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痘?牛也能得天花?牛跟人……跟人……能一樣麽?你得趕緊……”羅大果然叫起來,李兮煩了,‘啪’的把杯子砸到幾上,“叫什麽叫?牛怎麽不能得天花了?我問你,你得過天花沒有?”
“沒有。”被李兮一聲吼,羅大立刻安靜了,他怕李兮,打心眼裡怕。
“跟我去看看新來的牛!”李兮也發現了,跟羅大說話,最好就是吼著說,特別好使。
羅大乖巧無比的跟在李兮身後,栓牛的地方,有多了十來頭牛,老蔣蹲在旁邊,盯著一個老實巴交、一臉誠恐誠慌的農夫喂牛。
李兮眼裡只有新牽來的十來頭牛,幾步奔過去,一頭扎到牛肚皮下,仰著頭看過一個,也不起來,手腳並用往另一頭肚皮下爬。
正抱著一抱草料要喂牛的農夫呆若木雞,嚇傻了,這穿金戴銀,一身綾羅,打扮得天仙兒似的貴女子,敢情是個瘋子!
羅大跟在李兮後頭,眼睛瞪的溜圓,阿爹說師祖年青的時候瘋瘋顛顛的,先生這樣……也算瘋瘋顛顛吧?難道要成大才,都得瘋瘋顛顛?
老蔣半張著嘴,嘴裡正嚼著的半片煙葉‘叭噠’掉到了地上,他這個主家隨時隨地不同凡響!
小藍提著個極小的藥箱,身體重點落在一隻腳上,悠悠哉哉、極其淡定的看著她家小姐找牛痘,她早被她家小姐訓練出來的,她家小姐做什麽,她都覺得天經地義理所當然正常無比。
“喔噢!”李兮一聲驚喜的怪叫,“找到了!小藍!快來看!快拿藥箱!”
那牛被李兮這一聲怪叫嚇的‘哞’的一聲大叫,蹄子就要抬起來,老蔣一個躍起,竄過來猛按住了牛頭,小藍一把把李兮從地上拎起來,拎的李兮舞著雙手亂叫,“唉喲喲!勒死我了!”
“快過來!”老蔣衝農夫一聲吼,農夫扔了懷裡的草料,幾步奔過去,拉著牛鼻環,高高低低叫了幾聲,在牛身上拍了拍一會兒,那牛就安靜了。
“老爺,這牛病著,它疼,一疼它就難過,不怪它,俺侍候了大半輩子牲口,俺懂,明兒俺就找點藥給它治病。”農夫一臉心疼。
“找的就是這個病,不能治,一會兒得把這頭牛痘疤裡的毒水,給其它幾頭牛抹上,這裡所有的牛,都得有這個病!”李兮拍拍農夫的肩膀宣布道。
農夫眼睛瞪的溜圓,“啥?你說啥?”他真沒聽懂。
“姑娘是有大學問的,是神醫!問了你就能懂了?別問了,乾活吧。”老蔣拍了農夫一巴掌。
“我要找的牛痘,就是這個!這麽些,就這一頭牛,這不行,這些牛都得接上痘種,得病的牛越多,救的人越多,你過去,仔細看看牛痘,認清楚。”李兮回頭和羅大解釋,羅大一臉糾結惡心,不願置信,老蔣聽的一臉茫然,什麽意思?牛能治病?治餓病嗎?
羅大不情不願卻又不敢不蹲下,糾結萬分的看著牛肚皮和****上密密麻麻的痘瘡,倒跟人臉上的痘瘡有幾分象,可這畢竟是牛,是牛啊……
農夫安撫著牛,李兮很快從牛身上的痘瘡裡連汁帶疤弄了小半瓷瓶,站起來,舉著,眉開眼笑,跟看寶貝一樣看的不停,看看瓷瓶,再看看羅大,隻一眼,就看的羅大機靈靈連打了好幾個寒噤。
“你出過天花了?”李兮轉頭看向老蔣,老蔣臉上坑坑麻麻,要不天生的,就是出過天花了。
“是。”
“那你沒事了,常年侍候牛的人,也不會得天花,你過來!”李兮和老蔣說完,轉頭招呼羅大,羅大頓時覺得後腦杓頭髮一根根全部豎起來了,涼風颼兒颼兒往後背上吹。
“先生,我……我……”
“把胳膊露出來!”李兮指示羅大,羅大嚇的喉嚨都緊了,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小藍低頭拿了把銀刀給李兮,也不等李兮再吩咐,一把捉過羅大,從手腕往上一捋沒捋動,聲音乾脆的問道:“我給你脫,還是你自己脫?”
“我我我……自己!”羅大被小藍跟捏雞崽子一般,急忙解開長衫紐子,小藍一把把羅大半邊肩膀拉了出來。
李兮愉快的轉著手裡的銀刀上前,在羅大胳膊上一刀切下,羅大圓瞪著雙眼,看著李兮在他胳膊上淺淺的劃了個十字口,銀刀在瓷瓶裡沾了沾,抹在十字口裡。
羅大喉嚨裡連聲咕嚕,兩條腿抖個不停,要不是小藍提著,已經癱在地上了。
“好了,這條胳膊不動碰水,最好什麽也別碰,就這樣,你可以回去歇著了,小藍,去跟青川說,把所有沒得過天花的人都叫過來,然後跟薑嬤嬤說一聲,先給咱們的種了痘再說。”
“好!別怕,什麽事兒都沒有!最多腫一會兒。”小藍答應一聲,順便拍了拍臉色慘白的羅大,安慰了了一句。
“我……我覺得……有點頭暈。”離開了小藍,站的晃晃悠悠、前進一步後退兩步扭大秧歌一般的羅大聲音都有點變調了,李兮白了他一眼,“你那是嚇的,算了,你也別回去歇著了,跟我過來,學種痘!”
老蔣忍住笑,上前扶著羅大跟在李兮後面,“大少爺別擔心,姑娘說沒事,還能有什麽事?難道你還信不過姑娘?”
李兮進了收拾做診室的僧房,剛收拾好東西,青川就帶齊人來了,薑嬤嬤也帶著白芷等人到了。
“青川先來。”青川到藥鋪去過,李兮最擔心他,招手先把他叫過來。薑嬤嬤示意白芷等人,趕緊忙著拎爐子燒水沏茶,擦試桌椅,姑娘在的地方,不管哪裡,至少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