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苦著張臉,這不是明擺著坑害師祖他老人家麽!
“老爺子修身養性那麽多年,早就是半仙之體了,哪會計較這些小事?再說,這事又瞞不住人,咱們不用,陸二也不會放過,他那頭還不知道怎麽安排利用!”
提到陸二,司馬六少的聲音一路走低,他沒權沒勢沒銀子,手裡能用的人就眼前這倆傻子,跟陸二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根本沒法比!
以後,李姑娘離開了梁王府,他能象陸二那樣護得住她嗎?以後……怎麽辦?要低頭嗎?
“不管他!咱們做咱們的,快去吧!”司馬六少的心情跟聲音一樣,從峰頂直落谷底,羅大莫名其妙,閔大少更加莫名其妙,聰明人什麽都好,就是心思太重!
聖手藥王帶著仆人大壯,一路兜著圈子,急急忙忙往京城趕。
姚聖手已經十幾年沒下過山了,大壯更是幾乎沒進過城,要是白天大約還好,趕上這天夜裡滿天厚雲,姚聖手和大壯都沒有趕夜路的經驗,連支火把都沒帶,簡直就是兩眼一摸黑,隻憑著直覺往前奔。
周圍不知道多少暗哨,蹲在草叢裡、山石下、樹杆後,默不作聲的看著這一主一仆錯了兜回來,兜回來再錯……
羅大少爺在永定門外一射之地,直等到日上三杆,脖子伸的都快縮不回來了,眼睛酸的一個勁兒的淌眼淚,還是沒看到他師祖姚聖手的身影。
羅大少爺急的團團轉,有心再往前迎一迎吧,猶豫了半天,沒敢動,再往前人就少了,就怕不等他喊好,就被他師祖呵止了。
可不往前迎吧,這等的實在讓人心裡火燒油煎一樣!
永定門城樓上,陸離沒穿鬥蓬,一件靛藍長衫,背著手,長身玉立,面無表情的遠眺著永定門外通往落雁山的方向。
姚聖手再有半刻鍾就能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了。
陸離目光往下移,又落到翹首以盼的羅大少爺身上。
羅醫正不知道姚聖手下山的事,羅大卻知道!陸離的目光又落到又城門洞前竄進竄出的閔大少身上,這兩個人已經擠眉弄眼好幾個回合了,是誰指揮的誰?或者……是誰指揮的他們倆個?
司馬睿!
陸離眼睛眯起,羅大等在這裡,是想等姚聖手一出現,就把他劫到他們府上?不對……應該不是這樣,就憑他羅大,能劫走姚聖手?要劫也得是羅醫正和劉太醫親自出馬……
先看看……
遠遠的,姚聖手和大壯出現了:一人一身土,衣服上全是樹枝山石勾出的破洞,臉也髒了,頭髮也亂了。
陸離看的兩根眉毛抬的老高,忍不住笑起來,老爺子這夜路趕的真稱得上千辛萬苦,都說姚聖手性子穩重,這次怎麽會急成這樣?到底什麽事讓他如此急切、如此激動?
羅大也看到師祖了,驚喜交加,那一聲驚呼高喊發自內心,“師祖!師祖真是您啊!師祖!師祖您受苦了!”
“是聖手藥王!是聖手藥王!”城門洞前的閔大少帶著一大群嗓音特別宏亮的小廝長隨,沒等羅大的喊聲落地,就一聲接一聲的高喊,以城門洞為中心,如洶湧的錢塘潮一般往四周擴散。
陸離看的目瞪口呆,他壓根沒想到羅大和閔大少會這麽做!
這是什麽意思?這豈不是和他故意漏消息給老永平侯一樣的目的?這豈不是和他一樣,想讓姚聖手下山見阿兮這件事鬧到最沸沸揚揚,把阿兮的名聲揚滿天下?
司馬睿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想幹什麽?
陸離想到前幾天的切蹉,眉頭擰緊了,司馬睿!他想幹什麽?
可憐姚聖手艱苦跋涉了一夜,身上摔的青一塊紫一塊,原本看到城門,剛要舒口氣,被他徒孫這一嗓子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姚聖手沒進永定門,就被無數的好事者圍的水泄不通。
羅大鞋子掉一隻,襆頭早找不到了,頂著張因為興奮緊張而發白的臉,扎著手擋在師祖面前,喊的嗓子都啞了,“都讓讓!讓讓!我師祖要進城!讓讓!都讓讓!”
“去,幫一幫他,看看他往哪兒去。”
陸離心裡沉著疑惑,頭也不回的吩咐明山。
他剛才隻想了一面,也許羅大製造聲勢,是要把姚聖手請到他們府上去……
京城要是有聖手藥王坐鎮,對羅醫正也罷,劉太醫也好,就好比沒娘的孩子突然有了娘,還是嫡嫡親親的親娘!
城門洞裡的人群很快往兩邊退開,讓出一條還算寬敞的通道。大壯牽著兩匹馬,緊緊跟在姚聖手身後,神情倉皇。
他人生頭一回碰到這樣的狀況,幸虧有姚老爺,要不然,他早嚇的撒丫子跑了!
姚聖手已經恍過神,臉色冷下來,眼睛裡的惱怒一片濃過一片。
他收了兩個徒弟,大劉讓他生氣,二羅更讓人憤怒!
“你走吧!我這裡用不著你!”姚聖手惱怒的話淹沒在洶湧鼎沸的喧囂中,羅大只看到師祖嘴巴動了,壓根沒聽到他說了什麽,一邊扎扎著手,一邊艱難扭頭問師祖,“師祖!您說什麽?您剛才說話了?”
姚聖手氣的緊緊抿著嘴,想一怒而走,可周圍全是想一睹藥王風采的八卦市民,哪個方向都擠不出去!要不是羅大和幾個小廝拚命撐起塊地方,聖手藥王大約已經被熱情的市民擠成肉餅子了。
永定門門口熱鬧的沸反盈天,梁王府角門那間小院裡,李兮正有幾分無精打彩的給人診著脈。作為事件的當事人之一,她一無所知,她身邊的知情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不告訴她!
她還正在懊惱昨天的事,唉,她說話太不講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