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聖光的照耀。
陰影中的血腥味越發的濃鬱。
一個個神情冷漠,眼神冰寒的人悄無聲息的走在潮濕的地板上。
偶爾響起的慘叫聲,徘徊在走廊中,但卻沒有一個人會在意。
因為,從建成時起,這裡就是這樣。
陰冷是基調。
慘叫是調劑。
血腥?
則是主要。
相較於傳教時,需要面容溫和、令人容易接受、信任的普通祭司、執事,隸屬於暗堂的佩劍祭司、帶刀執事只需要兩個要求。
第一,實力。
第二,忠誠。
排列的順序足以說明,實力第一。
只要有實力,忠誠即使浮於表面,也沒有人會說什麽。
畢竟,這是一個有著神靈的世界。
凡人可以強大。
可面對神靈,卻還差了太多。
不過,最近變得有些不同了。
身為帶刀執事之一的西瓦爾卡有著這樣的感覺。
他不是天生的戰神殿成員,在十五年前,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傭兵,在一次任務中遇到了邪異,整個隊伍包括團長、副團長在內,全部的死亡了,只有他活了下來。
不是什麽實力強大。
就是運氣。
那隻饑餓的邪異吃飽了。
他被當做下一餐。
然後,在下一餐到來前,戰神殿暗堂隊伍出現了,驅除了邪異。
他被拯救了。
而且,他還莫名的能夠控制邪異留下的‘殘留物’。
順理成章的,他成為了暗堂的帶刀執事。
但,他懷念著自己的傭兵生涯。
可以喝酒。
可以大聲的笑。
可以曬著太陽。
而不像是在這裡,只能夠面對陰冷、冰寒。
但他無法反抗。
即使他能夠使用那件‘殘留物’也是一樣。
因為,在暗堂內,有著許多和他一樣的人,甚至,很多都是超過了他的人。
不然,他也不會只是帶刀執事了。
摸了摸掛在脖頸上的‘殘留物’,西瓦爾卡腦海中再次響起了那莫名的低語。
一開始,他是完全聽不懂的。
甚至,在這聲音下變得寢食難安。
不過,十五年了,在有著暗堂的教導下,他逐漸搞明白了這些聲音的意思。
它們大致是——
1,成人左手的食指、大拇指。
2,成人女性的雙眼。
3,一公升鮮血,最好是處子。
完成以上一項,就可以使用一次‘殘留物’的力量。
殘忍嗎?
不。
相較於,他所知道的一些真正殘忍的‘殘留物’,這件‘殘留物’要溫和了許多。
而給與的能力,也還不錯。
讓他能夠聽到更遠的聲音。
或者,看到更遠。
沒有什麽實質危險。
每次出任務時,他也在大後方。
這次也不例外。
他將面前的鮮血澆灌在自己的身軀上,他脖頸上的‘殘留物’猶如是海綿一般,吸收著這些鮮血,然後,他的耳中傳來了陣陣人聲——
“我願意替他們背負一切。”
“我願意他們歲月安好。”
“我願意為他們負重前行。”
“各位,我無法做出更多的保證。”
“因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來。”
“但如果我活下來了,就會拚死保護你們,做為我的戰友、同伴你們的朋友、親人,把他們當做自己的朋友、親人一樣對待。”
“我,發誓!”
……
鏗鏘有力的誓言。
讓西瓦爾卡確認了送來的情報。
‘靜夜秘修會’出現了內亂。
巧合嗎?
在這個時候。
西瓦爾卡心底沉吟著,但手上的速度卻不滿,拿起羽毛筆,在面前的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且,例行公事的發出了誓言:“我以冕下的威嚴起誓,所聽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西瓦爾卡執事,感謝您為大家所做的一切。”
一位普通執事鞠躬行禮後,拿著文件快步的離開。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西瓦爾卡心知肚明。
戰神殿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那些家夥一定會被絞殺。
不!
應該是絞殺一半!
只有這樣,剩下的一半,才會激起仇恨。
仇恨可是會蒙蔽人們雙眼的。
哪怕是有著些許的貓膩,也會讓人視而不見。
而為了穩妥起見,暗堂會派出足夠隱匿的帶刀執事偽裝成蛇派,執行這樣的任務。
和蚌相爭魚翁得利!
