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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風波不停，蒼穹墨雲密布，翁伯立於水面之上，拿出掛在腰後的酒葫蘆，將酒水緩緩倒在海中。
醇厚酒香隨風蔓延，很快便被海浪打散。
翁伯將最後一口酒灌進嘴中，略顯潦草的雜亂發絲被酒水打濕，他忽然開懷暢笑起來：
“與兄滿飲此杯，今朝夙願了卻，當歸去也！”
言罷，酒葫蘆在翁伯手中化作灰燼，他眉宇間的淡漠消失不見，多了幾分暢快跟恣意。
陸斬看著這幕，神色平靜，他跟翁伯相識不久，卻知翁伯乃極為灑脫恣意的劍客。沒能親手斬殺老蛟，或許是遺憾，但絕不是心結。
“多謝。”翁伯轉身看向陸斬，雙眸滿是笑意：“我輩修仙多為執念，執念已無，以後隻為逍遙。陸少俠，希望你也如此，心無所累，只求快活。”
陸斬抱拳行禮：“前輩心懷坦蕩，晚輩敬佩。”
翁伯對這位謙虛又善談的晚輩實在喜愛，他拍了拍陸斬肩膀，看向不遠處的塗山世玉，目光帶著幾分打量。
一望無垠的海面，塗山世玉背負長槍，一襲黑袍隨風獵獵作響，她的雙眸緊緊盯著陸斬，似乎帶著幾分探究。
陸斬轉身看她，相視而笑：“方才多謝仙子解圍。”
塗山世玉抬了抬手，道：“我原以為你腹背受敵會分身乏術，可現在看來，方才就算我不出手，你也遊刃有余，不必言謝。只不過…”
陸斬挑眉：“只不過？”
塗山世玉欲言又止，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是如何煉體的？我也算是個武修，但肉體力量有限。方才你憑借肉身力量便能硬撼妖魔，可見體魄很強。”
陸斬看著她，並未立即回答。
塗山世玉身姿高挑，一襲黑袍頗為英姿颯爽，那張臉蛋美而不妖，清澈的眸子裡帶著幾分探究。
身為青丘帝姬，她的實力毋庸置疑，所謂的“肉體力量有限”，也只是相對而言，此時固然驚訝，卻不多。
“……”
陸斬望著她晶瑩的雙眸，認真地道：“風靈月影煉體術就是這樣子的，你沒接觸過，所以不會明白。”
塗山世玉眯起眼睛，她沒聽過這門法術，但沒多問，只是微微頷首：“明白了，菜就多練。”
“……”
陸斬眨了眨眼，這倒是個很好的總結。
塗山世玉並未多言，見戰鬥已經結束，也不願意多留，轉身欲走。
翁伯忽然問道：“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塗山世玉頭也未回，聲音清脆爽朗：“本就萍水相逢，何須問彼此姓名，神秘點不好嗎？大叔。”
陸斬啞然失笑，雙眸卻多了幾分沉思。
翁伯跟陸斬並肩而站，望著塗山世玉的背影，有些失神：“她來頭不小，本想讓你們結交一下，到了南疆能有點幫襯，看來沒希望了。”
陸斬從沉思中回神，笑著道：
“倒也是個灑脫人，萍水相逢確實無須多問。前輩，接下來準備去哪？”
翁伯大笑道：“天地之大，自有容身之處，若是有緣，自會再見，告辭！”
翁伯並未回仙夢舟，他踏浪而行，左手負在身後，步伐從容不迫，空蕩蕩的右袖隨著海風飛卷，朝著大海深處而去。
陸斬略微感懷，便也離開此處。
不管是塗山世玉亦或者是翁伯，大家皆是萍水相逢，若是有緣自會再見，若是無緣，就算相交再深也沒有意義。
陸斬並未回仙夢舟，而是根據燼海龍君殘留的氣息，朝著海底行去。
對於貧困潦倒的修仙者而言，搜家是必須的。
趁著搜查龍窟的時間，陸斬神識進入識海看了看。
識海中，七個妖魂排排站。
陸斬略微思索，將靈石潭蛟王的妖魂拉到前面，讓元神四號率先啃噬。
靈石潭老蛟不戰而逃，可見跟燼海龍君關系一般，應該是外地蛟。燼海龍君沒有家人，可靈石潭老蛟未必沒有家人。
陸斬想看看，還有沒有殘余的蛟龍可殺。仇恨既然已經結下，只能斬草除根，能成為他元神的口糧，也是緣分。
清點收獲後，陸斬默默加快速度，同時在心底思索，如何減少損失。
造化境妖魔渾身是寶，暫且不提其他，僅僅是妖屍便是寶藏。
骨頭跟皮可以煉法器，血肉可以煉丹，邊角料可以當作肥料滋養靈草。
一把火焚了確實是沒有後顧之憂，但是損失太大，得找個辦法平衡一下。
