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朝風城五山十二河雲遮霧繞,籠罩在蒙蒙煙雨中。遠山積雪消融,雪水順山而下,匯聚河流之中。
蜿蜒數百裡的錦花河面,近日來難得破冰,一艘艘茶艇飄在水面,細雨灑落烏篷,船上隱約傳來熱鬧爽朗的笑聲:
“前輩,蜃魔秘境裡頭真有蜃魔?那可是上古大魔,真的存在啊?”
“你這話說得…蜃魔秘境裡有蠱神才奇怪吧?”
“前輩莫怪,實在是相思餅裡無相思、夫人粥裡無夫人…晚輩這才疑惑……蜃魔秘境裡頭,居然真有蜃魔?”
“蜃魔秘境不僅有蜃魔,祂還復活了…否則時間流速怎會出現問題?”
“啊?活了?”
“若非出現兩個英雄好漢,所有人都得陪葬,這事兒說起來,我至今心有余悸……”
……
寬敞整潔的船艙之中,設立著二十來張桌子,兩個雅間兒,大都是江湖俠客在此閑談,偶有文人墨客對雨抒情。
陸斬坐在靠窗的位置,身著黑袍,頭戴鬥笠,剛毅面容上有個長長的刀疤,一副行走江湖的普通俠客模樣。
塗山世玉縮在旁邊熟睡,九尾化作一尾,瞧著便是平平無奇的狐狸。
桌前放著一盤牛肉跟花生米,陸斬端著酒杯默默飲酒,邊傾聽著周遭談話。
他避開孔雀山、重創姬夢璃後,便馬不停蹄趕回朝風城。
他在秘境待了大半月,外界卻已過去六七個月。朝風城風淒雨寒,客棧人去樓空,薑薑跟月月不見蹤跡。
陸斬便易容改扮,就近來到錦花河茶艇,準備聽聽江湖上的消息,了解一下朝風城近況。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朝風城河多,茶艇也逐漸成了特色,相較於茶樓,此處更受江湖人士喜愛。
陸斬慢條斯理吃著花生米,耳朵微微聳動,便聽到隔壁傳來兩道對話聲:
“沒想到秘境如此凶險,若非有青丘帝姬跟那青年對抗蜃魔,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我聽說蜃魔秘境是章然大儒打開,百姓才遭此劫難,此言當真?”
“當然是真事兒,聖女親口說的。平時看著章大儒德高望重,沒想到竟如此道貌岸然…秘境打開後,數萬百姓皆陷入夢境,死傷無數…若非合歡派出手,恐怕死傷更多…”
“說起來殺死蜃魔的那青年,真是少年豪傑…遺憾不知道對方是何身份,否則定登門拜師……”
“……”
陸斬拿著筷子的手微微停頓,抬眼看了那邊一眼,眼神兒有幾分驚訝。
如他所料,秘境打開後,朝風城確實受到影響,被秘境威力籠罩,百姓陷入沉睡。南疆王族也確實出手拯救,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可合歡派竟然也出手了?
邪魔外道準備走洗白路線了?
不等陸斬細想,便聽到那邊再次傳來聲音:
“兩位仁兄所言是真是假?合歡派臭名昭著,被修仙界唾棄多年。據說那裡頭全都是妖女,妖女會出手幫著百姓?”
“千真萬確,我騙你這個做什麽?聽說跟合歡派新任聖女有關,那聖女似乎是個好的,當朝風城出事後,合歡派聖女派了數千弟子施法救治……”
“這麽說,合歡派還救百姓於水火了?那章然呢?”
