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实验室已经尽力治疗吴恒,该用的方法都用上了,目前吴恒身体状况没有恶化,基本可以确定不会再发生异变,继续留在晨曦实验室没有任何作用。
但吴恒现在谁也不见,甚至都不想离开实验室。以他如今的心理状态,吴长安根本不放心让他去四处行动组报到。
昨晚吴长安打算带他回临安小区出租房暂留,吴恒死活不同意,吴长安也没有办法了,好说歹说做通吴恒思想工作,吴恒答应前来甘一凡家暂住。
夜里打电话甘一凡没接,吴长安一夜都没怎么合眼,他其实很担心甘一凡不同意。早晨接到甘一凡回电,把事情说了,还好甘一凡没有拒绝。
这个电话打完,甘一凡也没顾得上给甘家保回电话,直接给甘晓晓打去电话通知一声,又给老倔头打去电话,要他做好准备提早出湖。
简单收拾出门,经过笑笑饭庄,甘晓晓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甘一凡打了个招呼,却在甘晓晓身旁见到一位老道士,也不知道是她家客人还是什么人,甘晓晓还和他说了几句话才过来。
甘一凡不由多打量几眼这个老道士,须发皆白,身后还斜背着一柄拂尘,颇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样装扮的人,甘一凡只在仙侠剧中见过,挺好奇。
“小友且留步。”老道士却忽然叫住他,声音清亮,听在甘一凡耳中有股子空谷传声的奇妙感觉。
他好奇停下脚步,“您老有事?”
“恕老道冒昧,听闻小友水性甚佳,能徒手捕捉变异巨鱼,不知能否让老道开开眼界?”老道士话说的十分客气,说话前还对甘一凡作揖行礼。
尽管甘一凡对老道士做派很欣赏,觉得对方有前辈高人风范,却道:“不行。”拒绝的同时似模似样回了一礼,又说:“再见。”
走得远了,甘一凡回头看去,那老道还站在原地。
“他是谁?”
甘晓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跟我打听神兽救人的事。”
甘一凡心头一紧,昨儿怪兽才对他提及秦岭终南山道教,今天就有老道士出现在甘家庄打听,这难道是巧合?
正琢磨着呢,电话响起,却是甘家保打来的。
接听电话,甘家保压着嗓子叽里咕噜一通说,说完也不等甘一凡开口直接挂断电话。
甘一凡眉头皱得更深了。
云集岛有怪兽,洞明湖有怪兽,也可能洞明湖的怪兽与云集岛的怪兽是相同的。这样的传闻从甘家保他爷爷那一代开始就有,传的多了越发神奇,然后怪兽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传成神兽。
甘一凡的经历甘家庄人全都知道,对于他掉进河里没死,还能在云集岛生存十二年之久,又活生生的回来,他们格外好奇,却不会当着甘一凡的面说什么,不过私下从不缺议论。
当然,村民终究是善良的,记恩的,他们的议论并没有恶意存在,只是好奇他如何能生还?如何在岛上生存下来?更好奇他如何拥有匪夷所思的水性?如何能捕捉变种罗非鱼……诸如此类。
太多的不合常理都指向一个猜测,那就是传闻中的神兽,他们很难不把甘一凡和神兽联系起来。
甘一凡每周末都会回来,村民们同样知道,他们给甘一凡送东西或者是有其他事都会在周末找他,他手机里的几个陌生来电就是甘家庄渔民打来的,想要跟他说的正是此刻甘家保跟他说的事。
等甘一凡上了船,老倔头让老伴开船,他则陪着甘一凡站在船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应该是在组织语言,不过这种事很难说得明白。
大伙都猜测甘一凡和神兽有关,但从来没有人问过。甘家保打电话来,也只是把住在他店里的五人打听洞明湖神兽的事相告,具体描述五个人长相装扮。
“家保都跟你说了吧?”好一会儿过去,老倔头开口问。
甘一凡点点头,没吭声。
老倔头又抽了几口烟,闷闷的说:“家保爷爷画过一张画,老叔年轻时候见过,那么高,有翅膀,一下就变没了,但老叔那会儿不信,村里头也没人信……
估摸着二十多年前,老叔出湖打渔遭遇风浪,那雷打得哟老叔都以为要去见龙王爷了……结果还真见了,不过离得太远也看不清,只见到雷打下来,一团黑影飞起来迎上去……”
“老倔叔,今天我们往西北方向走。”
甘一凡突然开口,老倔头愣了片刻,只以为甘一凡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便也住了口,回头往舱室去,忽然见到后边跟着一艘快艇。
快艇离得比较远,看不真切里边的人,老倔头回过味来,琢磨甘一凡兴许不是不愿继续话题,而是发现远远跟着的快艇。
他示意老伴改航向,回到甘一凡身边说:“老叔大半辈子打渔,下半辈子估计也会继续打渔,龙王爷赏饭吃,老叔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做遭雷劈丧良心的事。”
老倔头赌咒发誓般的语气,让甘一凡心头温暖,他轻轻一笑,问:“那老道士有说来自哪里吗?”
