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不能叫我小狐狸。”
“為什麽?”
“我喜歡聽你叫我‘清蘿’。”宋清蘿倔著臉。
聞若弦哄道:“好的好的,清蘿。”說完目光往下移,落在她腹部,“要不要現在去醫院看看?”
“去醫院幹嘛?我都沒事了。”
剛才在更衣室,宋清蘿把情況告訴了聞若弦,說到上三趟廁所,好像是什麽羞於啟齒的事,說完臉都紅了。
“我不放心。”
“拉肚子不是很常見嗎?有什麽不放心,只是今天我比較倒霉……”她聲音低下去,對沒能完成計劃耿耿於懷。
聞若弦蹙起眉:“拉肚子常見,但是短時間內三次不常見,重點是‘短時間’,短短半小時……等等,剛才那個給你送琴的人說,你晚飯後立刻吃了冰的東西對嗎?”
“嗯……就是甜點,巧克力大福,我覺得也沒有很冰嘛。”宋清蘿預感到要挨批評,不禁心虛。
“晚飯吃了什麽?有沒有特別辣的?”
“有辣菜但其實不太辣。”
“再怎麽覺得不冰,不辣,冰的和辣的也不能同時吃,胃不想要了?我知道你一直有這個習慣,就是仗著自己年輕,不當回事。”聞若弦心疼又無奈。
又被教育了。
老古板從來就只會教育人。
可是現在她最需要的不是這些。
宋清蘿安靜聽著,臉色淡下去,一聲不吭地轉臉看向窗外。
以為她又犯了倔脾氣,聞若弦止住話頭,也沒有了再說下去的**,自顧自啟動車子,循著出口方向駛出音樂廳大門……
.
回家路上僵硬的氣氛,足夠引爆宋清蘿滿腔的委屈和懊惱。一進屋,她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反鎖上門。
“清蘿……”
聞若弦暗道不好,上前敲門,“怎麽了?清蘿?你要幹什麽?”
裡面傳來宋清蘿尖銳的嘶吼:“別跟我說話!我不想看到你!”
——咚!
重物砸到門。
聞若弦嚇了一跳,往後退,怔怔地望著房門。
大腦完全空白。
過了會,緩了緩神,她又找回理智——發生了這種事情,清蘿一定是最難過最自責的那個,負面情緒堆積,內心難免崩潰,即使她要她記住教訓,也不必急於這一時。
清蘿很需要她的安慰。
而她……
為什麽不能先安撫情緒。為什麽非要批評教育。為什麽自己這毛病就是改不掉。
聞若弦揉了揉眉心,頭疼萬分。
想敲門,然後道歉,卻又怕自己一開口,一出聲,刺激到裡面的人。
冷靜,冷靜。
著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她給自己心理暗示,走到沙發邊坐下,耐心等待。只要等一會兒,給清蘿些時間,情緒消退了,有些話再說也不遲。
電子掛鍾走得極其慢,時間仿佛跌入黑洞。
聞若弦閉上了眼睛。
手指囫圇摸到自己的包,打開它,又從裡面摸出隨身帶著的項鏈,捧在掌心裡。
金屬微微泛涼,皮膚能感知吊墜的形狀,清蘿的臉,清蘿的身體,清蘿的小提琴,全部。
一小時,兩小時。
靜坐到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哢噠
客房門開了。
聞若弦一個激靈驚醒,睜開了眼睛,就看見宋清蘿紅腫著雙眼站在門口,呆呆望著自己。
“清蘿……”她立馬起身走過去。
對上宋清蘿呆滯的目光,抬了抬手,又往前伸了伸,在牽手還是抓手腕之間,選擇了後者。
宋清蘿雙眼發紅,微微有點腫,鼻頭也紅紅的,顯然哭過,妝容有一點點花。
她低頭看了看被抓住的手腕。
“若弦……”
“哎。”
“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可是那一下子,我控制不住自己,對不起……對不起……”宋清蘿含著濃重的鼻音說,眼淚又流出來,一邊說一邊抱住了聞若弦。
聞若弦心頭一刺,眉頭緊緊蹙起:“要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那時候你心情不好,我不應該說那些話,以後不會這樣了,我向你保證。”她雙手摟住宋清蘿。
宋清蘿把臉埋進她頭髮裡,哽咽著嗓子:“怪我自己不爭氣,要是能再忍忍就好了,都能忍過上半場,怎麽就忍不過下半場……”
她以為自己忍得住。
她想在舞台上演奏自己寫的曲子,讓聞若弦聽見,讓聞若弦看見。
她要用這種方式表達愛意。
即使聞若弦不會知道,即使是一個人唱獨角戲。
“怎麽能怪你呢?”聞若弦心疼不已。
以為她只是太敬業,太苛求於完美,以至於不能忍受丁點瑕疵。
腦海中回閃著宋清蘿在舞台上強忍疼痛的樣子。
“清蘿,我在台下看見了,你一直在忍耐,忍得很難受,很辛苦,我看到你額頭出汗,咬牙咬到臉鼓起來,你很努力了,也盡力了,今晚整場演出是很順利的,不要再責怪自己,好不好?”
“你……都看見了。”宋清蘿抬起頭。
什麽都看見了。
看見她痛苦,看見她忍耐,看見她狼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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