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文彥博是想以番戍的名義,把閻王派出去轉一圈。等遼使一走,再回來便是。
但是文彥博忽略了一點,或者說他沒想到這個官家一時失言、自己急心補救引出來的“小事兒”會有那麽多人,有那麽多的反應!
說白了。
多少人正眼巴巴盼著,找個由頭把這群軍漢轟出京去,省得礙眼。出去轉一圈兒,顯然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於是一場汝南王系、魏國公一脈、觀瀾系、還有中立文官之間的亂戰!就此展開
出京,這是各方共識,無需多說。
可是去哪兒卻是大有學問了。
文彥博本意是尋防諸州,這樣隨時都可聽調回京。
可是後來都不用別人反對,他自己都沒好意思提
別說是聲名大振的閻王營了,就算是普通禁軍,如果沒有平亂,戍邊之職,也沒有去各州尋守的。那是廂軍乾的事兒。
聽上去挺威風,可是這就和文官犯錯,被貶出京去是一個道理。
閻王營功績卓著,以貶黜的方式出京,是肯定不合適的。
而趙禎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提出的方案是南下涯州。
好吧,也是貶,不過唐奕那裡正需人手。暫且過去幫忙,用時再召回來,也不失一個良策。
可惜除了觀瀾系的官員,沒有一個同意的。
汝王南系和魏國公自不用說,他們是必然反對,中立文官也不同意。
一個異姓王,你給他那麽多兵做甚?
剩下的幾個去處,一是西北邊境,拒守西夏。
這個方案,文官沒意見。夠遠就行。
觀瀾第也沒意見,西夏現在老實的很,邊境根本沒有戰事。若有召喚,隨時可歸。
可是魏國公一脈卻是打死也不幹了。
西北是他的老巢,豈可讓閻王營進駐?況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魏國公已經吃過一次閻王營的虧了。
抵死不願!
那沒辦法了,趙禎也不想通濟渠的事剛將了魏國公一軍,緊接著再觸動魏國公敏感的神經。
況且,趙禎心裡有一個更好的去處沒說,只等朝臣們自己提出來。
而大夥兒想來想去,也就只剩一個入燕雲守備大遼了。
其實這才是趙禎樂見其成的。
燕雲有狄青的二十萬精兵,正好借此時機,從中選拔優秀勇士,補充閻王營的兵源。
對此魏國公沒意見,只要不去他的西北,愛去哪兒去哪兒。文官們也沒意見。反正是出京,哪都一樣,別回來就行。
觀瀾系更沒意見。
可是有一個人卻提出了反對。
王安石。
王介甫隻說了一句話
“宋遼邊境陳兵二十萬!如果再把大遼視作洪水猛獸的閻王營派去燕雲邊境。遼朝會怎麽想?到時燕雲可能再不寧日!”
趙禎嚇了一跳!
還真是這麽回事兒。以閻王營對大遼的威懾力,把他們派到燕雲,效果無異於再向燕雲增兵二十萬!大遼勢必有所防范。
很可能引起一輪軍備競賽!
這是大宋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好好看了王安石一眼,對其的印象登時又好了不少。
“可是”趙禎也是一陣為難“那當把閻王營派去何處?”
總不能真讓遼使裡裡外外把閻王營研究個遍吧?
“啟稟陛下,臣有兩個去處。必無非議!”
“”
不但趙禎無語,連一眾朝臣也是無語。
看到這位狂的,大夥兒這吵了這麽半天一個去處也沒定下來,你倒好,一下兩個好去處。
文彥博面子有點掛不住,把閻王營弄出京這個餿主意畢竟是他出的。他也沒想出一個可以得到所有人認同的去處。這位一下就有兩個去處,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介甫有何良策,但說無妨。”
他倒聽聽,到底是哪兩個地方。
王安石聞聲恭敬答道:“萊州、遼河口!”
嘎
文扒皮一下子噎住了,心說還真他媽讓他答上來了
只要略一思索,就知道,這兩個地方,還真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首先,萊州和遼河口這兩個租界,都是在大遼,夠遠,文臣、魏國公等人一定滿意。
其次,這兩地的互市貿易都在觀瀾商合手裡,觀瀾自己人當然歡迎自己人。
再者,這裡雖然深入遼地,卻沒有燕雲這麽敏感。畢竟是孤城,大遼可以放松很多。
趙禎沉吟片刻。
“那還是遼河口吧”
萊州的地理位置還是太突出,遼朝就算不疑有它,趙禎還不放心呢,說白了宋遼可不是真兄弟,和平是當下兩國都需要的,可是誰也說不準哪天就打起來了。到那時候閻王營孤軍在外,會很危險。
而遼河口則不同,那裡就算宋遼開戰,大遼都不一定能把手伸過去!
這個地兒,名義上是大遼的領土,當年耶律洪基也是以大遼官方的名義把這塊地租給了大宋。
可是,實際上,遼河的入海口,是在金五國部也就是後世東北三省的正下方。周邊也都是金五國的掌控之下。
只不過金五國名義上又是大遼的疆域,耶律洪基才有這個底氣把人家的地,許給了大宋。
實際上遼朝在這邊兒根本就說不上話,敢越界一步,五國部的金蠻,可不管是你是誰,就是乾!!
他們默許了遼朝租借他們土地的事實,也不是因為附屬大遼。完全是因為大宋貿易的直接受益人是他們金人。
閻王營去了這裡,即有面子,又有裡子。遼人想怎麽著也不可能,實在是最好不過了。
“那就這麽定了吧。”趙禎最後拍板,“令閻王營權且調防遼河口。”
“震懾金蠻,戍衛宋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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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涯州。
唐奕還不知道楊懷玉閱被派去給他守商貿口岸去了。
此時
咱們的癲王殿下,正是野豬島上
密林之中,一片樹木藤蔓被砍伐的七零八落。顯然是要開荒在此建設房舍。
天近共昏,黎族工人們正在收拾工具,準備下工吃飯。
路過工地邊緣,但見一雨布搭起的臨時棚子裡,蹲著一青年漢子,眼巴巴的看著眾人離去。
這青年漢子衣著倒是不算寒酸,可是賣相可不太好
錦緞的褂子本是光鮮亮麗,可是由於多日沒換洗的緣故又是野外。盡是泥汙油垢。
臉洗的挺乾淨,可是發髻卻一看就是許多天沒拆開過了,跟打了發油一樣,都成坨了
炎達見了不由靠了過去
“殿下下工了,回吧。”
心裡還由衷的佩服,這位王爺殿下乾起事兒來比他們黎人還賣力!
自打上島之後,就日夜守在工地,都沒回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