老倔头摇摇头,“没听他说话,都是其他人问。”
“其他人真是军人?”
老倔头直点头,“第二次来穿着军装,老叔还看过他们证件,是军人。”
甘一凡沉吟片刻,说:“老倔叔,放慢船速。”
老倔头对老伴比划了一下,船速便放慢下来。
快艇很快追上来,却没有减速的意思,而是相隔一定距离超过渔船继续前行。
快艇上有两人,一站一坐,似乎刻意避开渔船这边视线,后脑勺留给这边,看不见面貌。
“是他们吗?”甘一凡问道。
老倔头说:“看身形像,不过穿得多确定不了。”顿了顿,又道:“他们往前去,我们呢?是继续还是掉头回去?”
“当然继续,我们走我们的,他们也不一定就是跟着我们。”
事实证明,快艇上的人还真不见得是跟着他们,不一会儿工夫,快艇就跑没影了。
甘一凡也没让老倔头重回航线,对于他来说,洞明湖虽然浩瀚,但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怪兽都能轻而易举找到他,并将罗非鱼送过来。
随便找了处水域停船下水,不长时间就带着三条罗非鱼回到船上。
渔船返航靠岸还不到十点钟,甘一凡也没耽搁时间,把鱼交给等在岸边的甘晓晓,连过磅也懒得去看,直接回家。
往回走的时候,甘晓晓转账到了,他消息回过去说收到,随意问了一句:“今天你怎么没上船?”
“太冷!”甘晓晓回消息过来,一会儿又发了条消息:“思思给我打电话了,春节前回来几天。”
甘一凡想着吴长安有没有提前到来,不假思索回了个“哦”。
“思思说想跟你见一面。”
这条消息甘一凡没看见,他已经收起手机一路小跑回去。
吴长安的车停在家门口停车场,人没下来,甘一凡也没过去,直接打开大门,车子开进来。
关门的时候,吴恒从车上下来,穿得厚实,戴着围脖口罩,头上还戴着一顶棉帽,只露出一双眼睛。
甘一凡过去,叫了声吴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不懂安慰人,干脆也不再开口,领着二人进楼。
把吴恒安排在一楼客房,老吴忙前忙后,反而是甘一凡这个主人帮不上手,也不知道该帮些什么,得知吴恒还没吃早饭,便到厨房里煲了锅山鸡汤。
老吴忙完进来却苦笑说:“他不吃。”
甘一凡诧异,周三老吴还特意带他回来捉了岛上山鸡野兔带回去,可这会儿又说吴恒不吃。
老吴解释道:“此前你托小陈带去的野味他不知道是岛上的,等他知道就不吃了。”
“为什么啊?”
“他现在抗拒一切跟变异有关的事情。”
甘一凡无语道:“我也是变异人呢?”
“你例外,你救了他一命,他不能抵触你。”
“那鸡汤还是我煲的。”
老吴继续苦笑。
看着他苦涩的笑容,那突然变得清瘦苍老的脸,甘一凡忽然理解他的心情,吴恒变成这样,最难过的人就是他。
“你瘦了,多了不少白发,鸡汤你喝,我去隔壁拿点吃的。”
拎着两只野兔过去,换了一堆吃的回来,有鱼有肉,有饭有菜,都是陈桂芳亲自下厨做的。
摆好饭菜,吴恒自己出来了,不再裹得严实,帽子和口罩都摘了,围脖却还戴着。
脸色有点苍白,头发看上去稀疏一些,却有新生长的发丝冒头,不像那位被变种月牙蟹夹伤被动变异的人,头发全秃了。
“吴哥没变化,还跟以前一样。”甘一凡应该是想说点好话安慰吴恒,只不过这话一说,吴长安脸色顿时变了,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现在的吴恒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
吴恒的反应倒是没有过激,他只是苦涩一笑,摘下围脖。
两道宛如蜈蚣般的狰狞疤痕在脖子两侧出现。
“手术缝合。”吴恒声音有点沙哑,“不知道还会不会裂开。”
甘一凡估计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想补救,又说了句:“方姐应该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