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蔣松了口氣,老侯真要是同意偷偷給鄭將軍遞信,裡外夾擊殺了烏達,他反倒要不安了,倒不是地道不地道,他根本不覺得他們能殺了他,除非二爺在,不然,他真不相信誰能捕殺了這頭最狡猾的狼。
侯豐倒也光棍,第二天,隻留下他和老蔣這些‘家丁’們跟在李兮身邊,其余的人,一個沒留,全部由已經清醒的沈遠征帶著,抬著眾多傷者,往極遠城去了。
跟著烏達的隊伍一起趕路,和前幾天的擔心吊膽、東躲西藏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那些北戎的勇士們三五人一隊,各自散開,一個個看起來象在家裡一樣,舒服自在極了,也是,這草原就是他們的家。
李兮那兩輛車走在勒勒車最前,累了一夜一天,車子晃了沒幾步,李兮就呵欠連天,和烏達擺擺手,一頭扎進車子裡睡著了。
烏達松開韁繩,由著馬不緊不慢的跟在李兮車旁,這會兒他一點兒也不想在乎一天能趕多少路,不去管他還有多少計劃、面臨著多少危機……
李兮這一覺睡了個昏天暗地,一覺醒來,從車裡探出頭,只見滿天繁星,厚重繁多的仿佛天空不能承其重,一片片垂落到了草原上。
真是太美了!李兮趴在車上,頭伸出簾子,仰頭看著璀璨無比的星河,看直了眼。
“醒了?餓不餓?”烏達從車旁站起來問道。
“姑娘醒了!”緊挨車門睡著的薑嬤嬤也是累極了,聽到烏達的聲音才一骨碌爬起來。
“是挺餓的。”李兮掀簾出來,拉住薑嬤嬤披上的鬥蓬裹緊,“有吃的嗎?”
“有。”烏達將胳膊伸到李兮面前,李兮扶著他的胳膊跳下車。
車前還是那隻地台,不知道用什麽墊起一尺來高,上面鋪著厚厚的狼皮褥子,褥子正中放著張比上次寬大的矮桌,和上次一樣,桌子上放著紅泥小爐,銀壺,寶石杯子,以及一整套沏茶的茶具。台子一面靠著李兮的大車,另三面各攏著一堆旺旺的火。
薑嬤嬤也跟著下了車,“昨天晚上燉了銀耳蓮子,用鹽漬的新鮮野兔肉,一缽子鹿肉湯,昨兒白芷包了些羊肉白菜包子,都是火上煨著呢。”
“給我盛一碗湯,再要幾個羊肉包子就行了。”李兮揉著空空的肚子,薑嬤嬤答應一聲,又看著烏達問道:“三王子也要吃一點嗎?”
烏達搖頭。
李兮坐到狼皮褥子上,左右看了看,“這裡倒沒有風,又有火烤著,挺暖和的,你一直在這裡坐著,不睡覺?”
“睡了,我坐著也能睡。”烏達看著李兮,“先喝杯奶茶?”
“好!你做的奶茶好喝極了!又香又甜又有濃濃的茶味!”李兮連連點頭,他做的奶茶,味道真是好極了。
“你先吃飯,奶茶要煮一會兒。”大約是因為李兮的誇獎,烏達看起來很高興。
李兮飯吃的不多,吃好飯,烏達的奶茶也煮好了,還是昨天那隻嵌滿寶石的銀杯。
李兮雙手捧起杯子,往後靠了靠,舉起奶茶杯子,聞著奶茶的濃香,享受的眯起了眼睛,“真香啊!烏達,你真能乾,會煮這麽香的奶茶。”
烏達給自己也倒了杯奶茶,看著一臉享受的李兮,不自禁的笑起來。
李兮一連喝了兩杯,滿足的歎了口氣,伸了個懶腰,“什麽時候了?是差不多該起床了,還是要繼續回去睡覺?”
“太陽快出來了。”烏達仰頭看了眼星星,“我帶你去看日出?”
“去哪裡看?”李兮左看右看,草原日出的話,這裡不就可以看嗎?
“附近有座山,山上看日出才好看。”烏達站起來,李兮遲遲疑疑站起來,繼續左看右看,沒看到附近有山啊……
“來!”烏達衝李兮伸出手,李兮跳下去,跟著烏達出了勒勒車陣,歇在勒勒車頂的獵隼拍著翅膀叫了一聲,烏達吹了聲口哨,獵隼愉快的又叫了一聲,跳躍飛起,越飛越快,往繁星中間疾衝而起。
李兮看著疾飛的獵隼,沒等她看清楚,獵隼已經沒影了。
“來,我帶你去!”烏達已經牽了馬出來,站在馬前,伸出手,示意李兮踩到他手上上馬,李兮仰頭看著那匹比她平時騎的馬高了幾乎一個頭,不停的噴著鼻息,渾身上下散發著桀驁不訓的俊馬,頓時窘窘有神,這樣的馬,是她能駕馭得了的?他也太高看她了!
“別動!”沒等李兮反應過來,烏達已經托在她腋下,將她甩到了馬上,幾乎同時,烏達縱身躍上馬背,抖動韁繩,那馬高高揚起前蹄,痛痛淋漓的長嘶了一聲,撒歡兒一般奔了出去。
李兮隻覺得寒冷的夜風一陣接一陣撲到她臉上咬,中間幾乎沒有間隙,直把李兮噎的沒法喘氣,憋極了,猛一個大嗝,再用力低下頭,總算能正常喘氣兒了,唉喲媽呀,原來馬能跑的這麽快!這可比敞蓬車刺激多了……呃不,是難受多了!
烏達的馬鞍,簡直就是一塊披在馬背上的薄布,沒有扶手,沒有腳蹬……呃,腳蹬有,在烏達腳下踩著呢,輪不著她,沒有厚厚的褥子,沒有……
什麽都沒有,還跑這麽快,李兮簡直比頭一回騎馬還要緊張害怕,兩隻手死死抓住烏達的衣服,衣服松松軟軟的不得力,隻好往肉裡掐,可是他的肉太硬了,掐的手指頭痛……他腿上全是腱子肉,他渾身都是腱子肉……
臉上吹著寒冷刺骨的風,屁股下硌的到處痛,除了死死掐著烏達松噠噠的衣服沒別的揪手,老是擔心下一個躍起她就要‘啪嗒’一聲掉地上……
原本星空下夜風中,縱馬奔騰的美好浪漫,完全成了活受罪!
太害怕,屁股太痛,風太冷太厲,以至於李兮連自己怕顛簸,一顛簸太過就會翻海倒海吐出來這件大事都忘了……
可見沒有什麽毛病是治不好的,如果拿生死相關來衡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