“果然……”
“傳言是真的!”
西瓦爾卡的心咚咚咚的極速跳動著。
他沒有具體思考、想象什麽。
甚至,這樣的念頭,都沒有出現。
這裡可是暗堂,就在戰神殿下面,任何不敬的想法出現,都會讓那位知道。
呼!
深吸了口氣,西瓦爾卡用熱水衝洗了身軀。
雖然鮮血已經被‘殘留物’吸收乾淨,但是西瓦爾卡總覺得不乾淨,就好像當初吃烤兔時,面對兔頭總是無法下嘴一樣。
足足十分鍾,認真的衝洗後,西瓦爾卡換上了便裝,向著暗堂外走去。
每一次順利的執行任務後,他都會有大約六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
當然,這樣的自由自然是相對的。
一開始,西瓦爾卡感到很不滿。
畢竟,誰也不願意乾一些私密事情的時候被旁觀。
不過,逐漸的他學會了適應。
不適應怎麽辦?
難道不要這樣的‘自由時間’了?
別開玩笑了。
他珍惜每一刻能夠曬到太陽的時候,即使是落日的余暉。
這一次也不例外。
看著那如血的余暉,西瓦爾卡陷入了沉醉。
然後,他想到了日出。
日出是什麽樣子?
他有些忘記了。
十五年了,他除了被當做食物囚禁的那一天看過日出外,剩下的最好的時刻,也就是日落了。
大部分則是深夜。
自由的深夜?
不自覺的西瓦爾卡笑了笑。
笑容中滿是自嘲。
曾經的他無比喜歡深夜,可現在,他喜歡朝陽。
溫暖的朝陽。
和煦的暖風。
快了!
一切都快了!
閉上雙眼,西瓦爾卡張開了雙臂,他似乎是在擁抱著即將消失的太陽,監視者不屑的瞥了瞥嘴角,完全沒有發現因為抬起手臂,帶動著的衣領,更沒有發現西瓦爾卡脖頸上‘殘留物’不起眼的一顫。
……
‘蛇派’是什麽模樣?
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人有確切的印象。
但是,蛇派也屬於獵魔人,這一點事錯不了的。
對於獵魔人,迪瓦諾可是一清二楚。
一群不知好歹的家夥。
曾經他做為使者之一,對那些家夥進行過‘訪問’。
戰神殿並不介意他們的出身和以往犯下的過錯,願意給與這些家夥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可是呢?
這些家夥不但沒有感激,反而是出言羞辱冕下。
更加重要的是,當時的他們竟然無力反抗這樣的羞辱。
這幾乎成為了迪瓦諾一生的恥辱。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那群不知好歹的家夥,全都死了。
只是用了一點小手段,就讓這群褻瀆神靈的家夥全部的死於‘意外’,真的是太美妙了。
可是……
那群家夥中,竟然還有人活了下來!
不可饒恕!
第一次聽到這個信息後,迪瓦諾是無比憤怒的。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迪瓦諾卻是興奮起來。
當初的他,實力弱小,無法親自實施那個計劃,但是現在的他已經是暗堂的佩劍祭司了。
他的實力早已經今非昔比了。
他已經有能力面對蛇派的獵魔人。
他期盼著親手斬下對方的頭顱。
而就在他的期盼中,任務不出所料的來了。
雖然不是他預計中鏟除蛇派獵魔人的任務,但是對於挑動‘靜夜秘修會’的內訌,他依然是十分樂意的。
自從那群不知好歹的家夥消失後,這群往日裡鬼鬼祟祟的家夥就變得大膽起來。
他們恐怕是忘記了往日裡和陰溝老鼠想陪伴的日子了。
現在他需要,他們回憶起來。
拿起黑色的風衣,將一頂寬邊沿的帽子戴在頭上,匕首插入靴子一側,飛刀綁在了腰間,一柄鍍銀的長劍跨在腰際另外一側,藥劑則是裝在了數個特殊縫合的馬甲口袋內,接著,將填裝好藥的兩柄大口徑火繩槍背在後背。
迪瓦諾照著鏡子檢查。
確認無誤後,他轉過身看向了身後的五人。
五人都如同他一樣,是最虔誠的戰神信徒,都是經歷了不得已的事情後,進入到了暗堂中,但是這並沒有讓他們的信仰有所動搖。
相反的,他們越發的虔誠了。
這個時候,五位帶刀執事都以傳聞中的獵魔人打扮。
“準備好了嗎?”
