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雨蘭和施楚寧母女倆對視,施楚寧自然是極其不願的,“一個人在家怎麽了,又不是三歲小朋友,難道你擔心她生活不能自理?好不容易把你拖出來玩兒,休想臨陣逃跑。”
“反正每年都出來,不缺這一年,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回去。”宋清蘿鐵了心。
她要做的事沒人攔得住。
施媽媽也算了解她,忙哄著說:“好的好的,沒關系,我們自家人什麽時候都能聚,但是喜歡的人呢,錯過就錯過了,都理解你。”
乾媽都這麽說,親媽更明白女兒的脾氣,沒攔著,只是提醒:“但是怎麽回去?我們的飛機航線是定好的……”
宋清蘿低頭在手機上搜索:“民航的班機應該還能買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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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的江城因節日到來而冷清。
除夕上午,聞若弦最終決定了不回老家,一個人把這越來越無味的春節過完。城市那麽大,還有很多人與她一樣,未嘗不可。
畢竟去年也沒回。
一個人,安靜,自由,放松。
足夠停下來思考,自我調整,讓自己喘口氣。
早晨睡到自然醒,打開微信就看到宋清蘿發來一連串消息,做夢後遺症就是無時無刻不想起那些畫面,看見頭像,看見昵稱,看見文字……
所幸夢已經模糊許多。
她不想回復,但必須回復。
大小姐純粹的熱情是那麽珍貴,任何人都不會忍心令她失望。雖然每次回復都是煎熬。
聞若弦只能假裝自己是台機器。
然後起床出門,很久沒有親自買菜,險些忘記每年的這段時間,菜價格外高,她買了些自己喜歡的食材,把年夜飯挪到中午,提前做了一頓,自己吃。
屋子裡實在冷清,於是下午,她給客廳窗戶貼上紅福字,有了氛圍,視覺上喜慶些。
母親打來電話關心她,緊接著又是父親的電話。
或許二老更關心的是她有沒有因為看了年輕男人的照片而直回去。
可笑。
前年中秋節回家,聞若弦向父母出櫃了。這是早晚的事,與其將來有了女朋友再說,萬一父母難以接受,殃及愛人,不如趁單身坦白,任何後果自己一人扛。
出櫃並不順利,她與父母大吵了一架,連夜回到江城。
那時候她就明白,未來家裡將不再是清淨地。
她出生在書香之家,父母都是大學老師,學問淵博,見多識廣,本該是開明且通情達理的——事實上,在她小時候的確如此。
溫和,穩重,從容,她受人稱讚最多的話,都來自家庭的饋贈。盡管副作用是偶爾的沉悶和死板。
可就是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父母,接受不了她是個同性戀。
——認為她在跟風潮流,或是埋頭工作太久而認知錯亂,每隔一段時間就給她發不同風格的帥哥照片,試圖將她“帶回正軌”。
溫和不代表服從,不代表沒有自我。
聞若弦的抗議方式是不回家。
父母在老家,身體硬朗,有房有車有退休金,還有一大幫同齡朋友,日子過得滋潤,不需要她操心。
到底是知識分子,一生教書育人,也做不出極端逼迫孩子妥協的事。
只能發發帥哥照片企圖感化之。
直至夜幕降臨,窗戶外,網絡上,到處都熱鬧起來。朋友同事給她發紅包,她雙倍回過去,只有一個人,明令禁止她回發。
然然:[你要是發回來我就不高興了。]
她知道然然真的會不高興。
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她和然然、江虞,以及另外兩位江虞的朋友,一起奔赴南邊小島度假。她對然然的心思還未暴露,得以朋友身份光明正大陪在然然身邊。
也正是去年的這一天,她深藏的隱秘的全部心思,猝不及防被撞破。
此後她和然然再也回不去從前。
白月光……
以前是,現在是,永遠都是,錯過的人就只會是。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年逝去。
她打開緊閉的兩扇房門其中之一,曾經屬於然然的臥室,裡面擺滿了與彼此有關的回憶。合影相框、紀念品、同款衣服、然然用過的枕頭被褥床單……
過去一整年,每次踏進這間房,就會被鑽心的疼痛吞噬,不知躺在這張床上流過多少淚。
上次進來是生日那天。
十一月一號,她請全公司人吃飯,目送然然被江虞接走後,回到家,進來坐了一會兒。
沒有疼痛,沒有流淚,把這五年時光像電影一樣在腦海中放映出來。
是否就此與自己和解呢?
她愛過然然,忘不掉然然,還會想念然然。這一切,她都接受,不強迫自己,不責問自己,她願意給自己時間,哪怕可能需要一輩子。
“你說不想失去我這個唯一的朋友,別人只會講你自私自利,但是我明白,你那麽真誠,善良,相反是我心思齷齪,辜負了你的情誼……繼續做朋友很累,我不能太靠近你,也不能讓你感覺到疏遠,我在努力,也會一直努力,我要你既有愛人也有朋友在身邊,要你永遠幸福。”
“看到你幸福,我很開心。”
聞若弦躺倒在床上,捧著相框,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上下眼皮打架,客廳電視機傳來零點倒計時聲,她數到一,心中默默地說:然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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