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內,經歷了拚夕夕、蕉蕉防曬衣,和防狼噴霧過後,倪冰硯又迎來了高絲絲衛生巾。
和之前那幾個廣告一樣,照片之類的物料倒還好,到了拍視頻的時候,各種社死各種破防。
更可怕的是,這是廣告片,它拍出來,就是為了播放的。
拍的時候已經這樣了,難以想象播放出來會是什麽效果。
想想就頭皮發麻。
高絲絲衛生巾這次,她飾演一個來了大姨媽,在下班的地鐵上發生側漏的都市麗人。
當然,不能讓人看到那種讓人觀感不好的畫面,於是導演要求她拿包擋著臀部的同時,必須表情到位。
羞恥、難堪、尷尬、著急……
要讓所有沒看到她側漏的人都知道她側漏了,還要讓所有女性都能對她的處境感同身受!
更絕的是,品牌方安排的群演,大部分都是帥氣的小哥哥。
全程她都沒有台詞,只有微表情和有限的小動作,要表達出如此豐富的情緒,還不能誇張,演技不行的花瓶還真乾不了這活兒。
品牌方還真看得起她。
也不知是先請了她,才做出來這個廣告策劃,還是先有了廣告策劃,別人乾不了,才找她。
這種事情糾結無益,但不管怎樣,都能讓她心裡暗爽。
事情都有兩面性,有開心的一面,自然避免不了糟心的一面。
導演拿著大喇叭,一口一個“側漏”,群演小哥哥們強行忍住笑,憋得臉都紅了。
想要面不改色的把這個廣告給拍出來,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在此之前,倪冰硯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會時不時害羞的正常女孩,拍完這個廣告,她再次向世界證明了自己的心理素質到底有多強大。
怕她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導演還特別人性化的給了她二十分鍾調整心情。
也不知道有什麽用。
劇情安排直到快下車的時候,才有一隻纖細潔白的小手,悄悄遞給她一包高絲絲,然後畫外音響起:
“試試這個,真的一點都不漏!”
拍完這個廣告,倪冰硯終於還是忍不住找了魏姐。
雖然這些廣告都是她自己招來的,魏姐只是順水推舟,但她想要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
以前接廣告不僅會看品牌和代言費之類的,還會看對方的廣告策劃方案,覺得可以才會簽合同。
甚至合同上還會規定廣告內容,像防曬衣那次,想要臨時改劇本,一般情況下,是沒那麽容易的。
這次卻是直接就簽了合同,有很多細節都把控得不到位。
人家拿合同說事兒,拍攝內容又沒有違法,她勸自己,羞恥心是真的不值錢,忍忍就過去了。
但心裡還是憋得慌。
大概這就是批量處理的缺點了。
這的確是經紀人的疏忽。
但也不能全怪她,本來這些工作是根本就不該存在的。
若不是因為她自己整出來那一攤子事兒,魏姐這會兒說不定在帶著她兒子環球旅行呢!
魏書傑看了她一眼,見她是真的很崩潰,就安慰她:
“你很久沒拍廣告,可能不知道,今年經濟不景氣,大環境逼迫人們消費降級,不夠優秀的牌子根本就沒有辦法殺出重圍。品牌方也是沒有辦法,廣告沒有足夠的創意,不夠稀奇,根本就吸引不了消費者的關注。”
一個演員沒人關注,只要演技過關,總能找到戲演,一個商品沒有宣傳到位,是真的沒有辦法在這廣大的市場裡搶到蛋糕。
也就是說,是社會大環境的逼迫,導致最近的廣告都這個尿性,還真不是魏姐工作沒有做到位。
事已至此,說太多反而傷感情,以後做事小心一點,同時再和魏姐溝通一下吧!
倪冰硯歎了口氣,突然覺得在家待得悶得慌,就道:“下午我們出去逛街吧?”
