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宋清蘿眼睛微紅,眼底隱約有淚光,心軟不已,只是不明白為什麽。想問,又直覺問了會生出事端,多些不必要的牽扯。
宋清蘿上前一步,靠近她:“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麽發現的嗎?”
聞若弦很誠實:“想。”
身體卻不由自主往後退。
後面是玄關櫃,肩膀不小心撞了一下,放在上面的擺件晃動。她偏頭看了看,發現自己退無可退。
宋清蘿也察覺了,唇角勾起狡黠的笑,不動聲色地拿出手機,打開自己保存的照片給聞若弦看:“喏,窗戶反射燈光,暴露了。”
她一隻手舉著手機,另一隻手撐在櫃子上,將聞若弦半包圍住。
聞若弦所有注意力都被照片吸引。
是她拍的窗花,大大的紅福字,玻璃映出客廳冷白的燈光和天花板。但燈光隻佔整張照片很少的一部分,視覺中心是窗花,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
原來如此。
可是……
即使知道她在江城,生氣受騙,微信、電話也能溝通,為什麽偏偏大老遠跑回來。
那麽遠的距離,那麽久的時間。難道只是為了當面揭穿她?
想了很多,腦子裡亂糟糟的,抬眼才發現,自己半個身子以極其曖昧的姿勢,幾乎被宋清蘿包圍。
她的臉,她的唇,她的呼吸,近在咫尺。
像極了夢中的場景。
聞若弦大驚,下意識就要躲開,宋清蘿卻抓住她的手腕:“為什麽騙我?”
唇瓣緩緩靠近她耳朵。
“因為……”聞若弦別過臉,心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只能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嗯?”
“我想一個人待幾天。”
“剛好你說要去度假,我想,住在一起這麽多天,是該有些私人時間和空間……”
解釋不全是實話,但也不算是謊言。
總不能明明白白告訴宋清蘿,自己夢見了那麽齷齪荒唐的畫面,內心難以平靜,所以才會這樣躲著她。
要她如何說得出口。
宋清蘿怔怔地望著她,半晌,終於回味過來這話的意思:“哦……應該是我太吵你,太鬧你,讓你煩,讓你受不了了。”
“看來我回來的真不是時候。”
“對嗎?”
十七個小時的飛行,包括轉機四小時,從亞歐大陸的一端到另一端。因為太倉促,頭等艙票都賣光了,她就在經濟艙硬生生坐了十七個小時,坐得腰酸背痛脖子僵,難以合眼。
她抱著手機看那張照片,一直看,一直看……
大紅福字熱鬧喜慶,玻璃反射的燈光卻冰冷,外面是虛化的萬家燈火,星星點點,更顯得窗花孤寂冷清。
若弦會在做什麽呢?
有沒有吃飯?是不是心情不好?一個人是在家還是出門?出門又能去哪裡?
她想啊想,心急如焚,飛機還是飛得太慢了。
就算聞若弦騙了她,無論到時候給出怎樣的解釋,她都會相信,都不計較,她只在乎聞若弦身邊有沒有人陪伴,在這個重大節日裡開不開心。
然而卻是自作多情。
人家不需要陪伴,也根本沒有想她,甚至騙她就是為了把她支開。
這漫長而煎熬的十七個小時都是她活該。
“我……”聞若弦百口莫辯。
宋清蘿緩緩松開手,笑著說:“抱歉,打擾你了,我立刻就走。”
說完轉身。
一刹那眼淚湧了出來,鞋都不及換,抓過行李箱奪門而出。
電梯還在本層樓。
“清蘿!”聞若弦追出去,“我不是那個意思……”
電梯門打開,宋清蘿拉著箱子正要邁進去,左手腕被人攥住,她條件反射甩開,又被勾住了胳膊。
她稍稍掙扎了兩下。
“清蘿……”聞若弦拉著她轉過來。
“我沒有嫌棄你吵鬧,是我自己有煩心事,可能需要靜幾天才會好,與你沒有關系,因為比較複雜,我也不想把它變成負能量,說出來影響你的情緒,所以不得不撒謊。”
那張臉布滿淚痕。
心猛然揪了起來,內疚伴隨著陣陣鈍痛。
好像欺負了比自己小五歲的妹妹。
她想拿紙巾,手習慣性伸向口袋,沒摸到,才想起自己身上穿著睡衣,一時不知怎麽辦。
“抱我。”宋清蘿沙啞著嗓子說。
走廊燈光下,她的眼睛、鼻頭紅了一片,淚水洗過的睫毛濃黑透亮。
聞若弦有些遲疑。
宋清蘿抽著氣:“你連抱我都不願意了嗎?”
她很好哄的。
只需要一兩句溫言軟語,一個安慰的擁抱,就可以當做所有事情都沒發生過。
因為是聞若弦。
下一秒,聞若弦將她摟進懷裡:“願意。”
宋清蘿哭得更凶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拚命克制自己,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不敢明示心思,生怕太貿然會把人嚇跑。
那樣她就又一次失去了她。
不是每次都會如此幸運,在同一座城市重逢,再失去就意味著永遠錯過。
她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或許就是現在。她很想大聲對聞若弦說: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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