意了。”薑韶華轉頭看崔渡:“不用等三年,我們明年就成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