高絲絲廣告結束得早,這會兒才下午兩點,下一個廣告在明天,她又可以喘口氣了。
魏姐擺手:“小智表姨嫁到滬市,好久不見了,知道我倆在滬市,晚上請我們到家裡吃飯,我正準備說,就不跟你們一起活動了。”
“那好,就不帶你倆了。”
這是人之常情,倪冰硯也不在意,左右她還有兩位保鏢陪著,出門也不用害怕。
事實上,她又不是流量愛豆,平日裡有時間也是會出去感受人間煙火氣的。
她一直認為,表演應該是融入人群的事,脫離了群眾,表演就會喪失那股靈性,就很難獲得觀眾的共鳴。
想要演技好,多看,多想,多實踐。
這是一個天長日久的水磨工夫,懈怠不得。
“等下我就一個人走走,你們不遠不近的跟著我就好。”
倪冰硯抹了防曬,塗了潤唇膏,也不化妝,穿著一條高支霧藍色苧麻連衣裙,提了個旅遊時買的米色帆布包,穿著米色豆豆鞋,就打算出門。
“天氣預報說下午有雨,帶把傘吧!若是遇到危險,你就把傘撐開,把它當盾牌,也能等到我和良哥趕上來。”
陶菲遞來一把長長的淡橙色彎柄傘,考慮得相當周全了。
倪冰硯見傘的顏色和自己的裝扮特別搭,就拿上了。
臨出門,照到門口鏡子,見這樣太過寡淡,又回房間拿了支暖橘色口紅抹上。
魏姐也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帶著兒子出門。
就算是去表妹家做客,也不能空著手去,她要帶著兒子去買點禮物。
五人兵分兩路,魏姐開了租來的車,倪冰硯則帶著潘菲兩人步行。
出了小區就是地鐵站,倒是方便。
不得不說,倪爸爸真是為孩子操碎了心。
對倪冰硯來講,到滬市十次有八次都是有活動,交通方便的住所無疑比寬敞帶院子的別墅更適合她。
今天周日,這條線路沿途又多是繁華之地,所以哪怕下午兩點過,地鐵上人還是比較多。
倪冰硯一路上都在觀察其他乘客,默默猜測他們都是做什麽工作的,今天心情怎麽樣,又默默把他們的一些小習慣記在心裡。
旁邊的女孩兒看了她好幾眼,她就看著對方笑了笑。
女孩兒像是得到了鼓勵,開口問她:“有沒有人說過,你和倪冰硯長得很像?”
女孩兒之所以不敢肯定,是因為這是在擁擠的地鐵上。
已經涼涼的女明星,恐怕都不會來擠地鐵,何況倪冰硯這種當紅大花?
“哦,是有好多人這樣說過。”
倪冰硯面不改色的同時暗暗慶幸,這人沒有一上來就問她是不是倪冰硯。
否則,她不喜歡撒謊,不會騙人,但這種情況,也沒法承認,就會很費腦子。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和你合影啊?”
“那有什麽啊?經常有人和我合影。”
“嘻嘻,不容易遇到正主,難得遇到你這樣像的,大家都會有這個想法啦!”
女孩子挺健談,穿著一身漢服,扎了很漂亮的髮型,倪冰硯就跟她開玩笑:
“我懂,和備胎一個性質嘛。”
“不不不,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摳著腦袋想了半天,憋得臉都紅了,她愣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倪冰硯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的衣服很好看,是哪家店買的啊?”
“我給你看看她家的網店,你可以先看看,等下順便去實體店逛逛,店主小姐姐人超好,實體店購買,有時候會送一些小禮物,嘿嘿嘿,是網店沒有的福利哦~”
女孩兒動作利索,很快就掏出手機,找出那家網店給她看。
倪冰硯找到網店,一邊看一邊解釋:
“我有個朋友喜歡漢服,她生日快到了,我正準備去實體店買一套,沒想到還有網店可以提前看,這樣倒是省了時間。”
她沒說謊,今天來逛街,其中一件事,就是給彭歡買生日禮物。
朋友之間送禮物不能總送貴的,有時候送一些不怎麽貴,但很花心思的禮物,朋友收到不會有心理負擔,還會因為她的用心而產生別樣的感動。
彭歡很喜歡漢服,之前就送過她一套,還拉著她拍過古風寫真,生日禮物送她這個,真的再合適不過。
倪冰硯時間寶貴,能專門為此上一趟街,是真的很用心了。
兩人愉快的聊了一路,又都巧合的在人民廣場站下車,是真的很有緣分了。
但誰也沒說交換聯系方式。
萍水相逢,這樣就足夠愉快了。
女孩兒下了地鐵,就迫不及待的跟異地戀的男朋友打視頻,講述這件讓她感到開心的事情。
倪冰硯從另一個門出來,也感覺很是開心。
結果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手頭的帆布包立刻輕了。
這次出來是為了購物,倪冰硯包裡隻放了個大大的錢包,包裡不僅有一萬多塊現金,還有好多銀行卡、會員卡,最重要的是,裡面有她的身份證!
扭頭一看,一個乾瘦的中年男子正要拔腿狂奔。
好在人流量大,他再是滑溜也沒法可想,只能這裡擠那裡挨,好半晌還沒走出三米。
倪冰硯身高腿長,又手比腦子快,等她開口的時候,手頭彎彎的傘柄已經把人後衣領給勾住了。
“老子數到三!給老子站倒!”
