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楊松柏找到一個離九皇殿不遠的露天茶館,坐下來佯裝悠然自得的喝著茶,眼神卻始終停留在九皇殿附近。
天色灰暗,但是兩人的視力並沒有受到影響。
張浪擁有神性肉身,五感清晰,夜視不成問題。
楊松柏就更不用說了,他是一尊強大的仙人,僅用仙識就能覆蓋這片區域,連一隻飛蟲都逃不出去。
茶館裡客人很多,店小二忙的焦頭爛額,但卻沒幾個人說話,所有客人都很安靜,更有甚者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張浪盯著九皇殿看了一會兒後實感無聊,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打量起這些安靜的客人。
坐在他前面的是一個高瘦青年,像個竹竿似的一動不動,他的呼吸聲很微弱,看上去就像個四肢僵硬的死人般杵在凳子上。
右側方有三個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每人手邊都放著一柄外觀猙獰的狼牙棒,身上殺氣騰騰,一看就不是好惹之輩。
左邊還有兩個身穿道袍的名門弟子,衣角處印著“湛風”二字,一看就是湛風玄門的核心弟子,想必這次趕來九皇殿也是為了斬殺面具人。
柳家同樣派來了人,就坐在張浪後面,是一個容貌清秀的女子,不是柳若凝,但張浪上次在柳若凝的身邊見過此女。
此女修為不凡,身上隱隱約約飄蕩著仙道氣息,是一尊仙人。
這裡強者太多了,高瘦青年、三個大漢、兩個湛風玄門弟子還是清秀女子,修為最弱者也是巔峰使徒。
眾人不約而同的喝著茶,雖然默不作聲,但是茶館中卻洋溢著滿滿的殺氣,嚇得掌櫃和店小二如芒在背,連個屁都不敢多放。
張浪有些無語的瞥了眾人一眼,轉頭看向楊松柏,小聲問道:“這裡有這麽多強者,面具人還會出來嗎?”
“會,面具人很狂妄。”
楊松柏若有所思的端著茶盞,搖晃了半天也未曾喝下一口。
半晌後他又將茶盞放下,凝神望向茶館外,喃喃道:“我嗅到了更多強者的氣息,僅是仙人就有三尊,恐怕潛伏在暗處的遠不止茶館裡的這些人。”
“連仙人都有三個?”
張浪愕然,心想不就是一個假的面具人而已,需要出動這麽強大的陣容嗎?!
“算上我,應該有四個仙人,而且我還不知道有沒有仙王藏在暗中。”楊松柏緩緩道。
他逐漸開始有了壓力,不是擔心殺不了面具人,而是怕其他強者搶先一步,辜負了渡生散人的“良苦用心”。
“行吧,我本來以為我是主力,現在才明白,我就是個打醬油的,哈哈。”
張浪無奈的笑了笑,隨即百無聊賴的喝著茶水。
就在這時,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好像只顧著苦思冥想該怎麽逃出北山了,居然忘記了許立芸的囑咐。35xs
許立芸讓他在外出歷練之前打開黃色錦囊!
現在不正是“外出歷練”嗎?
張浪想到這裡,一拍大腿,連忙把手伸進儲物袋裡拆開錦囊,神識探進去看了一眼。
錦囊中有一團白色錦帕,攤開一看,其上寫著一行清新秀麗的小字。
公子,千萬不要見面具人!千萬不要!
一行字,
只有簡簡單單一句話,都能透露出許立芸的慎重與焦急。 張浪收好錦囊,思索著許立芸留下的這句話,不禁愣了半天,腦中思緒萬千,無數疑惑浮上心頭。
許立芸怎麽會猜到他要尋找面具人?
而且許立芸為什麽不讓他見面具人?
難道面具人身上藏著什麽危險嗎?!
張浪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茶館內忽然響起一個嘶啞的聲音。
“聽說,你們在找我?”
這個低沉嘶啞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戲謔,仿佛在嘲笑在場的所有人。
張浪下意識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黑袍人緩緩從茶館外走來。
夜色漸褪,天邊浮現一抹魚肚白,太陽終於升起來了。
“知道我為什麽放出消息,讓你們來九皇殿麽?”
“就是因為,你們實在太煩了,就像一群無頭蒼蠅,圍在我耳邊嗡嗡亂叫。”
“倒不如一次性解決的好!”
漫天風沙襯托起黑袍人狂傲不羈的身姿。
黑袍人腰間裹著一柄長劍,邁著自信的步伐走進茶館,伸出一雙宛如女子般漂亮的手摘下鬥篷,露出黑青色的面具。
看到這個面具,張浪頓時大驚失色,整顆心都亂了起來!
這張面具竟然是半年前,張浪戴過的那張幽陰面具!
也就是說,這個假面具人很可能是夏侯屠歌!
怎麽會這樣!
張浪慌了,失去了理智般驟然站起身,嚇了周圍眾人一跳。
“面具人,你竟敢如此狂妄,當真是膽大包天,不怕死就吃老子一棒!”
有個彪形大漢一腳踹翻桌子,瞪著暴怒的環眼,抓起狼牙棒就要殺向面具人。
“等等!”張浪慌忙製止。
彪形大漢聞聲一怔,扭頭詫異的看向張浪,不知道張浪想幹什麽。
張浪沒理彪形大漢,他毫不猶豫的睜開洞徹之眼,頓時看透了面具人的真容。
此人竟然真的是夏侯屠歌!
怪不得張浪在風域混的順風順水,他還以為自己偽裝的天衣無縫呢!
原來是這樣,原來夏侯屠歌根本沒有離開自己,她只是替自己頂了所有罪名,替自己來承受整個湛仙洲的追殺。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啊!!!!!
張浪的眼角情不自禁的流出兩行淚水,積攢了無數個日夜的思念全都湧上胸口,像是堵上了一塊石頭,崩開了淚腺。
張浪把所有的思緒都拋到九霄雲外,一步步走向夏侯屠歌。
一步,又一步。
風沙襲來,掛在茶館外的幡布沙沙作響。
“你想第一個領死麽?”
夏侯屠歌故意壓低嗓音,她冷漠無情的看向張浪,並沒有認出來“蕭公瑾”的模樣。
但幾息後,夏侯屠歌的眼神忽然變了。
她藏在面具下的美眸中竟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驚愕之色。
張浪的俊美臉龐像是被燙傷了似的,冒著一縷縷黑煙,隱隱約約露出假面下的真實面孔。
只是半邊棱角就讓夏侯屠歌有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夏侯屠歌的心突然開始“砰、砰”跳個不停,一雙美眸死死的盯著張浪,越看越恍惚。
“我……我認識你。”張浪含淚笑道。
他已經忘記了草木易容術,忘記了許立芸的交代,忘記了所有,腦海中只剩下夏侯屠歌的盛世容顏。
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那張惹人疼愛的臉龐,那個張浪永遠都忘不掉的堅強身影。
她卻用纖瘦的肩膀為張浪抗下了所有,抗下了所有不該屬於她的劫難。
她,是張浪第一個愛上的女人,也是張浪最愛的女人,夏侯屠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