“合歡派確實幫了不少忙……至於章然,在秘境就被人殺了,聽說出手者是名老道士,跟咱們聖女殿下還有些淵源…”
“我聽說這次朝風城事件,是咱們庸王殿下一力解決,說起來,庸王殿下也是王族直系血脈……”
……
陸斬端著杯子,屬實有些意外。
早就聽說合歡派聖女歸位,倒沒想到這聖女有點意思,甚至出手幫助百姓,挽回合歡派風評。
陸斬慢飲清酒,倒也沒放在心裡,而是琢磨起南疆王族。
庸王乃是王族直系,據說當年他有望當南疆王,可最終還是棋差一招。後面南疆王繼位,重用這位兄弟。
此人算是南疆重臣,在南疆聖女沒上位前,庸王很得民心。
陸斬若有所思,想到柳惠陽調查蠱蟲異動一事,柳惠陽曾說蠱蟲異動跟王族有關,王族內部有人想作亂奪權。
不管奪權者是誰,南疆權柄集中在南疆王跟聖女身上,而南疆王自數百年前便渾噩懶散,那麽如今真正的權柄,便是握在姬夢璃手中。
如今姬夢璃肉身被他打碎,想要重塑需要時間。
肉身完全崩碎跟斷掉一截不同,若只是斷掉一截,便猶如有根之木,一念間便可滴血重生。
如今姬夢璃算是被“連根拔起”,就算想血肉重生重塑肉身,沒有墨玉麒麟花這等仙葩加成,估摸需要兩個月時間,才能真正完成血肉重生。
除非姬夢璃還有其他至寶——
但不管什麽至寶,也至少需要半個月時間——
而這段時間,便是王族奪權的最好時機。
陸斬若有所思,決定盡快趕往南疆都城,朝風城或許並沒有神石存在,封魔墟的線索徹底斷了,只能順勢去王都湊湊熱鬧,也許會有新的發現。
神石神秘莫測,難以追尋,全看氣運,無法強求,只能跟著大勢而行。
“啪嗒——”
陸斬了解朝風城現狀後,將酒杯放在桌上,剛欲起身離去,面前卻清風閃過,一道黑影坐在了桌子右側。
黑影身披蓑衣,頭戴蓑帽,帽簷壓得很低,只露出滿是胡茬的下巴。
陸斬看出對方為他而來,心底警惕,面上卻不動聲色:“閣下有何見教?”
“恩公,是我。”蓑衣身影赫然是魏延,魏延低著頭,聲音有幾分沙啞:“恩公易容確實鬼神難辨,可氣息仍在。”
“……”
陸斬知道魏延擁有“狗鼻子”,能依靠氣息辨別對方身份,他把玩著酒杯,並沒有繼續打太極,而是問道:
“魏先生所為何事?”
魏延看了看左右,並未開口,而是選擇神識傳音:
“恩公這樣不是辦法,就算你易容得再好,孔雀山的人也能找到你。”
陸斬動作微頓,挑眉問道:“此話怎講?”
魏延本就是為陸斬而來,他並未含糊其詞,直截了當道:
“就算你抹去五彩神翎的神識,切斷五彩神翎跟孔雀山的聯系,可仍舊掩蓋不住神翎氣息。神翎自上古傳承,孔雀山的人對神翎氣韻了如指掌。”
“……”
陸斬還有不少大事要做,不想跟孔雀山的人纏鬥,他猜出魏延來意,便順勢問道:
“魏先生有何高見?”
“我可以幫你。”
“哦?”
“恩公請跟我來,我可以抹去五彩神翎的氣韻,此乃我的天賦神通,想來能幫到恩公。”
魏延說完,便起身離開,茶艇裡江湖俠客很多,沒人注意魏延的來去。
陸斬微微思索,將酒杯放下,抱起塗山世玉離開茶艇,朝著魏延離開的方向而去。
……
“恩公請將五彩神翎拿出來。”
萬丈懸崖之巔,魏延屹立絕壁,抱拳說道。
陸斬神識鋪展,確定周圍無其他人後,五彩神翎才顯露而出。神翎漂浮半空,猶如燦爛雲霞,染了半邊天空。
陸斬問道:“你不怕孔雀山的人找你麻煩?”
魏延笑了笑,掏出酒葫蘆灌了口:“心願已了,做完這件事,我準備前往中土,孔雀山的手還沒有那麽長。”
“那便有勞了。”
陸斬聽出言外之意,魏延無非是在離開南疆之前,將他的恩情報了,以後再無牽絆,方能念頭通達,隨性快哉。
五彩神翎瑞彩千條,散發蒙蒙光輝。
魏延神色嚴肅,雙目射出神光,神光帶著神秘莫測的奧義,衝進五彩神翎,掃殺神翎氣息。
僅僅是片刻間,神翎似乎便變了些氣韻,雖然依舊神聖,卻跟最初神韻不同。
陸斬收回神翎,細細感悟片刻,讚道:
“魏先生神通果真奧妙,此物氣息與之前截然不同。”
魏延面露汗顏:“恩公說笑了,當初領悟功法時,我本是想領悟絕世劍法,沒想到劍法跟我無緣,倒是悟出尋炁之法…看似玄妙,實則沒有大用。”
“……”
“魏先生謙虛了。”陸斬笑了笑,魏延算是劍客,又不是盜聖,對其而言,此門神通確實差強人意。
魏延擺擺手,凝望著遠處山巒,道:
“天狗現,南疆亂…蜃魔秘境只是開始,南疆要徹底亂起來了,雖不知恩公為何來此,但身處漩渦之中,定要小心。”
陸斬點頭:“自然。”
“既然如此,恩公告辭,若是有緣,他日中原再見。”
魏延此行,為的便是了卻江湖恩怨。他報了秘境相助之恩,此後天高海闊,再無牽絆。如今事情已了,自當歸去。
陸斬雙手抱拳,回了個江湖禮儀:“是我要多謝魏先生才對。”
魏延拜了拜,心底一派輕松自在,他招出巨闕,禦劍而去。
“唰!”