眾所周知,想要用普通話罵人,是很難的事情。
因為普通話裡就沒有多少能直接表達情感的、語氣強烈的話。
作為一個會講方言的人,這種情況下,方言往往脫口而出。
人民廣場站是個換乘站,三條地鐵線在這裡匯聚,旁邊又有博物館和公園,再加上今天是周日,她這一聲吼,現場哪怕人流如織,依舊為之一靜!
這種巴蜀式的辣,就好像一盤辣子雞,被擺上了滬市人的餐桌,大夥兒都免不了“嘶”一聲。
眾人循著聲音扭頭,就見一男子被一把橙色的彎柄傘勾住了衣領,女孩兒氣鼓鼓的,看起來很瘦,力氣卻很大,直接把人給勾了個趔趄!
陶菲和潘良二人假裝路人,幾步上前把人按住,然後就是專業的搜身。
很快,就從他身上掏出來仨錢包。
好家夥!
膽子有點大啊!
“還有誰丟了錢包?”
這趟車剛到站,人又多,絕大部分都還沒有走遠,潘良一聲大吼,就有人發現自己錢包不見了。
但也不能誰說是她的,那錢包就是她的。
這種情況下,不報警都得報警了。
倪冰硯作為苦主,若直接把錢包拿回來,就可以立刻走人,但她看那小偷不順眼,就摸出墨鏡戴了,站在原地等著。
因為另外兩位的錢包裡不像放了很多現金的樣子。
個人盜竊公私財物“數額巨大”,以三萬元至十萬元為起點,她錢包裡雖然只有一萬多,但她錢包是愛馬士的,所有東西加起來接近五萬,又是個慣犯的樣子,判個七八年問題不大。
也不是看不起另外兩位失主,主要是現在這年代,大家都喜歡電子支付,包裡帶現金的人都很少,更別說大量現金。
這小偷也是運氣到了,恰好偷到她這種喜歡刷卡和隨身帶現金的奇葩身上。
既然如此,不送他進去,都對不起人民群眾。
這個站出去就是市政府,是常年派駐警察的大站,沒多會兒,收到消息的警察就來把人抓了。
三個失主,連帶著兩個“見義勇為”的乘客,也跟著去了警務室。
偷竊財物簡單清點,就能得出結論。
當小偷知道自己不過摸個包,就要把自己摸進去那麽多年,整個人都崩潰了!
“二十塊的帆布包!裡面裝著幾萬塊的錢包,還有一萬多現金?你們是不是釣魚執法!故意釣我!你們這些沒良心的!我就日子過不下去,摸點錢吃飯!至於嗎?!真的至於嗎?!”
“這下好了嘛,不僅不用操心吃飯的問題,還能進去學點本事,相信你出來的時候,自食其力會很輕松。”
另外兩個失主也是女孩子,不過其中有個脾氣火爆的小辣椒,因為錢包裡有亡父照片,此時看那小偷格外不爽,見他還有臉哭,立刻開始陰陽怪氣。
偷東西被人抓了個人贓並獲,但凡是個三觀端正的人,都說不出怪罪別人的話來。
當媽媽不用考合格證,只要能生,就能上崗,這份活兒又沒有競爭,除了她,還是她。哪怕幾十歲了,也要事無巨細都聽她的,但有不從,就是話都不想跟我說一句。攤上控制欲強的父母,真的很痛苦。她只在乎她開不開心,不會管我開心不開心。我總是順著她,現在突然不想繼續慣著她了。是個人都要講道理啊!不能因為是媽媽,就永遠都是對的,是孩子,就必須永遠聽媽媽的。我帶著倆孩子,還要碼字,平時做飯洗碗掃地洗衣服,哪怕只有幾件事,也覺得負擔很重。因為洗碗機的事情,已經罵了我半個月了。昨天不是跟她說了句,你知道我為什麽和他媽媽從不吵架嗎?因為他媽媽再看不慣,也不會對孩子的生活指指點點。一句話記恨到今天,氣不過又來找我吵架。完了扔下一句“我真是一句話都不想和你說”,我這次沒有慣著她。我說太好了,讓我安靜一會兒吧!瘋狂的管控,可能是為了證明我需要她,但我都奔四的人了。真的好痛苦啊。之前看到有孩子,被父母改了高考志願,出國二三十年不願意回來,特別理解他們。可能我真的不是個孝順的人。感覺好痛苦。把話說開了,竟然感到很幸福。但我知道她現在肯定很傷心。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