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天神凰 第321章

姬蓧每每想到這一點，便恨不得親手殺了姬柔娟。

她不可能不如一個後天七層、名不見經傳的所謂聖血傳人，必定是對方用了什麼特殊手段，才導致地心之靈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若非她與地心之靈失之交臂，他們姬家一行人何必動用三聖鼎撤離？他們這些負責配合她的武者，未能盡責將所有能排除的威脅提前扼殺，就是他們失職，讓他們將精血神魂獻祭予三聖鼎，算是給他們恕罪的機會，有什麼可抱怨的？

三聖鼎乃是姬家最有名氣的三大靈寶之一，就算以姬蓧的身份和天賦，也無法令它認主，更無法隨意驅動它。

每次動用三聖鼎的代價，就是七名地級以上強者的精血與神魂！

這是姬家上層在決定行動人選的時候，就事先準備好的，只不過那七名隨時預備著要被犧牲的武者，並不知道這樣的內幕。

華勝界之行，最後能活著回到申聖界的，就只得姬蓧和姬匹顧、姬旦庚三人，其餘七人都被三聖鼎吸乾了精血、吞噬神魂而亡，帶回交給他們各自親屬的，只有七具乾癟的屍體。

這七個人都是家族裡沒有什麼背景，天賦又有限的子弟，他們的至親家人就算心裡有什麼想法，也只能忍氣吞聲，甚至只要家族不再繼續連坐責任，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像姬柔嫦這樣公然心懷怨念的不是沒有，但他們除了怨怒又能如何？

姬蓧壓根沒把這麼一隻碰巧也姓姬的小螻蟻放在心上，直到進入姬退谷的靜室內，才略略收起幾分冷漠之色。

姬退谷盤膝坐在靜室正中，見姬蓧進來了，才慢慢抬起頭來。

姬蓧一眼看清他的模樣，頓時變色：“四爺爺，你……你這是……”

在她印象中鶴髮童顏、肌膚容貌絕無絲毫老態的姬退谷，此刻神情枯槁，長眉低垂，整個人散發出濃濃的頹敗之氣，仿佛瞬間老了幾百歲！

姬退谷輕輕歎了口氣，道：“蓧兒，奪走地心之靈的那人……恐怕將是你的勁敵。我以三百年壽元為代價，竟然也無法看清她的命數身份，只隱約在她身上感覺到一絲熟悉的味道……”

姬退谷不像金鏘鈺那般有神棍的天賦神通，但一個天級靈師，豁出三百年壽元去推算一個人，正常情況下，大概連那人上輩子的十八代祖宗都能搞清楚了，出現現在這種無法看清的狀況，理由只有一個——對方的命格極高，未來成就是姬退谷絕對無法望其項背的。

姬退谷本身已經是實力達到塵世巔峰的天級靈師，那就是說他要推算的這個人，將來極有可能成為聖級強者！

姬蓧聞言，臉色陰沉無比，過了片刻才道：“此人……會對我姬家不利？四爺爺所說的熟悉的味道，又是指什麼？”

說到這個，姬退谷也有些困惑：“她是不是會對姬家不利，此時還不好說，至於熟悉……她很可能跟你有頗深牽絆，所以我才會猜想，她將會是你此生的勁敵。”

說到這裡，姬退谷臉上的頹色漸漸褪去，神情寧定地微微一笑道：“不過你也不必過於擔憂，但凡登天成聖者，都是踏著無數天才的氣運屍骨步步向上，將她作為你成聖之路上的磨刀石便是了。你不止有聖血聖石，還有聖祖他老人家以及整個姬氏為後盾，絕不是什麼野路子聖血傳人可比。勝過她，將她踏於腳下，你就可以帶領我們姬氏一族走得更高更遠。”

這也是姬家傾一族之力栽培姬蓧的緣故，姬家子弟中天賦出眾的並不少，但像姬蓧這般擁有聖石的，就只得一個。

諸天萬界自有記錄以來，擁有聖石者只要不中途夭折，都能成為聖級靈師，姬家老祖距離聖殞還有很長時間，足以護著姬蓧成長起來。

姬家能夠再出一個聖靈師，實力必將再進一步，到時候什麼水家、朱家也只能俯首稱臣，就是聖界的四大頂尖宗門，也再不敢與姬家爭鋒。

姬家的權力範圍將覆蓋諸天萬界，成為真正的萬界至尊！

為了這個目標，姬家現在付出再多，犧牲再多子弟，都是值得的。

姬蓧展顏一笑，傲然道：“必不負四爺爺所望。”

目送姬蓧離去，姬退谷忽然聽到靜室後傳來一聲幽幽歎息。

他皺了皺眉，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處，失笑道：“玉棠，好端端地你唉聲歎氣做什麼？”