思緒間，陸斬順著燼海龍君殘留的妖氣，來到一座石窟洞穴前。
隨手將守門的蝦兵拍成蝦滑，再把蟹將拍出黃，全都裝進口袋裡，陸斬一路行至龍窟深處。
龍窟建造頗為複雜，陸斬邊走邊搜刮。
燼海龍君修煉耗材頗多，倉庫密室中放著不少天材地寶，旁邊置物架上還有諸多秘籍。
陸斬挨個查看，在置物架上看到一本奇怪的書籍。
“煉魂**…”
陸斬隨意翻閱兩下，眼睛隨之亮起，這是本十分陰邪的功法。
簡而言之，學會後能將人的元神從體內抽出，硬生生煉化。
修者滴血重生的原理，是元神意識猶存，所以能夠重生…但若是將元神全都煉滅，便徹底絕了滴血重生的可能。
這本秘籍古樸破舊，裡面還有燼海龍君做的各種筆記，可見對方正在練習。
陸斬大概看了幾頁，便將這門秘籍收起，準備帶回去研究研究，又搜刮一番後，這才回了仙夢舟。
……
仙夢舟乘客已經蘇醒，但對於剛剛的戰鬥卻一無所知，掌舵手穩健前行，即將駛離燼海深海區域。
陸斬閃身進入二樓房間，剛進屋便被薑薑拉住。
薑仙子上下其手摸索半晌，確定陸斬沒有缺胳膊少腿後，才松了口氣：“沒事就好，剛剛實在太凶險了，還在那些妖魔的妖法手段不多。”
陸斬點頭：“運氣好，若是碰到狐妖一類，估計更難對付。”
修體的妖魔固然強，可是大都強橫在肉體，妖法略顯遜色。只要肉體強過對方，戰鬥還是很簡單的。
可若是碰到主要修真炁法術的妖族，打起來便沒有這麽簡單，仙法對拚更耗費真炁。
想想此次收獲頗豐，陸斬有些感慨：“沒想到能在海上能碰到這麽多大妖，個個都是造化境的，真是緣分。”
這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
凌皎月覺得陸斬有些意猶未盡，笑道：“這些老妖怪，不知道躲在山裡修煉多少年，平時很難碰到。這回若不是燼海這頭老蛟，恐怕聚集不了這麽多妖魔…觀棋，剛剛忽然出手的那女子是青丘帝姬麽？”
“你也認出來了？”陸斬若有所思：“看來我沒猜錯，就是青丘世玉。”
凌皎月眼神兒謹慎：“真的是她？”
陸斬道：“我在萬獸淵澤秘境見過幼年世玉的幻境，她的眉眼沒怎麽變。只不過秘境只是她曾經的一段經歷，所以她並不認識我。但我在她身上察覺到萬妖王的氣息了。”
凌皎月聽到這裡，也反應過來：
“伱們都吸取了萬妖王的力量，自然能從彼此身上感知到同源氣息，那她…”
陸斬不敢篤定，道：“我已經隱藏萬妖王跟神火精粹氣息，對戰時用的也是純粹的武技，她也許沒有察覺到…”
如果塗山世玉察覺到他身上的萬妖王氣息，應該不會那麽乾脆地離開。
起碼應該多幾分探究才對。
凌皎月松了口氣：“那就好…”
陸斬見凌皎月似乎緊張，便問道：“你好像很擔心被她認出？”
就算被她認出，大家不過是明牌玩而已。更何況，青丘世玉未必知道，吸收萬妖王力量的人是他陸斬，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就算感受到他身上的萬妖王氣息，也未必如何。
凌皎月眼神閃爍，淡淡道：“我年幼時曾跟隨師尊遊歷過青丘，跟塗山世玉有段交情…但不是很熟。”
倒也沒有撒謊，不熟確實不熟，但如果打照面的話，凌皎月擔心被對方認出來。
雖說她現在易容，可習慣跟氣息很難改變。
若是被青丘世玉認出，看她喬裝改扮當陸斬丫鬟，悄悄前往南疆，還要順帶給陸斬暖床…譽滿天下凌仙子成了暖床丫鬟，這事兒怎麽說都不好聽。
陸斬知道凌仙子顧慮，笑道：“咱們的事情早就傳遍了，你還在意這些？”
“那能一樣嗎？”凌皎月難得翻了個白眼，別有風情地說道：“若是堂堂正正跟你走江湖，這沒什麽。可若是喬裝改扮被人發現，那就不同了。”
姑娘家的心思總是繞，凌仙子偶像包袱又有些重，陸斬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沒有心思猜測，便坐在了床邊。
薑凝霜覺得凌仙子事多，嘟囔道：
“做事比誰都大膽，偏偏還死要面子，你這人確實是有點離譜。我不要臉，我不在意這些，被發現我也心甘情願，我就是願意跟著觀棋。”
說著，薑凝霜坐在陸斬身側。
凌皎月眼中含怒，瞥了眼薑凝霜，譏諷道：
