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天神凰 第70章

中午時分，鴻堂的人用老辦法給他們留了信，把外邊的情況大致說了，告誡他們最近要多加小心，儘量避免離開黑森林。

夏江和夏皎趁著天色還亮，小心翼翼走到黑森林邊緣一帶，隱身在大樹後，觀察外邊的情況。

連夏皎都感覺到，林子外的隱密處聚集著不少人，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窺探著這邊。

這些人都是為了所謂的“夏家重寶”而來，夏皎抬眼望向琉璃城方向，輕哼一聲道：“這是第三次了。”

夏江默然，當日夏皎就曾對老祖宗說過，會讓夏固他們三次，三次之後，他們再敢來招惹，那就不要怪她狠心了。

他想勸說，但心裡也明白，不管他們如何寬容，夏固等一大批夏家人，都是死性不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付他們的機會。

老祖宗的死，固然是因為他對夏家的禍事袖手旁觀，導致想幫的時候，也來不及了。

但究其根本，卻是夏固與夏家一眾人等貪婪卑鄙，一心想著占盡好處、嫁禍他人所致。

夏皎其實並沒做錯什麼，她只是不願被陷害栽贓，說了實話而已。

夏江思前想後，覺得現在他能做的，也許就是儘快帶夏皎離開這個地方，不給夏固等人再害他們的機會，也不給她動手報復的機會。

只看小姑娘眼中的冰冷，還有一雙緊握的小拳頭，夏江就知道，如果讓她有機會動手，夏家這些人會很慘很慘，她絕對會把這麼多年受的窩囊氣，一次發洩出來。

馬上就到二月，距離英才大會還有四個月時間，今年的英才大會將在井渡谷舉行，那個地方距離琉璃城，有數千里之遙，及早出發也好。

夏江把提前啟程往井渡谷的想法對夏皎說了，夏皎扁扁嘴巴道：“這裡有地脈靈泉，我也有《若水訣》，要丹藥什麼的，可以找鴻堂的人買，能不能成為秘地弟子，有什麼要緊？”

她不捨得阿福，還有這個可以任她放心撒野的黑森林。

雖然這裡只得他們“一家四口”，其中兩個還不能說人話，有時候會有點冷清無聊，但這是第一個讓她有家的感覺的地方，她捨不得就此離開。

夏江摸摸她的腦袋，道：“這裡確實很好，可是這裡沒有經歷，也沒有機緣，更沒有可以教導你靈術的人。”

後面那句沒人教她靈術，確實是個大問題。可前面那句，意思就有點玄了，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還是應該理解為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所以應該出門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撞上大運，修為突飛猛進？

夏皎恍然想起，江爺爺晉級先天，好像靠的就是機緣——被困在一處古老的遺址裡頭，意外得到特殊傳承，然後在那個遺址秘境裡閉關二十年，晉升成為先天境強者。

難怪想在下界晉級先天境這麼難，原來勤奮是不夠的，還要靠運氣！

夏江耐心解釋道：“皎皎，你有沒有算過，按照你現在的速度，要晉級先天境，至少需要多少年？你也知道，後天境越往後，累積真氣會越難，修煉速度也會越慢。”

這個問題夏皎眨眼就能計算出來：“排除意外因素，需要三十五年八個月零十二天……”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等她成功晉級先天境，都成五十歲的中老年婦女了，人生還有什麼奔頭？！夏皎當場萎靡了。

其實按照這個世界的標準，五十歲晉級先天境，絕對不算老，夏江晉級先天境，也是將近四十歲了。

一般沒有特別機緣和天賦的修煉者，例如老祖宗，九十歲都依然無法突破後天境界，晉級先天。

夏皎如果不是有地脈靈泉加上海量丹藥，更是這輩子都晉級無望。

應該說，夏皎推算出的結果，是非常樂觀的。

夏江卻被夏皎的“精確”計算噎到了，不過他見過小姑娘太多讓人無語的神奇之處，所以這點小震驚，很快就被他忽略。

他笑歎著拍拍夏皎的肩膀，繼續道：“最重要的是，晉級先天境，並不是真氣累積夠了，就能成功的，還需要一點感悟。當年我在一處遺址秘境裡閉關潛修二十年，然後一舉晉級先天境。但是在這之前，我在外遊歷數年，而且那處秘境有一座幻陣，我在其中，幾乎是經歷了旁人幾輩子的事。”

