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堂上空曠,叫做荀的青年人的話音還回響了一陣。
回響之後就是一陣無聲,曹操的酒碗停在嘴邊,而其余的幾人也都是一臉怪異的神色。
這人,莫不是來獻計的?
顧楠慢慢地伸出了一隻手,輕掩在自己的額頭上。
怎麽早些不來?
一時間都沒有動靜,荀的眉頭詫異地皺了一下,這幅反應也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今晚已經有三件事出乎了他的意料,一則是進曹府太過簡單了一些;二則是軍情緊迫,曹操卻還飲酒作樂;三則就是眼前的這幅模樣。
意料之外的事情,總是會讓人有些措手不及,荀此時就有一些這般的感覺。
此時,難道不該問我,可有計策可行嗎?
“呵呵。”
就在荀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的時候,曹操反應了過來,輕聲笑著。
這個姓荀的先生,看來是想將青州兗州之事作為投名所用。可惜,是已經來遲了。
想著,笑著瞥了一眼坐在一邊掩面的顧楠。
也罷,就先試試他。
打定了主意,他將手中的酒放下,向著荀看去,問道。
“既然先生到此,那就定然是有成竹在胸了,不知道可否說來一二?”
這才是對的,荀松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自信一笑問道。
“青州之危在於二州,轉危為安也在於二州。不知道將軍覺得,與將軍相比,那兗州的呂布如何?”
“噗!”
原本低頭吃飯,不準備發話的曹洪終於是忍不住笑出了一聲。
不只是他,就連平時不苟言笑的李典都微微勾著嘴角。
如果仔細看還能看到他手裡的筷子微微發抖,想來是不想叫這剛來的先生難堪,忍得辛苦。
奈何曹洪已經笑出了聲。
這些將軍為何發笑?
荀有些不明白,一路被雨淋來,還有點發白的臉色一陣泛紅。
即使是站在朝堂之上,他也沒有像此時這般窘迫過。
“先生。”
最後還是曹操打破了僵局,對著荀笑道:“先生可是想說,可以暗中聯合陶謙,共擊呂布?”
“將軍,是怎麽知道?”
荀一愣,站在堂上,懷裡還抱著自己的行囊。
此計雖然說來簡單,但是呂布和陶謙現在才剛剛起兵,在外看來聯系緊密,對青州也是勢在必得。
不是他自信,身在局中,能想到這一步的人,應該不多才是。
“先生是好計謀,可惜,來得晚了些,叫人先說了。”
曹操笑著側過頭,順著曹操的視線,荀看了過去。
見到一個穿著白袍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坐在屋裡還戴著鬥笠。
荀看過去的時候。
那個人也剛好看向他,抱起手。
“見過荀先生。”
他見過很多人,卻少有人,像這個人一樣,第一眼,就給他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眼前的人是誰,這人就是他今日來除曹操外,想要見到的第二個人。
話已經說得如此明白,荀要是還不明白情況,就是他自己笨了。
傻愣了片刻,釋然一笑,搖頭歎氣:“荀,班門弄斧了。”
論及揣度人心,推算局勢,他自認為是不如眼前這個人。
董卓討伐時的事情不算,曹操能夠以迅雷之勢取得青州,必有此人在後出謀。
青州刺史一死,曹操就率兵進入青州,這不可能之勢湊巧,但是如果是預謀。將整頓軍備,收攏糧草,這一系列的事情就算上。
恐怕,在諸侯聯盟之時,這白衣先生就已經謀劃到青州將亂了。如此見識,他就算自信,也覺得自己還差一些。
“在下顧楠。”被曹操推了出來,就算顧楠不願意做這個惡人,也只能站起來說道。
“荀先生言重了,我也只是早說了一些而已。”
上下打量了一眼荀,顧楠還有些驚奇。
原本印象中的荀就算不是個老先生也該是個中年人了,沒想到此時還只是二十七八歲的青年人。
“荀慚愧。”
荀也打量著顧楠,他曾經聽坊間傳聞說這白衣先生是一個女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聽聲音,還真有一些難以分辨。
兩人都在相互揣度。
“哈哈哈哈,不說這些。”曹操大笑著說道:“今日快意,就當一醉。來人,再上一酒桌請荀先生共飲。”
酒宴繼續,荀謝過也坐了下來,他剛淋了一場雨,喝些酒也好暖身。
那些粗人喝開了之後就鬧了起來,鬧得堂間雞犬不寧,不過荀倒也沒有不適應的樣子,反而獨自發笑。
可是偶爾看向曹操,嚴重還是有一些擔憂。
外面已經是入夜,堂上的酒宴也已經結束。
吃食散亂的擺在桌子上,酒壺傾倒在一邊,就這麽一場,也不知道夠侍人們打掃到什麽時候了。
夏侯幾個人也相繼離去,喝酒是暢快,但是呂布將至,他們身為將領,可不能只顧做樂。
荀反而是在堂上同顧楠和曹操聊了許久,當然半醉半醒之時,是沒有說太多有營養的話。
“呼。”
晚風吹在顧楠的身上,才下過雨,風也有些涼,將她身上的酒氣吹開了一些。
“將軍,先生,荀不勝酒力就先告辭了。”站在曹府的門口,荀躬身請辭,他的臉上也是醉意闌珊。
曹操喝酒不行,勸酒卻是厲害,他今天晚上,喝了不少。
“嗯,荀先生路上小心,明日再見。”曹操站在門口笑著囑咐道。
“多謝將軍,告辭。”荀點了點頭,就腳步搖晃著離開了。
顧楠和曹操站在門前的台階上,看著那個離去的身影。
“顧先生似乎很看重此人。”曹操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此人大才。”顧楠的視線從荀看向曹操,笑了笑。
“可稱作將軍之子房。”
這話可不是她說的,而是曹操自己說的。
傳聞曹操見到荀曾稱之為“吾之子房”。
“吾之子房?”曹操帶著酒意笑出了聲,不知道在笑什麽。
良久,伸手搭在顧楠的肩上,目視著城中,輕聲說道。
“吾之子房,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