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達輕輕舔了下嘴唇,他跟狼一樣,被這新鮮甘甜的血腥味誘起心底深處的渴望--殺戮和征服。烏達回頭,看著他身後靜默在草叢和夜色中的鐵騎,黑亮的眼睛在夜色如同狼眼一般閃著幽光。
片刻,幽光暗淡下去,烏達轉回頭,繼續眯眼聞著風中的血腥味兒,這場痛快的殺戮是陸離的,不是他的,他必須象狼那樣,耐心,極其的耐心,等待機會,等待他的機會。
烏達轉頭遙望著銅關方向,她在朔方城。烏達松開韁繩,輕輕撫著柔滑的馬鬃,心底也如這馬鬃一般,柔軟而溫暖,她要來給他送藥,不會得天花的藥,到草原上來……
烏達嘴角抿出絲絲笑意,片刻,笑容漸隱,一層陰冷的狠厲浮上來,現在的草原不他的草原,至少現在還不是。
烏達調轉馬頭,輕輕抖動韁繩,縱馬從他身後的鐵騎中穿過,那些暗夜中沉默的騎士緊跟在他後面,在安靜的、彌散著血腥味兒的草原上疾奔,離血腥味兒越來越遠。
早晨第一抹曙光劃破黑暗,陸離一身甲胄,微笑看著眼前的巨大的修羅場,昨天夜裡的漆黑給他幫了大忙,被他驅趕而來的山戎部和一路潰退的大戎部自相殘殺了大半夜。
陸離的手緩緩抬手,乾脆的揮下,早就準備好的弓箭手一陣箭雨,殺的精疲力竭,剛剛清醒過來的山戎和大戎武士,沒來得及相互解釋一番,就被箭雨釘在一起。
陸離撥轉馬頭,遠遠看了眼昨夜烏達佇立的地方,縱馬揚鞭,濺滿鮮血的鬥蓬在風中高高揚起。
李兮從樓霞庵出來,心情很糟糕,朔方城裡,每天抬進報恩寺的病人,在大前天達到一個頂點後,這幾天都沒有再象從前那樣增多,可城外的樓霞庵,這幾天抬來的人越來越多,每天都比前一天增加很多人,今天也是,旁邊的義莊裡已經擺滿了病人,有不少,是從陳家集,甚至撫遠鎮趕過來的。
也許銅關也有很多,不過因為戰爭,或者因為太遠,他們沒能趕過來。
是不是意味著,陸離的軍隊裡,天花也開始漫延了?
李兮的心情糟糕之極,以至於在報恩寺後角門下車時,她都沒注意到薑嬤嬤那一臉的喜氣。
陸離站在小院門內,看著沒精打采,心神明顯有幾分恍惚的李兮漸行漸近,有喜悅有心疼,又有幾分好奇,她在想什麽?這麽專心,連他這麽看她,都一點也沒覺察。
李兮垂著頭上了台階,陸離迎著她站過去,“想什麽呢?走路不看路。”
剛跨進小院門檻,李兮就一頭撞到了人,還沒來得及‘唉喲’,陸離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李兮呆了呆,一聲嗚咽,仰頭看著陸離就撲了上去,“想你!”
陸離一顆心頓時軟的化成了水,一把抱起李兮,抱著她旋了半轉,低頭在她額頭上用力吻了下,“我也想你,想得很!”
昨天夜裡圍殲了山戎和大戎殘部,天一亮,他就從草原往朔方城趕過來,他知道她想他,他也想她,想的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你瘦了?仗打完了?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有好多好多事要告訴你,你什麽時候走?你不會再走了吧?青川說你應該駐守在朔方城的,你要是回銅關的話,帶上我行不行?你一定得帶上我!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你,很想很想,陸離,我想親親你……”
李兮從陸離懷裡仰起頭,一連串的問題,一連串的訴說,一連串的願望……
陸離笑起來,摟著她轉了幾圈,轉到廊下,兩隻手摟在李兮腰間,低下頭,舌尖在她鼻尖上點了下,含糊答道:“好。”
“你不走……”
“讓你親親我。”陸離吻在李兮唇間,將她壓在牆上,用力吻下去,舌尖來不及試探,急切的往裡探,糾纏著她的舌尖,輾轉纏綿。
李兮心跳如擂鼓,渾身輕飄仿佛飛起融化了一般,整個她,只剩下一團喜悅,一團愉悅,從心到身,都化在他的舌尖唇下。
陸離緊緊壓著李兮,突然松開她,一隻手撐著牆,低頭看著她,呼吸紊亂,面色桃紅,眼睛清亮的能汪出水來,額頭抵在李兮頭上,帶著幾分狠意,“小兮,我想吃了你!”
“我也想!”李兮聲音軟糯,仰起頭要去吻他,象一隻貪吃不知饜足的小動物。
陸離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下,又氣又笑,“你這個無法無天的小東西!”
她確實想,還動過手。
“進去吧,忙了一天,你累壞了。”陸離身體有些僵直的轉個身,李兮抱著他的胳膊,隻恨不能粘到他身上,鑽進他懷裡,陸離將胳膊從她背後繞過,摟著她,李兮一邊被他推著往前走,一邊仰頭看著他的臉,繼續她剛才的問題,“你一打完仗就來看我了?你真的想我嗎?肯定不象我想你想的那麽厲害,你不會再走了吧……”
“小兮,你這麽多問題,我得慢慢回答你。”陸離抬手捏了捏李兮的鼻子,天知道他有多喜歡她喜歡他。
“那你先告訴我,你有沒有受傷?”進了屋,推著陸離坐到炕上,李兮一頭撲進陸離懷裡,仰著頭先往他臉上看。
“沒有。”
“真沒有?還是怕我擔心,不告訴我?我要自己檢查的!”李兮掂起腳尖,伸手拎住陸離的衣服領子,湊上去就要往裡面看,陸離又氣又笑,一巴掌拍開李兮的手,“小兮,真沒有傷!”
“好吧。”李兮悻悻然縮回手,緊挨著陸離坐下,挪了挪,往陸離身邊擠了擠,又擠了擠,“那你生過病沒有?對了,他們告訴你沒有?不光朔方城裡有天花,現在是到處都是天花,這兩天,城裡每天新增的病人數穩定了,可城外增加的很厲害,有些人很遠趕來,天花已經傳的到處都是了,我很擔心你,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