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輝驚恐的抬起頭,剛想解釋,卻被二小姐一聲厲喝打斷了。
二小姐許立芸美目中流出一絲陰狠之色,面如冰霜的怒斥道:“許家送你修行資源,養你父母妻兒,就是讓你如此對待貴客的麽?”
“二小姐你……”許輝驚呼一聲,恍惚幾下,面如死灰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聽懂了許立芸的意思,這是在拿他的父母妻兒做威脅啊!
“你還有什麽話說?”許立芸冷聲道。
“我……我……我……”
許輝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的內心在掙扎,在猶豫,眼睛都失了神。
“嗯?”
許立芸咄咄逼人的目光落在許輝身上,讓他臉色白了又白。
最終,許輝還是做出了取舍,心灰意冷的跪在許立芸身前,哀求道:“我自幼便在許家簽了賣身契,更名換姓,被許家主授予許輝一名,當了二小姐十年的馬夫,還望二小姐看在這份舊情上,就饒了小的吧!”
他不敢揭穿許立芸的鬼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否則死的不只是他,就連他的全家老小都要被牽連進去。
許立芸總算松了一口氣,冷漠的看著許輝,佯怒道:“為什麽要給周公子的馬下毒?”
“因為……因為我……”
許輝哽咽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背上這口大黑鍋,但他又不想死。
於是許輝突然轉向張浪,撲通一聲跪下來連連磕頭,哭喊道:“公子饒命,公子饒命,是小人一時糊塗,都是小人一時……”
話還沒說完,一柄利刃從許輝喉嚨處穿透出來,濺起一股血泉噴了很遠。
“唔,唔……”
許輝被割斷的喉結滾動著,嘴裡流出大股大股的鮮血,沒幾息就斷了氣。
許立芸拔出長劍,眼睜睜看著許輝屍體倒在地上,她才恢復一臉笑容,眼底的冷漠與陰狠也消失不見了。
她眨巴幾下眼睛,笑吟吟的看向張浪,溫柔道:“因為許輝冒犯了公子,所以許家留不得他,如此一來,公子能否消氣?”
“……”
張浪無語,盯著血泊上的屍體看了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其實根本就沒有想要殺人,畢竟後面還要繼續靠許家的馬車趕往風域,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絕。
但他沒想到,許立芸居然如此心狠手辣,說殺就殺,甚至比張浪這個“受害者”還要果斷。
“難道公子還不滿意嗎?”
許立芸嫣然一笑,她看出了張浪眼中的同情,故而放松了許多。
她湊近了張浪,伏在其耳邊,氣若幽蘭道:“若公子還是不滿意,那麽接下來的路程,就由妾身來安慰公子,這般可好?”
“老夫不近女色,汝這婆娘休要擾我清心寡欲!”
張浪故作深沉的瞪了許立芸一眼,隨後不再逗留,隨便找了輛馬車鑽了進去。
“公子這意思,可是原諒許家了麽?”許立芸追上去,扒開簾帳。
“嗯,走吧,不要耽誤了路程。”張浪閉著眼睛點了點頭,似乎有些乏味了,不想再與許立芸說話。
許輝的死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小插曲,或許以前他還需要平複很久才能把心境恢復過來,但現在則截然不同。
修真界中,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當所謂生死都變得司空見慣了的時候,人性也就麻木了,亦如許輝屍體那般冰冷。
張浪明知道二小姐許立芸在栽贓陷害,但他並沒有揭穿,因為他後面的路還要仰仗許家的馬車,此事這般結局倒也兩全其美,給足了張浪面子,也不至於和許家撕破臉皮。
至於許輝這個可憐的小人物呢,活著沒人在意,死了同樣沒人在意,因為他只是個命比草賤的馬夫而已。
要怪,就怪他當初不該賣身給許家吧。
……
許山盯著張浪所上的馬車看了半天,終於長舒一口氣,對眾多下人揮了揮手,道:“去去去,把許輝屍體扔到鬼鎮裡,然後我們火速趕回風域,千萬不可怠慢了周公子!”
“是!”幾個五大三粗的許家護衛應道。
沒一會兒,許輝的屍體就被眾人七手八腳的扔進了鬼鎮裡,徒留地上一灘血跡在月光下閃耀著猩紅色的光芒。
“走走走,上車上車!”
眾多許家下人也紛紛上了馬車,大多數都擠在了第三輛與第四輛馬車裡,沒人敢和張浪坐在一起,也沒人敢和許立芸、許山、禿頭胖子坐在一起。
與冷漠的許山、許立芸等人不同,這些護衛小廝多半都臉色煞白,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許輝屍體讓他們憂心忡忡,頗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情緒。
要知道,這許輝曾經可是許立芸身邊的紅人,也是許立芸從小的玩伴。
可現在呢?許輝卻被許立芸毫不猶豫的一劍抹殺了,連屍體都不肯帶回去厚葬,反而扔進了鬼鎮中,下場可謂是無比淒慘。
想著想著,這些護衛小廝就連帶著恨上了張浪,他們不敢埋怨二小姐與老管家,自然把責任全都堆在了張浪身上。
可笑的是,他們隻記得張浪回來尋仇,卻忘記了許家是怎麽對張浪的。
……
野豬早就跟著張浪上了馬車,鬼鎮中的群鬼駐足在原地觀望了許久,直到看著四輛馬車絕塵而去,再也看不到半點蹤影,它們才紛紛散開。
所有厲鬼都不再是“厲鬼”,眼中的怨念也化作滿滿的期待之色, 像是一個個無家可歸的孩子,翹首以盼的等著張浪回來送他們投入陰間。
只有一隻鬼魂的臉上寫滿了茫然,恍惚了許久,不停的喃喃道:“求公子饒命,求公子饒命,求公子……”
半晌後,這隻鬼魂終於清醒了過來,低頭看向自己若隱若現的手腳,聲線顫抖道:“我死了麽?”
一縷縷陰氣纏繞在身體上,他再也感受不到半點溫度,只有無盡的黑暗與淒冷。
他發現自己被困在了一方破敗的鎮子裡,於是他瘋狂的邁開雙腿想跑出去。
可每當跑到鎮子邊緣處時,就又回到了原地,前方還是濃濃的黑暗,與破敗的房屋。
他就像個被人操控的木偶似的,永遠只能在原地旋轉。
“不可能,不可能……我在做夢,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神界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