迪瓦諾詢問道。
“好了,祭司大人。”
五人回應著。
“記住,我現在已經不是祭司了,我現在是獵魔人,要以同伴相稱!”
“還有我們需要殺死一般的目標,放走剩下的一半。”
“領頭的五個,則要殺死三個。”
“如果發現了輪卡爾,則需要拚盡全力鏟除!”
迪瓦諾重複著命令。
對於那個‘挑唆者’的著重通緝,是主教直接下達的命令。
雖然迪瓦諾不理解為什麽主教會這麽重視一個只會動嘴皮子的家夥,但是他知道,既然有了命令,那就必須要執行。
在太陽消失的下一刻,一行人趁著夜色出發了。
……
從太陽落山後,斯通就心神不寧。
做為被‘輪卡爾’策反的五人組之一,斯通有著相當的實力,不然的話,也不會被科裡坡議員看重,收入麾下了。
做為科裡坡的下屬,他對於科裡坡的一些事情是知道的。
也正因為這樣,他才會相信‘輪卡爾’所說。
科裡坡的一些所作所為,完全違反了‘靜夜秘修會’的宗旨。
不單單這樣,有些時候,科裡坡這位議員還會做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猶如……
傻子一般!
但一個傻子能夠成為‘靜夜秘修會’的議員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對此,一開始斯通是不解的。
他隻以為這位議員有著他所看不到的,更深的謀劃。
但是,隨著‘輪卡爾’的說明,一切就都解開了。
科裡坡議員不是‘靜夜秘修會’真正的成員,而是蛇派獵魔人!
這個消息的衝擊很大。
以至於現在還有人無法接受。
可,
斯通扭頭看了看臨時隱秘據點內的近百人。
這些大部分都是他們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
不知不覺間就聚集了起來。
顯然,不單單是他察覺了不對。
他的朋友,他的朋友的朋友,也察覺了不對。
只不過,平時沒有人敢說破。
而在‘輪卡爾’說破後,則變得順理成章。
想到‘輪卡爾’,斯通就想到了之前的誓言。
“希望你一切順利!”
已經略微猜到‘輪卡爾’要去做什麽的斯通,心中默默祈禱著。
可是,這樣的祈禱絲毫沒有讓他感到心安。
相反的……
越發的心驚肉跳。
“比爾,你重新組織一撥人手進行暗哨的布置。”
斯通站起來對著好友說道。
比爾,一個身材消瘦,雙手修長的男子,同樣的也是那五人之一,沒有更多的詢問,比爾就點了點頭,向外走去。
比爾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大部分的時候,不會開口,習慣用行動表示。
所以,在成為好友後,斯通無比信賴比爾。
他認為比爾是可以托付的。
同樣的,比爾也是這樣。
所以,在挑選人手的時候,比爾是精挑細選了人手。
長劍、火繩槍對於‘靜夜秘修會’成員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一些人甚至還帶了自製的炸藥。
他們按照比爾的安排,分散開來,在這下六環的平民區,隱匿在了一處處的陰影中,與守在大門口的四個人成為了鮮明的對比。
火把插在牆上。
火盆放在地上。
足夠旺盛的火焰,照耀著身後的建築。
‘斯通倉庫’!
木質的招牌是全新的,且足夠的大,不需要走進,人們站在遠遠的地方就能夠看得清楚,更不用說是迪瓦諾這樣擁有超凡力量的佩劍祭司了。
他將黑色的面罩拉起,只露出了兩隻眼睛。
然後,對著身後一揮手。
五道身影猶如狸貓一樣,竄入了陰影中,向著各自的目標撲去。
暗哨?
對於他來說不存在的。
迪瓦諾冷笑了數聲,下意識就要摸一下自己佩戴在手上的‘殘留物’。
但下一刻,迪瓦諾臉色大變。
他佩戴在手上的‘殘留物’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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