陸斬神念微動,五彩神翎便融於體中。到了現在,神翎才真正成了他的法寶,孔雀山再無法根據神翎追蹤他的位置。
當然…若是近距離碰到,約莫還是能認出來他。
真炁波動無法作假,就像龍素一眼就能看出,他是殺死老蛟的凶手一般。
陸斬並不擔心此事,他目前避開孔雀山,只是沒時間跟他們纏鬥。
等到騰出手來,自然要挨個收拾。
所謂的絳月神草,陸斬還是很有興趣的,眼下還是先回之前住過的客棧。
離開秘境後,他用魂碗和傳音鈴鐺傳過消息,並未得到薑薑她們的回復。
既然暫時無法取得聯系,陸斬決定回客棧等候一晚。
薑凝霜等人雖然沒在客棧,但應該未曾離開南疆,就算傳信法器出現了問題,聽到蜃魔秘境打開的消息,也定會前來會合。
……
——
夜晚,青鸞行宮。
行宮戒備森嚴,王族禁衛跟朝風城守備軍,全都守在行宮周圍,將行宮圍得水泄不通,可謂嚴防死守。
除此之外,在行宮四角掛著幾盞明燈,乍一看猶如燈籠,實則是南疆王族至寶。四盞寶燈將行宮籠罩,守護行宮安全。
行宮後殿,某座密室裡。
密室中間矗立著一座幽綠色祭壇,祭壇約莫一人多高,周圍已生出青銅鏽,散發著古樸神秘氣息。
祭壇周圍懸掛二十八片護甲,護住祭壇中心的一簇幽火。
兩名侍女守護在祭壇旁邊,等待那簇幽火的吩咐。
“聖女,已按照聖女命令,將行宮布防完畢。”青衣侍女望著那簇幽火,恭敬出聲。
祭壇幽火微微搖曳,姬夢璃嗓音虛弱萎靡:“讓十二薩滿在外護法,我未恢復身軀之前,絕不能讓人打攪。並且,此消息要嚴格保密,絕不能被外界知曉。”
姬夢璃元神虛弱,若非有上蒼之手相助,她怕已經死在陸斬手中。
那個狗東西著實心狠手辣,她連開口談判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對方瞬間捏碎肉身。她怕陸斬再來報復,這才讓人守住行宮。
青衣侍女微微頷首:
“聖女放心,此乃青鸞行宮,乃王族之地,就算有天大膽子,也不會有人敢闖青鸞行宮。”
“聖女請安心養傷,奴婢會極力追查凶手,對方敢傷王族,需抄家滅族以儆效尤,才不辱沒王族威嚴。”
“……”
姬夢璃神識之火微弱輕顫,逐漸化作人形幽焰,她皺眉輕斥:
“這件事等我恢復再說,伱們絕不能擅自動手,只需守好青鸞行宮!若有差錯,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青衣侍女被姬夢璃戾氣嚇到,忙地跪倒在地:“聖女息怒,奴婢遵命。”
姬夢璃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奴,她調動禁軍、又布置這麽多法寶守護在此,為的便是避免陸斬來找麻煩,這群賤奴居然還想主動找陸斬麻煩。
活膩歪了?
賤奴活膩歪不要緊,她姬夢璃還不想死。眼下朝中庸王試圖奪權,她必須趕緊恢復才行。
思至此,姬夢璃又警告道:“重新凝聚肉身,不容一絲一毫的差錯。近日王叔不太安分,你們一定要小心防范。”
“……”
青衣侍女知道事情嚴重性,可又覺得聖女風聲鶴唳。
青鸞行宮乃是王族重地,有高手坐鎮,再加上如此多的秘寶守護,就算無為境大能都無法靠近此地,聖女為何如此擔心?