一名身穿藍色宮裝的女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她的容貌極美，真真恍如一株春風晨露裡盛開的海棠花，不過若細看她的眼神，變會發現，她的真實年紀絕對不小。

她慢慢走到姬退谷身邊坐下，將身體斜斜靠在他身上，柔聲道：“我是想起了一些事，想起了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家人。”

姬退谷一頭白髮與她的滿頭青絲相映，兩人舉止親密，竟也不讓人覺得突兀怪異。

這女子名叫水玉棠，出自水家，卻並無靈師天賦，與姬退谷結為道侶已經數百年，她在姬家十分低調，即使現在姬家與水家關係不像從前那麼和諧，也沒能影響姬退谷對她的重視與親近。

姬退谷對自己這位道侶的聰穎知之甚深，對她的意見從不輕忽，聞言便笑笑道：“你想起了什麼？說說看？”

水玉棠抬眼看可看他的臉，有些心疼地伸手輕輕撫摸，低聲道：“我說出來，你別生氣，我著實覺得不安。”

“我什麼時候生你的氣了？”姬退谷笑著將手覆在她的手上。

水玉棠抿了抿唇，終於一字一字道：“我想起了蓧兒聖石的來歷，想起了一個不姓姬的小丫頭，想起了姬雪一家……”

姬退谷悚然一驚，臉上溫柔的笑容頓時凍結，過了好一陣才搖了搖頭道：“年紀不對……那孩子應該與姬蓧年紀相仿，而且那等重創，想要活下來都極難，何況繼續修煉？”

水玉棠並沒有堅持下去，她都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謬。

姬雪一家的事，在姬家是個大禁忌，姬家有一些人知道姬蓧出生時並無聖石，但並不知道這顆突然出現的聖石是怎麼來的，只有家族裡最有分量的那些人才知道來歷。

這事當年在家族上層曾經引起過激烈爭辯，但最終因為木已成舟，姬雪一家又無什麼背景靠山而不了了之。

若非族長夫人水冬潔不依不饒地前去追殺，反被殺死，這事大概連一個水花都不會掀起。

水冬潔死得不明不白，族長姬鎮態度漠然，導致水家和姬家的關係開始出現明顯裂痕，最終成了如今的冰冷狀態。

水玉棠突然想起此事，也是因為剛才在屏風後無意中看到姬蓧眉心的聖石，忽然心有所感。

這事往深處一想，便有些可怕。

據說當初水冬潔與姬雪夫婦同歸於盡，與他們同行的另一個人，還有他們受了重傷頻死的女兒卻不知所蹤，更重要的是，就在出事的那個方向，曾經出現過聖靈師預言投影。

其他聖界的人都以為那是因為姬蓧，可那個時候，姬蓧明明在姬家聖城靈宮之內……

這預言投影與姬蓧並無關係，反而很可能與姬雪那個頻死的女兒有關，畢竟她才是聖石本來的主人。

姬退谷也想到了此事，他心裡閃過無數念頭，終於再也坐不住了，匆匆站起身道：“我到聖殿一趟，這事你不要再提半個字，免得亂了姬蓧的心境。”

水玉棠點點頭，看著他的身影飛快消失在靜室門外。

這事說到底，是水冬潔的私心作祟，說起來是水家對不住姬家。本來好好的一個聖童被害，硬扶了另一個聖血傳人上位，對姬家整體而言絕對是損失。

只不過事情已經做下了，沒有逆轉的可能，水冬潔與姬雪一家已經成了死敵，她想斬草除根也是正常，可惜她連這事都沒能做好，反留下無窮後患。

每每想到這些，水玉棠都忍不住苦笑，她早就對水家提醒過，水冬潔並不是跟姬家聯姻的理想人選，可誰讓水冬潔是族長愛女呢？她自己對姬鎮一廂情願地鍾情，最終卻落得意外身亡的下場。

她死了倒是乾脆，只怕水家和姬家，都要為她做的事付出不小的代價。

外間被傳得神秘莫測的那個小丫頭，會是姬雪的女兒嗎？水玉棠很想把舊事對水家人明言，無奈這事姬家聖祖親自下了禁口令，她也不敢多提半個字。

水玉棠並不知道，夏皎擊敗姬蓧取得地心之靈的事在聖界傳得沸沸揚揚，正是水家的功勞，確切地說，是水靜雅的功勞。

當然，其他鎩羽而歸的聖血傳人也有出力，誰讓姬蓧這麼招人恨呢？

他們在各自的宗門世家裡，可沒有姬蓧那樣的超然地位，任務失敗他們也會受到一些責難，把姬蓧推出去對於減輕他們要承擔的責任，有相當用處。

於是，當夏皎還在某個下界窮鄉僻壤思考如何脫貧致富，解決資源危機之時，當大家都還不知道她姓甚名誰之時，她已經成了聖界、上界的名人，踩著姬蓧狠狠出了一把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