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浪正拎著兩隻野雞大口喘氣著,身上不知何時已經大汗淋漓,汗水把麻衣打透了,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掉落汗液。
他早已疲憊不堪,眼皮子越來越沉,兩條腿就像灌了鉛似的抬不起來。
他此時已經走出了荒山范圍,徹底遠離了幽魂族,也是直到現在張浪才敢收起騙鬼術,精神力仿佛被消耗一空,渾身虛脫了似的難受。
“媽的,這裡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張浪揮去頭上汗珠,忿忿的埋怨道。
走了整整一晚上才走出荒山,這可把他給累壞了,腰酸背疼,隻想找個地方美美的睡上一覺。
這裡位於湛仙洲邊緣處,後有荒山野嶺,前是一條波濤洶湧的大河,水勢湍急,川流不息,仿佛河底藏著一條遊龍在翻江倒海似的。
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河邊後,張浪再也走不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這條寬闊大河,心中百感交集。
從地球穿越過來,當了十幾年小雜工,幾乎把所有粗活累活幹了個遍,離家出走後又碰到一窩鬼,這好不容易逃出鬼山又被一條大河給攔住了去路。
……
他怎麽就這麽慘呢?
……
張浪毫無形象的躺在地上,遙望緩緩升起的一輪紅日,嘴角不禁扯起了一抹苦笑。
“這種顛沛流離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張浪很無奈,但也隻能接受現實,雖有雄心壯志,奈何現在連存亡都成了問題,真是造化弄人。
不知不覺間,張浪甩了甩渾渾噩噩的腦袋,眼皮漸漸闔在一起,沉沉的睡了過去,他太累了,身體疲乏,精神幾乎枯竭,若是再不休息恐怕要猝死在這裡。
微涼秋風撫在臉上十分舒適,這裡很偏僻,人跡罕至,沒有多少人會橫穿大河來這裡遊玩,所以也沒人打擾張浪。
這一覺直接睡到日上三竿,烈日高懸,萬裡晴空上盤旋著幾頭鷹b,咕咕的鳴叫聲打破了張浪夢境,他才悠悠醒轉,散漫的伸了個懶腰,翻身爬了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此界靈氣充沛的原因,張浪一覺睡醒後疲倦感已經一掃而空,隻是腿腳依然有些酸痛。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張浪走到河邊捧起河水洗了把臉,感受著河水的刺骨冰涼,張浪意識逐漸清醒,抬起頭目光微凝,他隱約看到遠方似乎有一艘大船在緩緩靠近。
河水依舊洶湧澎湃,可船卻很穩,踏浪而行,氣勢不凡。
船越來越近,其上依稀坐著四五個人影,這些人身著統一服飾,水藍色長袍上映著一朵冰晶雪花,倒像是一些宗門弟子外出辦事似的。
他們各個神色鄭重,似乎在談論著什麽大事,隻有為首一名女子盤膝而坐,她雖面若寒霜,但那張風華絕代的俏臉上卻並沒有其他人的擔憂之色,悠閑自得的閉目養神,氣質最為出眾,隔著老遠都能嗅到她身上一縷強大氣息。
張浪目不轉睛的盯著這些一看就出身不俗的男男女女,喜上眉梢,心情激動不已。
終於看到幾個人模狗樣……不對,儀表堂堂的年輕人了,這些人讓張浪隱隱看到了修真界一角,滿眼期待之色,當即站起身來瘋狂擺手喊道:“喂!對面的朋友看得到我嗎?!”
張浪喊了兩聲後,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夠吸引眾人目光,不禁皺起眉頭思索了一下,靈機一動,脫下上衣攥在右手中,兩隻野雞提在左手中,
同時舉高開始搖晃起來。 那精瘦的小身板就這麽**裸的呈現在陽光下,張浪把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他的思想還沒有從地球上那種遍地光膀子大漢的時代中轉變過來。
……
船上幾人看到張浪後微微一怔,不知道這野猴子一樣的少年是從哪來的,一手麻衣一手雞,**著上身在河對岸蹦Q個不停,雞毛都掉腦袋上了也不自知,無比惹人矚目。
這些人都是大河對岸“寒雪玄門”內門弟子,被宗門派下任務,調查此地饑荒之事。
“少青,你認識他嗎?”一名長發垂肩的英武男子目露古怪的盯著張浪,忍不住輕聲問向自己身後站著的一名少年。
這少年名為蘇少青,體型偏瘦,皮膚白皙,兩隻墨玉般的眼睛時不時眨動幾下,柔柔弱弱的,顯得有些靦腆,他是幾人中年紀最小,也是資歷最淺的一位。
不過那長發垂肩名叫秦鴻的英武男子卻最喜歡他,覺得蘇少青謙遜好學,不管去哪都帶著這清秀少年。
“回秦鴻大哥,我……我不認識他。”蘇少青臉上同樣帶著幾分疑色,他看了張浪半天也沒想起來這比他年紀還小的孩子是誰。
可是要說不認識吧,這孩子一見到他們就如此熱情又是什麽原因?