哪怕庸王有心渾水摸魚,也絕不敢如此冒險吧?
而且…最近聖女脾氣,未免太過暴躁了。
兩位侍女心有疑惑,卻不敢反駁,忙道:“奴婢以性命擔保,絕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退下!”
“奴婢告退,聖女安心養傷。”
沉悶的聲音響起,密室大門重新關閉,周遭逐漸安靜下來。
姬夢璃平心靜氣,神識之火盤坐在祭壇之中。
此祭壇名為天地爐,傳聞是天生地養的寶物,能幫助修者重塑肉身。
有此至寶加成,再加上諸多天地靈粹滋養,姬夢璃估計,約莫大半個月,她的肉身便能徹底恢復。
背靠王族真好……
姬夢璃幽幽感歎,難怪世人皆想站在權力巔峰,僅僅是王族的這些法寶,便是可遇不可求的物件。
現在想想,當初在黑水宗過的是什麽窮日子?
“唉——”
姬夢璃調動真炁,將天材地寶匯聚祭壇之中,開始滋養神識。
半個月對修者而言,乃是彈指瞬間,可半個月也同樣能做許多事情,她必須分秒必爭。
……
蒼穹漆深如墨,滂沱雨幕傾盆而下,將青鸞行宮衝刷得乾淨透亮。
在青鸞行宮上方,一團厚重黑雲,從遠方隨風而來。
“嗯?”
厚重黑雲之上,站著道紫衣幽影。幽影悄無聲息立在青鸞行宮上空,周身籠罩光暈,遮住真實容貌,但根據身形,依稀辨認是名女子。
幽影正在架雲趕路,此時只是路過青鸞行宮。當看到行宮周遭懸掛的法寶時,那道幽影微微挑眉,停下了腳步,目光看向下方的巍峨行宮。
“防禦法寶、十二薩滿、禁軍、守備軍…嘖,有點意思……”
如此陣仗,說明行宮裡面出了大問題。
幽影鳳眸眯起,既然有些好奇,她略作思索,化作一縷清風,朝著青鸞行宮而去。
這麽大的陣勢,難不成南疆王要嗝屁了?
幽影心底好奇,身姿猶如清風,如影似幻消失在傾盆雨夜中。
那些防禦至寶,在她面前像是失去作用,她悄無聲息地穿破防禦屏障,避開王族高手的神識鋪展,猶如無人之境般,來到了青鸞行宮後殿。
“……”
行宮後殿,守備森嚴。
十二薩滿端坐院落之中,手中各拿著法器,警惕地守在周圍。
一股微弱的神識波動,從後殿深處傳來,神識微弱如風中殘燭,像是隨時都要熄滅一般。
“難道南疆王那老登真要嗝屁了……”
幽影眉飛色舞,十二薩滿乃是南疆的十二國師,非重事不會出山。
幽影蓮步輕移,身影化作虛無,穿過十二薩滿的守護,輕而易舉進入後殿的密室之中。
密室寬敞陰沉,中間擺著一座祭壇,赫然是大名鼎鼎的天地爐。在天地爐周圍,擺滿天地靈粹。靈粹精華被提煉而出,源源不斷朝著天地爐湧去。
在天地爐的上方,有枚金燦燦的手掌,靜靜地將天地爐籠罩其中。
幽影悄無聲息藏在暗處,嫵媚又不失霸氣的鳳眸眯了眯,心底有幾分失望。
沒想到不是南疆王那個老登,而是姬夢璃,南疆的冒牌聖女。
雖不知姬夢璃經歷了什麽,可對方顯然肉身被毀,正借助天地爐重塑肉身。
“嘖…既然在重塑肉身,青鸞行宮居然不加強戒備,防禦如此松懈,是真不怕死……”
幽影在心底感歎,眸光落在上蒼之手上。可惜她的劍不在身邊,否則她一劍劈下,就算上蒼之手也要支離破碎。
不過就算無法斬碎上蒼之手,也不能白來一趟。
幽影不想將事情鬧大,又不想如此離開。她略微思索,唇角勾起嫵媚笑意。就算對方有天地爐跟上蒼之手,也只是能護住元神不滅,但要是想動動手腳,那還是不難的。
思至此,幽影指尖掠過一抹紫色烈焰,烈焰如輕煙彌漫,衝進天地爐之中,悄無聲息地消融。
“無趣……”
做完這一切,幽影歎了口氣,身影自密室消失,轉瞬便出現在數十裡外的山中竹林中。
南疆竹子品種迥異,個個高大挺拔,滂沱雨幕灑落竹林,砸的枝葉搖搖曳曳,頗為清幽蕭索。