“在上界的世家大族之中，即使有一些不願意讓重要子弟，太早在外遊歷遇險的，也會用類似的法子，來磨練他們的心志。更多的卻是放任子弟到外頭去闖蕩，最終適者生存，不適者早早淘汰。我並不想你像他們一樣盲目冒險，但能夠找到其他修煉者，與你一起修煉，交流心得，可以讓你對自己有更清楚的認識，更快找到自己要走的路。”

夏皎不得不承認，夏江說的有道理，死宅在黑森林算什麼？她有機會重生一回，就應該好好看看外面廣闊的世界，這才不枉此生。

總是來回山寨那幾種靈符，她也膩味得很，她想到律鬥界的靈宮看一看，可以的話把裡頭所有靈符統統山寨了，那才叫對得起她腦子裡的強大晶片！

既然決定要到井渡谷參加英才大會，爭取成為秘地弟子的機會，夏皎便開始積極準備起來。

按照夏家的規矩，七日後老祖宗的屍骨，會被送到祖墳安葬。夏家的祖墳就在這深山之中，夏江和夏皎打算送了老祖宗這最後一程，就動身趕往井渡谷。

至於黑森林外那些“蒼蠅”，要避開倒不難。黑森林畢竟占地極大，只要他們不走秘密頻道，外人便無從監視他們的行蹤。

同一時間，琉璃城夏家老宅內外一片縞素，老祖宗的靈堂內，前來弔唁的客人絡繹不絕，就連素來與夏家不對盤的黃家和柳家家主，也親自上門來，給老人家上了一炷清香。

老祖宗一生專注武道，不曾成親生子，便由夏固披麻戴孝充當孝子，焦妍也與他一道接待客人，打點喪事。

夏固先前差點兒被玄衣盜的二當家石半殺死，幸好老祖宗出手將他救下。他心裡對老祖宗有再多的不滿，當這位保護神一朝逝去，還是不免生出幾分彷徨悲切。

而且夏家與玄衣盜一番惡戰，死傷的人著實不少，留下一個巨大的爛攤子，他也高興不起來。

相比而言，焦妍卻是精神爽利，吃了人參果似的舒心暢快，手上辦著喪事，眉梢眼角全是掩藏不住的欣喜得意。

讓她高興的事有兩樁，一是老祖宗終於死了，壓了她幾十年的大山徹底消失，夏家所有讓她看不順眼的人都不在了，以後這裡就是她這個家主夫人說了算！

二是夏紈終於晉級後天四層，兒子夏駢曾交代過，只要夏紈晉級成功，就馬上送她到琅寰秘地，那裡是武隆宗在律鬥界的分部。到了那兒之後，取出武隆宗的酬字權杖，後面的事，琅寰秘地的人自會安排。

一雙兒女都有了好前途，成為上界大宗門的弟子，身為娘親的焦妍不心花怒放才怪了！

夏固正是心煩意亂，尤其見不得妻子這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將客人送走了，回頭焦躁地對她低喝道：“笑笑笑，這是在辦喪事，你笑成這樣給誰看？我夏家死了這麼多人，你很高興是不是？！滾到裡面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焦妍撇撇嘴，哼道：“你沒找著八長老，也不必把氣撒我身上的，天知道那個害人狗東西死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也是讓夏固很煩躁的重要原因，那夜玄衣盜退去之後，夏家清點死傷人員，最後卻發現八長老不知所蹤，找了幾天都沒找著，他的家人倒是一個沒少，現在都被關在地牢裡了。

八長老很有可能是見到，因為自己洩密，又出了個餿主意，導致這麼嚴重的後果，所以逃離夏家，躲起來怕被夏固責罰。

他作為夏固父子的心腹，這幾年經手的陰私事情不少，尤其是關於從夏江那裡搶來兩件寶物的事，更是夏固心上的一根刺。

如果不把他找回來滅口，夏固無法安心睡覺。

這次引來玄衣盜，有老祖宗用性命擋了一劫，下次再引來什麼厲害的勢力，還有誰肯拼死保夏家？

如果八長老只是自己躲起來，倒還好些，就怕他是被人抓去拷問……夏固越想越煩，又叫了好些夏家人出去找人。

琉璃城外一處山谷之中，八長老了無生氣地仰躺在污泥殘雪之上，圓睜的雙眼裡沒有絲毫光彩，凝固在臉上的猙獰扭曲表情，仿佛還在無聲訴說著，他死前承受的巨大痛苦。

一名黑衣人抓了一把雪在掌中揉搓，擦去手上的血跡，喃喃道：“沒想到我們的夏駢師弟，一聲不吭竟然得了這麼大的好處！洗心露、武隆宗的酬字權杖！嘿嘿，洗心露先存在你手上，這酬字權杖既然還在夏家，那師兄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