“你這身段兒，就這副打扮，跟在觀棋身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他奶娘。”
？！
薑凝霜眨了眨眼，瞬間來勁了，她雙手叉腰挺了挺胸膛，毫不留情地反駁道：
“有些東西可以不用，但絕對不能沒有。更何況，你說我是觀棋奶娘，我也確實能是。”
“……”
凌皎月倒吸了口涼氣，沒想到薑凝霜如此不要臉，居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如何反駁。
薑凝霜平常也不好意思這麽說，可是吵架時候就容易口不擇言，她晃了晃，道：
“我就知道你嫉妒！嫉妒也沒有用，脫了衣服也比你大。”
凌皎月下意識挺直腰板，本能地想要證明自己，可是挺了半晌才發現挺也沒用，只能冷聲道：“無恥！”
陸斬眼看兩人吵嘴，適時出來打圓場：“別吵啦，剛剛打完架，休息會兒。”
薑凝霜衝著凌皎月扮了個鬼臉，拉住陸斬的手腕，道：“確實耗費不少真炁，要不…你雙修補補？”
陸斬確實想雙修補補，倒不是饞了，純粹是雙修恢復真炁很快，省事兒。
凌皎月也有點想，但看著薑凝霜在這，她淡淡道：“去我房間。”
薑凝霜撇了撇嘴：“嗤…誰願意看似的，又不是沒看過。”
“？！”
凌皎月微微一怔，而後忽然皺起眉頭，指著薑凝霜道：“你…你胡言亂語什麽？！”
薑凝霜笑嘻嘻道：“我可沒胡言亂語，當時你在汴京時，跟觀棋在後院…嘖嘖嘖，表面清冷似仙，實際上居然還偷偷地刮毛了…”
凌皎月羞憤無比，沒想到那種畫面會被薑凝霜看到，她拔劍就朝著薑凝霜刺去。
陸斬連忙握住凌仙子的手，知道她這是惱羞成怒了，打圓場道：
“那事我已經收拾過她了，你若是覺得心底不忿，你留在這裡看她，這樣就公平了。”
薑凝霜沒想到陸斬這樣打圓場，剛剛還囂張至極的姿態，瞬間就有些偃旗息鼓，小聲道：“我才不要！”
“……”
陸斬有些遺憾，看來開一間房省錢這個計劃，短時間很難實施。
凌皎月知道跟薑凝霜吵不出道理，她猛地收劍，轉身就走，聲音冷冰冰的：“今晚讓她跟你雙修吧！”
凌皎月快步走出門外，咬牙回望了眼房間，覺得有些破功。
她這些年很少生氣，師尊將她養成淡漠的性子，可是自從跟陸斬一起後，她的情緒波動大了許多。
凌皎月深吸一口氣，很想臭罵薑凝霜一頓，想告訴薑凝霜，就算是薑凝霜刮了也不好看，可這種話她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
哪像薑凝霜，說得理直氣壯，一點都不知道害臊。
凌皎月甚至想狠狠地在薑凝霜胸脯上打一巴掌，讓她知道厲害，可她做不到如此輕佻，只能作罷。
“看來…我還需要歷練。”
凌皎月輕聲細語，忽然想到陸斬剛剛的提議。
讓她現場看薑凝霜那樣…似乎…也不是不行？到時可以好好嘲諷薑凝霜。
意識到這個念頭，凌皎月猛地吸了口涼氣，快步走回房間。
她差點被陸斬帶歪！
……
房間裡只剩下兩人，氣氛立刻就稍顯安靜。
薑凝霜看了看陸斬，不自然地夾緊腿，想說還有點兒疼，但見陸斬已經躺在床上，似乎沒有那個意思。
薑凝霜眨了眨眼，覺得不對勁，追問道：“觀棋，不是要雙修嗎？”
陸斬經歷大戰後略顯疲憊，薑薑這幾天備受摧殘，他也不忍繼續放縱，便道：“睡覺吧，到了南疆再說。”
言罷，陸斬便閉上眼睛，想進入識海，看看老蛟龍的記憶。
？
薑凝霜頭次見到陸斬如此規矩，以前陸斬在她面前一直不規矩，甚至有些猴急。
眼下看到陸斬這樣，薑凝霜心底還有些別扭，她坐在床邊動了動，又不好直接開口，索性脫掉外袍躺在陸斬身邊。
薑凝霜裡頭穿得很少，外袍一脫，飽滿胸襟便沒了束縛，她從後面抱住陸斬。
“……”
陸斬本想進入識海看看收獲，感受到後背傳來的觸感，略微思索後，還是轉過來身…
都經歷過一場大戰了，再經歷一場戰鬥，好像也不是不行…
*
PS：今天弟弟跟弟妹來聚餐，前兩天不是說外公住院嗎…查出來肺癌晚期，大家就聊這事兒，所以耽擱了碼字，等明天我會將欠的更新補上、跟以前一樣每天補一千字（因為碼字速度有限）。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