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星 第2章

名偵探明智小五郎疲倦地靠在書房的扶手椅上，一邊大口大口地吸著煙，一邊陷入了沉思。周圍煙霧騰騰，好像整個房間都被罩在煙霧之中。

這是伊志田家電影事件發生後的第三天傍晚的事情。煙霧中，明智偵探的腦海裡浮現出那座古城堡似的紅磚建築。以那座奇特的建築為背景又疊現出一張青年人的臉，那是一張眉清目秀、長得酷似女孩兒的臉，還帶著微笑。

－天前，這位名偵探接待了突然來訪的英俊青年伊志田一郎，聽他講述了在古城堡中發生的怪事和他做的噩夢

明智對這個英俊青年表現出一種特別的興趣，這倒不是因為他長得異常英俊，而是被他那種現代人少有的性格所吸引。英俊青年談到了游離於肉體之外的心靈，看得出他對沮咒和前兆等等是篤信不移的。

「我很害怕，想找一個人幫幫我。我父親是個唯物論者，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話。所以我突然想到了您。這些事也許還算不上犯罪。不過，它至少已經威脅到我們全家人的性命。我覺得肯定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在會客室的扶手椅上，英俊青年微微前傾著身子，失魂落魄地盯著明智，說話時口氣認真。他在等待著名偵探的答覆。

「真不可思議。這個青年心裡好像燃燒著一團冷竣而艷麗的大火，而且印在他的眼睛裡，閃爍著美麗的光芒。」明智回想起當時那個青年異常熱心的表情，嘴裡嘟嚷著。

「我不能說你的恐怖是庸人自擾。也許確有其事。不過，只是那些事的話，我想現在我還不該出手。事情就此結束的話，自然再好不過。假如再發生什麼怪事，請你馬上告訴我。我會根據情況採取行動的。」

最後，明智給了這樣一個答覆，把青年給打發了回去。從那以後直至剛才，由於忙著處理其它事情，就把青年的事給忘了。然而，當工作告一段落，坐在安樂椅上，一邊吸著煙一邊享受著這難得的閒暇時，不知為什麼，在明智的腦海裡，極其清晰地浮現出那位英俊青年的面影和他所說的話，還有他住的那座城堡似的建築。

明智偵探感到一種莫可名狀的不安，心中一陣忐忑。不知為什麼，他非常擔心那位英俊的青年。

「真怪啊。好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明智心裡暗暗想道，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這時，桌上的電話突然刺耳地響了起來。

明智聽到電話鈴聲，馬上預感到：「壞了，真的出事了。」此刻，就連大名鼎鼎的他，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明智拿起話筒，對方果然是伊志田一郎。

「是明智先生嗎？現在我父母親都不在家，我一個人在父親的書房裡看家。先生，你能聽見嗎？我要說得再小聲一點，讓那個傢伙聽見就糟了。」

「什麼？那個傢伙？有人在你那兒嗎？」明智反問了一句，但是對方沒理會，繼續往下說著。還是上次那種失魂落魄似的語調。

「走廊裡有輕輕的腳步聲，不是女傭人的。是那個傢伙的腳步聲，這個人我不認識。確實是他。偵探先生，請您快點來，救救我！我現在好像被點了穴，身體動也不能動。連拿桌上的電話都非常困難。

「啊，我聽見那傢伙的喘氣聲了。他正從鑰匙孔裡偷看屋裡的情況。先生，我再說得小聲一點。」

對方的聲音變成了一種喃哺自語。

「啊，完了，巳經不行了。先生，快，快來啊。他在開門了，門被一點一點地打開了。」

之後是一段沉默。

「啊，一點沒錯。是那個傢伙。他進來了，手裡拿著匕首，先生，先生……」

對方的話戛然而止，明智心想現在就是馬上趕去也來不及了，於是，還是拿著電話話筒仔細地聽著，不放過任何的聲音。話筒中傳來了東西碰撞的聲音。一郎好像在和誰扭打在一起，甚至還能隱約聽到劇烈的喘氣聲。

