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指了指在一處常青樹後面的小屋子:“在那邊呢,那小屋子就是它們的住處,小公子若是想看,奴婢便領小公子過去看看。”
李伏有些猶豫:“這怕是不妥吧?”
婢女笑道:“也沒什麽不妥的,村裡的娘子和小姑娘小公子們也好奇,來了這裡的時候也喜歡去看看,夫人說了,想看都可以去看的,不過那兩隻大雁認人,萬萬不可靠近就是了。”
“若是惹了它們,啄起人來可疼了。”
李伏點點頭,然後跟著那婢女去看大雁去了。
大呆二呆在花園裡擁有一處漂亮的小屋,和景平苑花園裡的那一處差不多大小,而且更加的漂亮,邊上還纏繞了有些長青的藤蔓,將這個小屋半遮半掩的,瞧著就像是在林子裡似的。
而且小屋的下面也隔了一層可以放炭生火的地方,免得冬天這兩隻大雁給凍著了。
這會兒天氣已經開始冷了,兩隻大雁在屋子裡靠在一起窩著,一動不動的,但是看起來一隻就好大的一隻,跟一隻大胖鵝似的。
這會兒聽到腳步聲傳來,兩隻呆頭將長長的脖子從小屋裡伸了出來,發出嘎嘎的叫聲,似乎是很歡喜。
嘎嘎嘎嘎嘎嘎嘎!
開飯了開飯了開飯了!!!
李伏看著這兩隻從小屋裡伸出來的腦袋,微微挑了一下眉頭,瞧著這毛色油光滑亮的,體形胖嘟嘟的,顯然是被喂養馴養得很好。
他略略也有些驚訝,倒是第一次聽說有人將定親的大雁當成寵物來養,而且一養就是兩三年,還養得那麽費心細致。
“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
開飯了開飯了!
婢女將小屋邊上掛著的袋子拿了下來,然後從裡頭抓出一些種子放在小屋的一個碗裡,笑道:“小公子莫要害怕,它們可精了,見了人來,就要吃,若是不給它們吃,它們便一直叫。”
“夫人說了,平日一日三餐照常喂,偶爾有人來看它們也可以給一些吃,但是不能太多了,若是再胖下去,那就不好養了。”
微胖可以是一種美,肉乎乎的憨憨的也是很可愛,但是太胖了那就不好玩了。
而且大雁這兩隻腳細細的,太胖了別說是飛了,怕是連走都走不動了。
“小公子可是要喂一喂?”
“我?”李伏有些愣怔,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其實他素來都沒有這等種花養寵物的閑情愛好的,於他而言,未及冠之前一直在不停地學習,到了後來便是永無休止的公事,甚至連休息的時間都是少有的,所以他也沒有太多的耐心,手段了比較果斷雷霆。
對於他來說,擰脖子說不準還快一些。
當然,他也不會對這些無辜的小動物擰脖子就是了。
“是啊,小公子可是試一試,它們可好玩了。”
李伏茫然地接過婢女遞過來的袋子,伸手抓了一些種子,然後撒在小屋的碗裡。
可能是嫌棄他的動作太慢了,那兩隻呆頭雁竟然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來,嘎嘎地叫了兩聲督促他快些。
等他撒了一把,那兩隻便伸長脖子低下頭來吃,等吃完了又抬頭嘎嘎地叫了兩聲,李伏聞聲又抓了一把,連續三次,正等他要抓第四把的時候,邊上的婢女便出聲攔住了他。
“小公子莫要再喂了,再喂它們就要吃多了。”
李伏愣了一瞬,竟然覺得有些失落,無奈地將袋子還給那婢女:“那我改日可以來喂嗎?”
那婢女猶豫了一會兒,道:“這個需得問過夫人,不過小公子隔幾日來一次,倒是沒問題的。”
李伏點點頭,卻也不說什麽,就是突然覺得喂養一隻小寵物,看著也特別的有意思,好像這個時候,心都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他心想著要不要給母親養一隻,無論貓兒狗兒都好,不過他想想母親瘋癲起來那剪刀剪布的樣子,頓時便歇了心思。
小動物何其無辜,何必呢。
想到此處,他臉上的表情也淡了下來,那婢女正想說幾句勸慰的話,卻見有一婢女匆匆趕來,說是蘇莞請李伏去主院那邊。
“夫人已經起了,請李小公子去主院坐一坐。”
若是招待年長的外男,蘇莞倒是要用一用外院的待客苑,可是像李伏這樣小的孩子,倒是沒這個必要了。
原本猜測李伏可能是個重生的,蘇莞本不應該見他的,免得他有什麽壞心思,自己應付不過來,可是她又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而且李伏前來求見,她若是不見,委實也不大好,所以還是見一見好了,這景平苑有這麽多人守著呢,量他也不敢做什麽的。
李伏被一路引進了主院,他抬頭看了一眼,微微愣了一下。
如今已經是冬日了,雖然還未到最冷的時候,但是這會兒已經是萬物凋零了,可是這院子裡仍舊裝點著綠樹和花圃。
樹是常青樹,便是到了冬日也不凋零,花是用花盆裝成的花,也不知道在何處養出來的,這會兒還開得正好。
在院子角落的樹下還有一處秋千,邊上種著海棠樹,等到了海棠花開的時候,定然是一處好風景,在那裡蕩秋千的時候或許還有海棠花簌簌落下。
在海棠樹的另一邊,則是布置著一處葡萄架,葡萄架下還有一處藤椅,那是平日裡納涼吃茶的好去處。
再配上這些常青樹,配上這花圃,儼然是一處居住休閑的好地方,一年四季皆有不同的美景。
李伏又想起了前世的李臨,居住的院子永遠是冷冷清清的,樹木青草或是一片竹子,安安靜靜的,哪裡有這般花團錦簇的樣子。
這人生的際遇,真的是一件奇妙的東西,這個人在他年輕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喜歡的姑娘,將她娶回了家裡,從此有了人生的期盼和溫暖,願意在這塵世之中與她賞這四時春冬,細數這人生百年的細水流長。
可若是沒有遇見,大概就變成另一個樣子了,他在這浮世之中,會越來越冷清,然後成為他前世認識的那個人。
身在高處,端坐明鏡台前,抬眼冷冷清清地看著這個世間的濁世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