“哼,恐怕是荒山後面的某個村野少年吧,窮山惡水出刁民,這等不知禮數的小畜生我們還是少理為妙。”另一個臉頰消瘦的俊朗青年開口了,語氣十分刻薄,看向張浪的目光明顯透著厭惡之色。
此人名叫畢煞,人如其名,身上總是散著凶煞之氣,是寒雪玄門中出了名的狠辣,仗著資質超絕欺壓小輩眾人,卻沒多少人膽敢反抗。
“就是,這種不知羞恥的小賊恐怕是沒挨過打,在對面蹦來蹦去可是挑釁我等嗎?”畢煞身後站著的短發青年也開口了,他惡狠狠的附和道,這是畢煞的忠實小弟,名叫王苟,一身修為在寒雪玄門中雖算不上頂尖,但也不是孱弱之輩。
“行了,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應該隻是想吸引我們過去罷了。”
船頭坐著的冰雪美人終於輕啟微唇,她是內門大姐大,也是唯一一個突破了“靈師”境界的小輩弟子,年方二十卻比許多長老執事還要強大,一開口就震住了眾人。
就連那畢煞也不敢觸及這女子的鋒芒,雖心中對女子否決了他的話而感到氣憤,但仍然選擇了立刻閉嘴,眼中隱隱可見對她的忌憚之色。
這女子號稱當世妖孽,乃寒雪玄門最強弟子,其名夏侯屠歌,資質罕見的驚豔,以一介女流之身登臨年輕一代領軍人物,最恐怖的是她性格極其霸道,又固執己見,誰敢不服就將其一巴掌抽翻在地……畢煞就被她揍過無數次。
談吐間,船已靠岸,幾人起身下船,夏侯屠歌霸氣側漏的走在最前方,秦鴻、蘇少青位其左側,畢煞、王苟位其右側,這四個男子雖然似乎都緊緊跟隨著夏侯屠歌,但身形全部都隱隱與其保持著一些距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挨揍。
“我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你們了……”張浪眼看著幾人走近自己,連忙穿好衣服,將野雞扔在腳下,擦了擦頭上汗珠,目露唏噓之色。
蹦Q這麽久他也累啊,尤其是亂飛的雞毛讓他感到頗為尷尬。
“哦?等我們?”夏侯屠歌盯著張浪看了片刻,盡量讓自己顯得溫柔一點,輕聲問道。
不過盡管如此,張浪還是感覺似有一股冷意撲面而來,這讓他不由得暗自心驚……面前女子雖長得花容月貌,可為什麽總有一種莫名的彪悍氣息呢?
“對啊,等你們解救我脫離苦海。”張浪下意識後退幾步,總覺得夏侯屠歌那藏於袖中的芊芊玉手在蠢蠢欲動,似乎隨時會抽出來扇他一耳光。
“少年,你是誰?又何來苦海之言?”眼看著張浪被夏侯屠歌的強大氣場給震懾住,秦鴻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來,他柔和問道。
秦鴻笑容和煦, 示人如沐春風,他旁邊的蘇少青也朝著張浪靦腆一笑,眼神裡帶著友好的善意。
畢煞與王苟則是雙手抱胸,趾高氣揚的站著,目中盡是不屑一顧,看都懶得看張浪一眼。
“我叫張浪,本是荒山後的東李村人,但這裡鬧了十幾年饑荒,村民要吃我,我隻能一個人拚命跑了出來,可是又遇到大河阻擋,這對我來說……不就是苦海麽?”
張浪閉口不談荒山幽魂族的事情,所說之話也半真半假,他可不是傻子,像那幽木似得,如同倒豆子一般毫不猶豫就把幽魂族機密透露給了他,一點都不帶含糊的。
若是張浪把這荒山的消息告知給人修宗門……那它們幽魂族這一脈不就被一鍋端了麽?
但張浪此時並不想這麽做,畢竟他是怎樣得知消息的原因不好解釋,總不能說自己虎軀一震就靠著王霸之氣征服了幽魂族吧?
而且幽木、幽青等鬼對張浪如此信任,他其實心中也有些感動,與之一比,張浪生存了十四年的東李村中那些的村民反而更像鬼怪,明明翻過荒山就可以種植糧食,撒網捕魚,但他們就因為對荒山陰氣感到畏懼而寧願選擇吃人,關於人性簡直無法揣測。
這其中的善惡正邪難以分辨,這裡的人不像人,鬼又不像鬼,張浪隻想著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幽魂族沒有害他,他也不想害幽魂族。
就像李獵戶最後沒有攔他離開東李村,他也就不想再怨恨李獵戶一樣,反正今後天各一方,彼此兩清,是非善惡全由他人評斷,這樣反倒落得個輕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