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兮蔫蔫的答了一個字。陸離擔憂的看著她,想著那份賜婚的旨意,還是晚一晚再和她說吧。
崔先生跑的汗都出來了,奔出大門,一眼看到的真是烏達,崔先生愕然,“真是你?你怎麽來了?出什麽事了?”崔先生眨眼功夫就想到了無數可怕的原因……
“李姑娘好了嗎?”烏達一身破舊的粗布衣褲,戴著頂掩了半邊臉、破舊的說不上什麽樣式的帽子,一邊跟崔先生說話,隨手取下帽子,取下帽子的烏達頓時英氣逼人,崔先生下意識的眯了眯眼,這位新繼位的北戎可汗,至少這份俊美是歷代之最。
“李姑娘怎麽樣了?”烏達加重語氣又問了一句,崔先生‘噢’了一聲,頓時一陣慚愧,他居然走了神!
“好多了,昨天羅大診了脈,姑娘自己能看脈象了,今天早上吃了半碗燕窩粥,中午吃了小半碗雞湯面。您來,是專程來看姑娘的?”崔先生答的詳細,一邊答一邊疑惑的看著烏達。
“嗯。”烏達明顯松了口氣,崔先生微微躬身示意,“先請進來,再說話吧。”崔先生含糊了對烏達的稱呼,他還不能確定烏達如今的身份,從戰況來看,他應該已經接任了大可汗的位置,或者說,他已經握住了北戎大權,全沒明確前,他不敢稱呼他大可汗,萬一錯了,會極為尷尬。
烏達垂頭進了大門,崔先生把他往正堂讓,沒得王爺許可之前,他可不敢直接把烏達往後院帶。
再說,烏達那份心思也太明顯了些,從他送姑娘回來那次起,王爺就相當不待見他,他得先跟王爺談談,梁地跟北戎的結盟極其重要,王爺可不能意氣用事。唉,明知王爺不是意氣用事的人,可這一回,他怎麽總覺得不多交待幾句,心裡就沒底呢?
烏達跟在崔先生身後走了幾步,皺著眉頭站住。
“您請這邊。”崔先生回身示意烏達,烏達站著沒動,“我來看看李姑娘好了沒有,你去和陸離說,我在這兒等。”
“噢……好。”崔先生擠出一臉乾笑,跟烏達這種精明之極偏偏說話直截了當到一點面子不給別人的人打交道,對臉皮厚度的要求很高。
崔先生硬著頭皮進了內院上房,硬著頭皮把陸離叫出來,硬著頭皮說了烏達來了的事。
“他來幹什麽?”陸離頓時乍了毛,看的崔先生眼睛一下子睜大了,王爺什麽時候這麽毛糙不鎮靜了!
“我問了,他沒說,看樣子,”崔先生頓了頓,看樣子烏達來這一趟,就是為了看姑娘好沒好,可真要跟王爺這麽說,看王爺這份不淡定的樣子,說不定當場就要發脾氣,他夾在這事兒中間,可真夠尷尬的。“說是來看看姑娘好了沒有,也許……有什麽要緊的事,得見了王爺才能說。”
“哼!”陸離冷哼了一聲,烏達那份見不得人的心思,他看的一清二楚,小兮救了他兩回,他竟然眼睜睜看著他的姘頭將小兮捅成重傷,他竟然還有臉來看小兮好了沒有!
“去看看!”陸離連走廊也不走了,直衝下台階從天井穿過去,拎起前襟再甩下時,衣服都被甩出聲音了。
“你來幹什麽?”陸離站的離烏達六七步,背起手,眯眼看著他。
“她怎麽樣了?我想見見她。”烏達就客氣了不少,這會兒是他求人,他很識實務。
“性命無礙。”陸離仿佛意識到自己過於小氣了,話雖簡潔,聲氣卻比剛才和氣了不少。
“你想見見她。”
“她睡著了。”陸離的話委婉,聲調卻強硬。
“我等著。”烏達看起來很沉靜。
“她不想見你。”
烏達沒答陸離的話,隻直視著他的直視,絲毫不見退讓,“不管李姑娘想做什麽,我都會尊重她,不隱瞞,不阻攔。”
烏達聽起來平靜的話裡透著濃濃的挑釁,陸離臉色微變,片刻,神情中透著隱隱的悲傷痛楚,“小兮一向嬌弱,怕疼怕苦,她跟我在一起,我從不敢委屈她,她長這麽大,連一處破皮的傷都沒有過,這次受傷之重,好幾次我都以為她熬不過去了,她一醒就哭,說痛。”
陸離哽了哽,頓了片刻才接著道:“我從來沒這麽無力過,眼睜睜看著她在生死之間掙扎,看著她痛的不停的哭,我什麽也做不了,只要她能好起來,我可以做任何事,要是見了你能讓她好些,能讓她高興,你不來,我也會讓人去請你、去求你,我只要她好。”
烏達聽到一半,臉色就慘白一片,她是被小閼氏捅傷的,當著他的面,是因為他,這份濃烈的愧疚時時刻刻折磨著他,陸離的話,象一把鋸子,將他從頭到腳血淋淋的鋸開。
烏達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頓住,沉默了好半天,低低問道:“她沒事了吧?不會……”
“清醒了,高熱退了,她說自己頭一關熬過去了。”
“西山軍已經十不余一,這兩天我們就會後撤,返回草原,休養生息。”烏達轉身正要走,陸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趙軍無力追擊,慢慢走,我讓人給你送幾十頭牛過去,等小兮好些,就讓羅大去尋你,他會種痘之法,只要你把牛養好。”
烏達回頭看了陸離一眼,‘嗯’了一聲,大步走了。
崔先生暗暗舒了口氣,斜了陸離一眼,能動之以情的,就以情動之,王爺這一招用的真是越來越好了,幾句話就把烏達說的心甘情願轉身就走,他很佩服。
李兮清醒了,能吃得進去東西,能自己給自己斷脈象,給自己開藥方,陸離一顆心算是重新放回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