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天神凰 第289章

叮！

“啊……我的手……”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後，淒厲的慘叫響徹長街。

不過這慘叫卻是清清楚楚的男聲，而非女聲。

預想中的劇痛並沒有降臨，黃潔默驚愕又迷茫地睜開眼睛，只見呂都煞滿身是血倒在不遠處，那條握著寶劍的手臂被削斷了，就落在她身邊三尺不到的地方，連她的衣裙上都沾了好些血點。

怎麼回事？是誰救了我？黃潔默又驚又喜。

呂都炳和呂都鋯各自拔出靈兵卻不敢上前來救自己的兄弟，十分警覺地躲在貝濟備身後大聲吆喝：“誰？！誰敢偷襲我琅寰秘境弟子？滾出來受死！”

叫是叫得很凶，可卻沒一個敢離開貝濟備身後，分明就是色厲內荏。對方能在貝濟備跟前將他們的兄弟重創，這份實力就不是他們能抵擋的。

不過，他們以為躲在先天境強者身後就安全了嗎？

兩人才準備進行第二輪喊話，忽然感覺毛骨悚然，似被什麼可怕的東西盯上了，青天白日卻覺著一股陰寒的殺氣從腳底直冒上頭頂。

“啊！”

“救……命……”

呂氏兄弟的叫陣聲中途變調，他們也只來得及發出一點短促的聲音，大好頭顱便淩空飛起，與身體分了家。

“賊子敢爾！”貝濟備背對著他們，不知道發生何事，等他發覺不對想回身救下他們之時，卻已晚了一步，兩人就在他眼前身首異處，頸上創口鮮血噴湧，血泉足足飆起三尺有餘。

貝濟備臉上的怒容一收，瞬間變成了驚容。

在他已有戒備的情況下，藏身暗處的強者依然能夠當著他的面，輕鬆斬殺他身邊的人，而且令他救之不及，實力必然在他之上。

門下弟子被殘殺，正常人的第一反應都應該是悲憤，然而對貝濟備而言，這些弟子的性命遠不及他自己的重要，他首先感覺到的是恐懼，生命受到威脅的巨大恐懼。

至於弟子慘死之仇，他完全顧不上了。

“又是琅寰秘境的窩囊廢，你們就不能稍微有點出息？”柳斂的聲音淡淡響起，人也從長街盡頭漫步走了過來。

他穿著簡樸的青色道袍，頭上也只別了一支簡單的竹簪，站在鬧市中卻仿佛置身雲端，滿身的仙氣讓人不敢逼視。

他並不經常在外行走，貝濟備在今日之前唯一一次見到他的真容，就是在水晶城，他們一群秘地長老在何業凡的鼓動下，氣勢洶洶要將薛梅娘等鴛鴦宮弟子殺了出氣，結果激發了柳斂加諸在薛梅娘身上的法力投影，何業凡被當場斷臂。

如果夏皎在，一定會暗暗吐槽兩位師父對付敵人手段的簡單粗暴——次次都是砍手，實在看不順眼的就斬首，好像再沒有其他了。

貝濟備對於柳斂的形貌實在印象太深，何業凡這個人級頂峰靈師尚且被他一劍重創，他的修為手段比何業凡還差著老遠呢！

一見來的竟是柳斂，他幾乎把膽子都嚇破了，連句場面話多不敢說，更別提地上猶在哀嚎的呂都煞，一轉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跑了！

柳斂也懶得理他，低頭看了看黃潔默，道：“還站得起來就跟我來。”

黃潔默受傷極重，但憑著一股韌勁，硬是撐著站起身，搖搖擺擺走到柳斂跟前。

柳斂心裡暗暗點頭，抬手一拂，一股柔勁托著她，騰空飛進街邊一間酒樓內，穩穩落在窗邊的椅子上。

黃潔默還來不及驚異，便發現跟前的桌面上多了一瓶丹藥，聽柳斂道：“廢話莫提，還想要命的，吃了丹藥就打坐療傷去。”

她雖然不太清楚柳斂的身份，但只一個照面，就殺了呂氏兄弟中的兩個，重創一個，還把貝濟備驚退的人，想也知道有多厲害，她滿肚子疑惑，但除了聽話再不敢多說半個字。

直到晚間她收功睜眼，再見夏皎，才大概明白了自己得救的緣故。

柳斂一直隱身在東陵城內以防不測，不過因為下界的重重限制，一旦離開鴛鴦宮所在的秘地，他也不能隨心所欲的肆意以神識監察城內尤其登天擂臺賽場的動靜。

若非黃潔默動用夏皎給她的高等金剛符，引發明顯法力波動，柳斂大概也不會注意到她。

夏皎出品靈符的氣息，柳斂自然可以輕鬆分辨，他就算不知道靈符的來路，看到琅寰秘境的長老竟然沖一個後天境的女子下殺手，也會順手管一管。

還好他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不食人間煙火，徹底冷心冷情，否則黃潔默今日會死得很慘。