對於手裡捏著一把汗在聽的人來說，感覺時間過得很長，然而，那邊的無聲的格鬥實際上持續了還不到五分鐘。很快，從話筒中傳來了無法形容的、痛苦的呻吟聲。是一郎的聲音。沒錯，是那位英俊青年的聲音。

明智覺得心裡沉甸甸的。青年是向自己求救的，自己也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可是卻無法幫他。他確實是受了重傷。說不定已經丟了性命，那張清秀的臉上也許再也不會有微笑了。

就在明智握著話筒茫然失措的時候，從話筒裡傳來嘶啞的聲音。明智吃了一驚，趕緊把話筒放到耳朵上。電話那邊確實有人在說話，而且就用一郎剛才求救用的同一個話簡在說話。

「你就是明智吧。哈哈，你沒來得及吧，真可惜。喂，明智，你好好記住我的聲音。記住了嗎？我的聲音，哈哈。」

這是惡魔的聲音，是殺害一郎的罪犯的聲音。這罪犯在嘲笑名偵探。但是，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聲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幼，是一種根本無法判斷、調子失真的聲音。就好像八哥學人說話似的，聽上去十分滑稽。

「喂，誰在那兒？出了什麼事？」明智偵探明知問了也沒用，但還是衝著話筒喊道。當然是不會有答覆的。也許罪犯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現在已離開了現場。所以不管明智怎麼聽，都沒有再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不能再磨蹭了。現在無論如何要去現場看看。明智急忙換好衣服，叫來助手小林，讓他準備汽車。

從S街的偵探事務所到S街的伊志田公館，距離很近，開車都用不了十分鐘。

在伊志田公館長滿青苔的院牆門前，明智下了車，然後跑到大門口，按響了門鈴。馬上，一個二十多歲穿學生制服的青年打開門，慢慢地探出頭來。看上去他好像還什麼都不知道。

明智證實了他是住在這家的書生後，便通報了姓名，說想見一下一郎。書生便馬上跑了回去，不一會兒，卻大驚失色地跑了出來。

「不、不好了！一郎他受了重傷倒在地上了。快！請你們快進來。」

書生幾乎是抓著明智的手腕，把他拉進去的。因為主人和其它家庭成員都不在，所以，儘管是第一次見面，但是除了依靠這位正好來訪的偵探外，大概也沒有其它辦法可想了。

「你在家裡呆著，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出事了嗎？」在急匆匆地經過走廊時，明智問道。

那個書生一副抱歉的神情，回答道：「其實，我剛才出去了一會兒，剛剛回來。所以一點也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女傭人們呢？」

「女傭人們倒是應該在家。而且老太太也在屋裡，不過與一郎的房間隔著一段距離，大概她們還沒有發覺吧。我去通知她們一下。」

「不，過一會兒再說吧。救人要緊。」

他們急急忙忙地說著話，上了昏暗的樓梯，來到二樓，沿著走廊往前走了幾步，就到了伊志田氏的書房。一郎是在他父親的書房裡受到兇手襲擊的。

明智跟在書生後面進了書房。因為是傍晚時分，加上又是那種窗戶很少的古式建築，所以，屋裡非常昏暗。但是，倒在地上的人影卻馬上映入了眼簾。

昏暗中，一郎蜷著身子倒在地上。那張英俊的臉看上去都是血，肩膀到前胸好像受了傷，周圍鮮紅一片。

預感無情地兌現了。可怕的前兆如今已經變成了現實。難道那個英俊青年已經氣絕身亡了嗎？難道惡魔已經完全奪走了第一個犧牲者的性命了嗎？

明智和書生剛剛跨進房間就驚呆了，看到昏暗中的血腥場面，他們一時竟忘了跑向倒在地上的犧牲者，只是茫然地看著眼前這不忍目睹的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