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就在外院,穿了身素綢衣褲,外面裹了件薄鬥蓬,進了屋。
李兮正站在擺滿銀針藥粉藥丸的長幾前,雙手合什抵在眉間,嘀嘀咕咕的祈禱。
陸離放輕了腳步,站到她背後,低頭看著她露面輕薄的衣衫外的一抹粉頸,竟有幾分口乾舌燥,昨天,他做了一夜夢,夢見跟她在一起……
“你來了。”李兮一個轉身,差點撞到陸離身上。
“嗯,現在開始?”陸離往後退了一步,壓下心裡翻騰的欲念,深吸了口氣,又退了一步,從他中了毒起,她一直很緊張,一半是因為她對他過於緊張,另一半,必定是因為這毒非同一般,他不能有閃失,這個時候,她要靜心,他也要靜心。
“把這兩粒藥吃下。”李兮遞了兩粒藥給陸離,端了杯酒給他,“要用酒。”
陸離將藥抿進嘴裡,仰頭用酒送下,依李兮的吩咐,褪下衣服,坐進沐桶裡。
“和平時一樣運功,心要靜。”李兮站在沐桶旁,輕聲囑咐,陸離‘嗯’了一聲,閉上眼睛,雙手扣了個手印,運氣行功。
李兮從小藍手裡接過根長的出奇的銀針,站在陸離身後,深吸深吐了幾口氣,平穩了心神呼吸,從陸離脖頸處,緩緩將銀針刺進去,一直進到銀針幾乎沒盡,進好這根銀針,李兮暗暗松了口氣,開頭比她想象的還要好,李兮又接過一根長長的銀針,緊挨在第一根銀針下面,再送進去。
一連進了十幾根銀針,就是小半個時辰過去,李兮的後背已經汗透了,小藍緊緊抿著嘴,緊盯著李兮,她想要什麽,不用她說話,她立刻遞上去。
沐桶裡已經沒有了水霧,李兮看看時辰,陸離也要收功了,時間剛剛好。
“我的手指按在哪裡,你就運氣往哪兒衝,越用力越好。”李兮說的很慢,很清晰,陸離‘嗯’了一聲,李兮的手指按在最下面的的銀針處,片刻,快速撥出銀針,隨著銀針的撥出,一股紫黑血液噴出來,李兮飛快的按在第二根銀針上,撥出銀針,又一股黑血噴出。
李兮一口氣撥掉十幾根銀針,紫黑的血濺的衣袖衣服上斑斑點點。撥掉最後一根銀針,李兮一口氣松下來,腳一軟,抓著沐桶跪坐在地上。
“好的很,出來吧,小藍。”李兮聲音裡都是歡喜,她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道銀針,銀針短了撥不盡余毒,可銀針有多長,風險就有多大,總算成功了。
小藍先抱起李兮,李兮扶著沐桶站住,笑盈盈道:“我沒事了,你擦乾,坐過去。”
陸離已經從沐桶站起來,自己拿過棉巾擦乾淨,盤膝坐到塌上,回過頭,擔憂的看著李兮。
李兮頭髮都被汗****了,卻眼神瑩亮,神情喜悅,“最難的一關過去了,你看看,聞到味兒了嗎?那個毒的味道清幽得很,把血腥味兒都蓋住了,好了,你坐好,我得在你全身扎滿銀針,把你扎成一隻刺蝟!”
“你先歇一歇。”陸離伸手想去扶李兮,李兮忙擺手,“你坐好,這會兒藥汁加上運功,你全身血脈最通暢,毒也都逼上來了,要趕快,再晚就不行了,快坐好,小藍!”
小藍遞了一把銀針過來,李兮接過,先從陸離臉上起,一根根銀針進的又快又穩,不大會兒,就把陸離扎成了一隻明晃晃的刺蝟。
“很痛,你忍一忍。”李兮手裡拿著幾根粗大許多的三棱銀針,低聲囑咐了一句,手裡的銀針往幾處大穴刺下,陸離眉上幾根銀針抖動了下,李兮神情凝重,開始撥出銀針,每一根銀針都帶出一蓬黑血,黑血不大,噴在銀針周圍,如同一朵黑紫的花。
陸離身上的黑紫花越開越多,遍布全身,一股子清幽的香味漸漸彌滿屋裡,往院子飄散。
薑嬤嬤站在正屋廊下,青川和明山一左一右守在廂房門口,院子裡站著豐河和雙流,侯豐帶著人在外院警戒。
那股子清幽卻濃厚的香味讓眾人神情各自不一,怎麽會這麽香?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了,你動一動。”李兮看著被黑紫的血流滿全身,幾乎看不見肌膚原色的陸離,屏著氣低聲說了句。
陸離沒動,李兮一顆心頓時提了上來,腳踝有些發軟,“喂!好了,你動一動啊!”李兮的聲音比剛才高了些,聲調中帶出了哭腔,“應該好了啊,都好,沒有哪兒錯啊!喂!陸離,你醒醒!你睜開眼!”
陸離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眼神亮彩的仿佛雨過天睛的彩虹,促狹無比的看著李兮。李兮顧不上跟他生氣,腿一軟,人晃了好幾晃。
“很舒服,舒服極了,象脫胎換骨。”陸離眨了眨眼,眼皮上全是血漬,很厚重,嘴唇上也全是血漬,可是,他真是很舒暢極了,舒暢到……反正他心情好極了,好到……陸離緊緊盯著李兮已經完全汗透的、緊貼在身上的輕薄衣衫……
在京城就應該先成親!早就該成親!
“唉喲累死我了!”李兮見陸離動了,腳一軟撲到榻上,就要往陸離身上撲。
“小姐,髒!”小藍眼疾手更快,順手抄起鬥蓬甩過來,兜住陸離,李兮一頭靠在了陸離穿進來的那件薄鬥蓬上。
緊張的已經兩夜沒睡好,又累極了的李兮,在白芷給她洗頭髮時,就呼呼睡著了。
陸離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輕快,血脈裡好象平空多了許多精神氣力,到後面演武場痛痛打了幾套拳,換了衣服再回到上房,李兮裹著被子,正睡的香甜。
陸離盤膝坐在李兮旁邊,將她黑亮柔軟的頭髮纏滿手指,舉到臉頰上蹭了蹭,呆呆的看著她睡的兩腮桃花的臉,柔軟的心底有桃花一朵朵綻放,開到漫山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