夏皎今日在登天擂臺上大殺四方，完全是擋者披靡，最可拍的是，她的所有對手，除了侯透骨，後面的全是不戰而降，害得她浪費了好幾張閃電符、疾行符，結果對手根本不給她發揮的機會。

今年的登天擂臺已經進行到最後階段，選手們寧可自動認輸保住繼續戰鬥的實力，接受積分清零從頭再來的後果，也不願意被打成重傷，徹底失去今年晉身擂臺前十名的機會。

於是，夏皎就這樣輕輕鬆松連勝十場，積分破千，眼看著就要邁入前十之列。

她好氣又好笑，也有些兒自得，眼看天色暗了下來，便取回名牌，打算明日再來。

師兄妹三個聽了柳斂的傳音，走到他所在的酒家，才發現黃潔默竟然也在。

再聽柳斂說，是從琅寰秘境的人手下將她救回，那就更覺得好奇了。

“我在琥珀城遇到黃前輩的時候，曾聽說你在英才大會上被琅寰秘境選中，怎麼他們現在反而要對付你？”夏皎見黃潔默療傷暫告一段落，便乾脆直言問道。

黃潔默聽她提起自己的祖母，又提起琅寰秘境，臉上不禁又再露出黯然又帶著悲憤的複雜神情，想了想才把她跟琅寰秘境的事說了出來。

先前她沒對夏皎說，是因為彼此不熟，她對夏皎的身份頗為懷疑，而且她與琅寰秘境的事也不是什麼值得回應的風光事蹟，現在人家師父救了她的命，還為她殺傷了琅寰秘境好幾個人，她便不好在推搪隱瞞了。

她比夏皎更早五年參加英才大會選拔，與武畫葇乃是同屆。

因為天賦不錯，自身也頗為努力，一年多前終於晉級後天七層。這樣修為的秘地弟子，按照慣例都會被派到外間歷練，黃潔默比較倒楣，被分配到與呂氏三兄弟一道，前往摹古界歷練。

路上因為呂氏三兄弟不聽勸告，強行帶著一眾師弟師妹前去某石谷探秘，結果闖進了石王蛇的巢穴。

這三兄弟為了脫身，趁著黃潔默不備，將她當人肉盾牌用，擋住了石王蛇的突襲。黃潔默被石王蛇咬傷後，他們棄她於不顧逃去無蹤。

幸好黃潔默身上有她祖母給她的護身香囊，石王蛇不太喜歡那股味道，沒有繼續對她進行攻擊，這才讓她避過被無數石王蛇噬咬毒殺的悲慘命運。

後來黃潔默被趕來救援的師姐救起，送回了律鬥界。

她身受毒傷，需要用新鮮的石王蛇蛇膽，輔以好些驅毒靈草方可解毒，琅寰秘境的長老商議過後，不太願意為了個剛剛晉升後天七層的弟子大費周章尋藥，便乾脆將她送回黃家。

好好的女兒送入秘地學藝，結果送回來卻身中奇毒，十年內若無解藥，別說繼續修煉，連性命都保不住。

如果這只是一場意外，黃家的人即使心中惱怒不滿，也不會如何，偏偏這卻是呂氏兄弟一手導致，黃家人自然要找琅寰秘境討回公道。

琅寰秘境的長老們卻一心偏向呂氏兄弟，反責怪她學藝不精連累同門還搬弄是非，同行的師兄師姐懾於長老和呂氏兄弟的淫威，也不肯為她作證，稍有良知的躲閃不言，比較沒底線的甚至作起了偽證，一起指責她。

雙方各執一詞，徹底鬧翻，偏偏黃潔默的祖母正在閉關，無法為她撐腰，加上黃家內部也有派系之爭，這事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黃潔默的父親不肯放棄，幾乎傾盡積蓄千方百計為女兒湊齊了石王蛇蛇膽以及其他解毒所需的靈草，將她的毒傷治癒。

她能夠自英才大會脫穎而出，又能在二十歲上下晉升後天七層，資質天賦也是相當不錯的，琅寰秘境也提過讓她重新入門，甚至其它秘地也有招攬之意，不過黃潔默對所謂秘地再無好感，統統拒絕了，一心想靠自己闖出一條路。

她到登天擂臺來參賽，一是希望能夠被上界宗門的使者看重，破格錄取，二就是想靠實戰鍛煉一下自己，如此打拼了大半年，勝敗無數次，受傷也是家常便飯，不過今日見識到夏皎靈符的威力，自忖無力抵擋，可能會有性命之憂，這才認輸下臺。

沒想到夏皎會送她厚禮，更沒想到，因為兩人的短暫交談，竟引來琅寰秘境的關注，差點搭上了她的性命。

夏皎聽完黃潔默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