幽影剛剛來到此處,竹林深處便走來一位女人。
女人身著黑衣,面容算得上清秀,行走間真炁流轉,隔絕滂沱雨絲。她的氣息十分輕盈,如鬼魅般悄無聲息。
“不是跟你說了,陸斬一切安然無恙,你為何還沒離開南疆?”黑衣女人剛剛走到近前,便皺眉問道,顯然對眼前幽影格外不爽。
“呵呵……”
幽影輕笑出聲,聲音成熟嫵媚,像是玉石相撞,清脆中帶著幾分霸氣。她輕笑間微微拂袖,周身光暈盡數散去,露出真容。
赫然是名女子——
幽影容顏妍麗,國色天香,堪稱絕豔。她身姿高挑,胸似滿月臀似蜜桃,身著紫色長裙,束腰勾勒出纖細腰肢,裙擺寬大如石榴花,邊緣卻開著叉,一雙裹著黑絲長襪的美腿若隱若現,裙擺如綴星光。
女子氣質高貴,神態卻頗為懶散,她凝視著黑衣女子,懶懶道:
“大壯,你現在脾氣越來越差了,是不是陰陽失調?要不我出錢給你找個男人吧?滋潤滋潤就好了。”
“魏晉瑤!跟你說了多少次,別叫我大壯?”
“……”
竹林搖曳生姿,暗淡天光隱約照出兩人輪廓,顯然是大司主跟盜聖。
盜聖喊完這嗓子後,又怕別人聽到,她看了看左右,又壓低聲音,道:
“阿瑤!你身份特殊,本就是偷偷摸摸來南疆,若是被南疆王族發現,指不定覺得中原想跟南疆開戰,到時真打起來,難免生靈塗炭,你趕緊走吧。”
六個月前,陸斬進入蜃魔秘境,自此杳無音訊。
盜聖跟薑凝霜初時不覺有異,在秘境裡待大半月乃是常事。可後來過去兩個月,陸斬仍舊沒有半點消息,進入蜃魔秘境的修者,全都如消失一般。
她們懷疑陸斬迷失在秘境,費盡心思查找三月,卻始終找不到蜃魔秘境蹤跡,蜃魔秘境就好似憑空消失。
盜聖不得不將此消息傳給汴京,希望能得到上頭指示。
結果大司主便親自來到了南疆,準備親自查找。
可眼下消失六月的蜃魔秘境重新出現,裡面的修者皆重現世間。
盜聖收到了來自陸斬的消息,她第一時間告訴閨蜜,希望閨蜜趕緊離開南疆,免得引起外交問題。
誰料大司主非但沒有離開,甚至約她在此相見。
思至此,盜聖繼續道:
“你就不該來南疆,修者迷失在秘境,並非罕見之事。比如黑風毅,被困在秘境整整一甲子,陸斬更不會有事…”
大司主負手而立,往日玩世不恭的神態,此時略顯寂寥,嗓音裡帶著幾分清貴:
“我不能讓陸斬迷失秘境一甲子,他跟黑風毅不同。黑風毅愛死不死,陸斬卻不能死。不過,他現在出來是好事,免得我耗費精力。”
說到這裡,大司主略微停頓,看著盜聖半晌,才狐疑道:
“大壯,你的態度很奇怪。我親自來南疆有何不可?就算我身份特殊,可誰說身份特殊的人不能來南疆玩玩?哪怕南疆王發現我,又能如何?本宮郊遊,有何不可?再者,他們南疆本身就臣服大周。”
“……”
盜聖看著自家閨蜜理直氣壯的模樣,有些無語:
“不是…阿瑤,你什麽樣子,你心底沒數嗎?”
雖說南疆臣服大周,但畢竟是兩個制度。若是大周其他達官貴人,來南疆“遊玩”,倒也不算什麽大事,無傷大雅。
可魏晉瑤就是行走的“毀滅者”,她是大周的“重武器”,她來到南疆,南疆王族能有安全感才怪,指不定就會引起公憤。
現在南疆王族正明爭暗鬥,若真是引起公憤,就怕有人順水推舟,再次爆發戰爭。這事聽著誇張,但真有可能發生。
盜聖對政事不太了解,但了解自己閨蜜。此時也是做最壞的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大司主不愛聽這話,她皺起眉頭:“你這是什麽話?就好像我是無惡不作的惡霸似的。更何況,兩國邦交沒有如此脆弱,我孤身前來,未帶軍隊,只是踏青。”
?
