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準備回蘇州?”
“嗯。”佚先生落了座,接過茶,端起來聞了聞,李兮看著他,明顯有點心思有點重,陸離讓她想辦法把他留下來……
“你什麽時候能給我看看眼睛?”佚先生抿了口茶,李兮一愣,“噢!現在就可以,你過來些,我先看看你的眼。”
看起來,李兮的回答讓佚先生很意外,遲疑了下才站起來,白芷上前拉了他衣袖,卻被他一把甩開,“不用!”
佚先生準確的將頭湊近李兮,清澈卻沒有明顯焦距的雙眼直視著李兮,李兮被他看的皺了皺眉。
他的眼睛沒有任何問題,李兮仔細診了脈,擰起了眉,他眼睛好好兒的,脈象也沒有問題,李兮又湊近仔細看了看那雙清亮的眼眸,這樣一雙眼眸,神采奕奕,看不見?
“你什麽時候看不到的?是漸漸模糊最後看不到了,還是一下子就看不到了?”
“找不到原因?”佚先生坐回去,理了理長長的衣袖,“你醫術大約真不錯,可這世上……哪有什麽神醫?”
“那倒是,”李兮深有同感,“你眼睛看不出哪兒不對,脈象也很好,照理說,應該雙目炯炯有神,如果是漸漸模糊,最後看不到了,我暫時想不出為什麽,要是突然就看不到了,看不到之前,又經歷過大急大怒大變故的話,也許是心疾。”
“心疾?”佚先生後背僵直,短促的笑了一聲,“笑話!我能有什麽心疾?我會有心疾?”
“這個心疾,就是你自己不想看到了,其實你是能看得到的,你就是不想看到了,照先生的心性脾氣,真要是因為這個,那讓你封閉自己雙眼的事,肯定極其慘烈。”李兮繼續說著自己的推測。
佚先生渾身抖個不停,一聲接一聲短促的桀桀笑聲,聽的白芷和薑嬤嬤等人渾身雞皮疙瘩,這比夜貓子叫的還滲人。
“胡說八道!”
李兮看著他,知道自己猜對了,卻想不出,象他這樣的人,能有什麽事把他刺激的自毀雙目。
“這就是所謂的神醫?不過是個沽名釣譽,欺世盜名之輩!一個江湖遊醫,騙子!”佚先生臉上的譏諷濃的簡直往下掉,小藍憤怒的盯著他,抬手挽了挽袖子,薑嬤嬤急忙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後,衝她用力瞪眼,示意她鎮靜。
“能說封就把自己雙眼封閉上,你是個有大毅力的,極少有人能做到這個。”李兮哪會跟他計較他這些真正的胡說八道,看著很快就平緩下來的佚先生,真心敬佩。
“胡說!你治不好我的眼,找不出病因,明說就是,就算你是神醫,神醫不是神仙,何苦為了撐這神醫的架子,胡說八道!”看樣子,佚先生的心情平複的差不多了,這話雖說還是那麽刻薄,可比剛才理性多了。
“嗯,我確實找不到你眼睛看不到的原因,也治不好,剛才的話,就是隨口猜測,說白了,就是胡說八道。”李兮承認的極其乾脆,佚先生臉上憤然漸漸消失,一張臉板的象石頭,端坐在椅子上,象一尊白玉雕成的仙人神像。
李兮示意白芷給自己和佚先生換了熱茶,端起來,慢慢抿著,等佚先生從神遊中恍過神來。
“你是前朝宮人?”佚先生恍過神,衝薑嬤嬤方向突兀的問了一句,薑嬤嬤愕然,“是。”
“侍候過英宗皇后?”
“是。”
“見過小太子嗎?”
“見過。”薑嬤嬤皺起了眉頭,他突然問這些幹什麽?他想幹什麽?
“真是有趣!”佚先生眯縫起眼睛,臉上表情古怪,“有眼睛有什麽用?一樣有眼無珠!”
李兮默然看了眼薑嬤嬤,垂下了眼簾,她很明白佚先生這句話裡的意思,薑嬤嬤看看李兮,再看向白芷,莫名其妙。
這位前國師、現在的佚先生,簡直就是個神經病!
“先生什麽時候啟程?蘇州那邊都安排好了?”說不清出於什麽打算,李兮並不是太想把這位北戎前國師留在自己身邊,也許是因為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謀士還是神棍,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神通,不知道他那雙什麽也看不見的眼睛,到底看到了多少東西,她不知道他心裡到底知道多少秘密……
他是不是能看透她的來歷和所有的秘密。
佚先生沒答李兮的話,或者說,他壓根沒聽到李兮的問話,他正閉著眼,嘴裡念念有詞,兩隻手舉在胸前,一起掐個不停,李兮看著他,直想歎氣,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真化身成神棍了。
佚先生突然睜開眼,直視著李兮,李兮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仿佛他真能看到、甚至看透自己一般。
“陸離想讓我留下,替你衝殺防守,既然你不希望我留下來,那好吧,我就留下來。”佚先生說完,先舉起胳膊,理好衣袖,再優雅的站起來,指著杯子道:“這茶葉不錯,包半斤給我送過去。”
說完,佚先生轉過身,甩著那對大的出奇的袖子,搖搖晃晃出門走了。
李兮呆了,這是國師?這是名符其實的神經病!
喬府,喬老爺盛怒之下,打死了看守喬四爺,卻被喬四爺跑出去的家丁婆子,喬四爺這下真被困住了,血淋淋的人命下,任他說破嘴皮,也沒人敢給他開門,放他出去了。
喬四爺撒潑打滾、嚎哭大鬧,今天絕食明天撞牆,連鬧了七八天,別說喬老爺,連個體面點的管事也沒來,喬四爺總算明白了,除非把大姐搬回來,否則,他只能等到王爺走了再出去玩耍找樂了。
不能出去,喬四爺隻好在四方小院裡找樂子,喬四爺愛的只有美人兒,愛玩的……只有那一樣,不分白天黑夜,和幾個通房丫頭變著法子玩各種花樣。
喬老爺見他總算消停點兒了,哪還敢再多管,隨他在自己院裡鬧成什麽樣,睜眼閉眼隻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