您不是惡霸嗎?
盜聖覺得閨蜜對自己定位不夠準確,只能乾笑兩聲:
“我確實不懂政事,但我知道,你就是不該來南疆。你的出現會讓南疆王族沒有安全感,從而引發連鎖反應。你趕緊走吧,把金子留下就行。”
大司主知道盜聖好意,也沒繼續爭執,她此行前來便是為了陸斬,如今陸斬沒事,她自然也該回去,只是難得出來,難免想多玩幾天,眼下便道:
“我還沒親眼看到陸斬是否安然無恙,我去瞧他一眼。”
盜聖本想再勸說兩句,可轉念想想,這事兒有點不對勁,不由狐疑:
“阿瑤,你好像對陸斬格外關心,超出對下屬的正常關心,你該不會是真的鐵樹開花……吧?”
大司主面不改色:“他是嵐嵐未來夫婿,嵐嵐相當於我女兒,她現在閉關,我自然要幫她來瞧瞧。更何況,來都來了,看一眼怎麽了?”
“是這樣嗎?只是把陸斬當作小輩?”
“當小輩跟當同輩有區別嗎?他為了本宮來到南疆,碰到的危險也都是為了本宮,本宮有點心疼,來瞧瞧又怎麽了?就算本宮真對他有想法,招他侍寢又怎麽了?大壯這跟你有關系嗎?”
“……”
盜聖被堵得啞口無言,主要是魏晉瑤太厚顏無恥,開始還稍微解釋解釋,用徒弟當幌子,後面連掩飾都懶得了,甚至直接說侍寢?
您還真好意思!
盜聖了解自家閨蜜,知道她是真乾的出來,但還是被震了震:
“阿瑤,你…你還真想老牛吃嫩草啊?”
大司主懶懶地看了她一眼:“誰家牛放著鮮嫩的草不吃,非要去吃老草?”
“……”
盜聖想了想也是,有新鮮可口的擺在眼前,誰會選擇又老又醜的?
但話是這麽說,事兒卻不對。
盜聖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反駁閨蜜,半晌才道:
“你真是騷得沒邊,不怕被人詬病,我才懶得管你。對了,按照你的速度,早該到達這裡,剛剛為何慢了一會?”
大司主眯了眯眼睛,也就是盜聖敢說這話,但凡換作其他人,九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她沒有繼續糾結陸斬的事情,而是聊起青鸞行宮:
“剛剛路過青鸞行宮,耽擱了一會。”
“!”
盜聖瞳孔驟然收縮:“青鸞行宮?你幹啥了?沒放火吧?”
大司主如火紅唇微微勾起,懶洋洋道:
“我是那種人嗎?怎會放火?就是路過而已,看到似乎很熱鬧,便下去看了看。恰好看到南疆聖女正在重塑肉身,我覺得無聊,就稍微給她加了點料,一年內,她別想重塑肉身了。”
“可惜我沒帶武器,若是鎮世神劍在手,何須如此麻煩,直接一劍劈了。”
“?!”
盜聖就知道閨蜜乾不了好事,她咬牙道:
“聖女重塑肉身?如此重要的事情,行宮沒做防禦嗎?!”
大司主義正詞嚴:“我怎麽知道?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做好防禦,我輕輕松松就進去了。”
“………”
盜聖咧了咧嘴,仔細想想也是,按照魏晉瑤現在的實力,去哪都是如入無人之境。
除非來了帝宿鎮壓她,但帝宿全都飛升了。
不過南疆聖女也不是好東西,蜃魔秘境的這段時間,盜聖早就查明,眼下的南疆聖女就是姬夢璃,被如此整治,也是好事。
“罷了…不說這個。”盜聖無奈道:“你非要去看陸斬?”
大司主邁步前行,嗓音有幾分縹緲:“我遠遠地看他一眼就走,你也不用告訴他我來過。”
“?這又是為何?”
“不想他恃寵而驕。”
“?來都來了,你還造作起來了?”
“你懂個什麽?”
“是是是…我不懂…但薑凝霜已經過去了,他們半年未見,不知道在幹啥…我們現在去,可能不太合適。”
“有什麽不合適的?就遠遠地看兩眼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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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