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先生講易,怎麽能不去,去跟大爺說一聲,一會兒跟我一起過去。”
“是。”明山正要後退轉身,陸離又補了一句,“你去一趟玉華院,看看姑娘怎麽樣了,問問薑嬤嬤缺什麽東西不缺,還有,跟姑娘說一聲,我明天帶大爺過去給她陪禮道歉。”
佚先生甩著大袖子,搖搖擺擺進到上房,不用人招呼,摸到扶手椅,一甩袖子坐下,看向李兮。
李兮有幾分警惕的看著他,哪怕他說的都是真理,可實在太傷人了,看到他又要張嘴,李兮的心不由自主往上提。
“今晚上暖雲樓有場大文會,聽說青林先生要講什麽易,說是陸家那兩兄弟都要去,咱們也去湊個熱鬧?”佚先生架起二郎腿,連腿帶人一起晃的一幅逍遙自在的模樣。
“咱們?要去你去,我沒那個力氣,再說,我不知道什麽是易,去了也聽不懂。”李兮一口回絕。暖雲樓的文會,就是蘇家開的那個了,她去幹什麽?砸場子麽?
“讓人抬你去,又不用走路,暖雲樓有幾樣菜做的很不錯,特別是魚,做的不比蘇州府差,走吧,難得的熱鬧。”佚先生抖開折扇,一臉笑。
“你想幹什麽?”李兮可不相信他是去湊什麽熱鬧吃什麽魚。
“看熱鬧啊!”佚先生一臉認真,“看人,知已知彼,以後的事情做起來才順手。”
“我說過了,蘇家想幹什麽隨他們,我不會跟他們爭,用不著知彼。”李兮斷然拒絕。
“蘇家還用看?老子閉著眼睛想一想就門兒清了!不是看蘇家,是看那位青林先生,還有東山書院的山長孫東山。”還有兩位,佚先生沒說,他還要看看暖雲樓的陸離和陸儀。
“看他們幹什麽?”李兮愕然,能讓陸離去聽講的人,肯定是學問足夠名聲也足夠的大家,她和他看他們幹什麽?“你還真想立山頭拉我當女帝?我告訴你,你趁早死了這份心,心透!”
當女帝這話佚先生跟她說過不止一回,可薑嬤嬤卻是頭一回聽到,這一下差一點把她嗆死。
“你就沒想過我要自立為王?”
“你真有那份心?”
“沒有!”佚先生答的爽快乾脆,“老實說,”佚先生上身前傾,“看這兩位,目的有二,頭一條,是替未來的小世子看啟蒙先生,天地君親師,這先生要找好,就得花功夫,多多的花功夫,一年兩年絕對不行,至少得提前個五年八年就開始找,所以,這事現在就迫在眉睫,一定得著手找了!”
李兮聽傻了,“未來的小世子是誰?他找先生,關咱們什麽事?”
“先生這彎兒繞的!”薑嬤嬤先明白了,哭笑不得,“姑娘,他說的是您……未來的梁王小世子。”
李兮嗆的岔了氣。
“這是一,其二,不爭是不爭,可老子看蘇家這麽蹦躂,眼煩,當然!”佚先生打了個呵呵,“這是隨便說說,其二呢,姑娘以後嫁進梁王府,就是這梁地主母,當家主母,總得知道自已家小院裡都是些什麽貨色,孫東山就算了,他整天在東山書院,想見就能見,青林先生不一樣,我打聽過了,這是他第二回到梁地,上一回是九年前了,這個人,不容易見,既然來了,不能不看看。”
李兮斜著他,三個原因裡,只有第二個最靠譜。
“我沒興趣!”
“你不用露面。咱們去看人,悄悄看了就走,機會難得。”佚先生說的很誠懇。
李兮看著佚先生不說話,憑直覺,他肯定沒說真正的目的,或者說,沒說全。
“好吧好吧!”佚先生一臉挫敗,“聰明面孔也不見得都是笨肚腸。咱們悄悄過去,看看這一路上驚動誰,到了暖雲樓又能驚動誰,你這間小院,這小院外面,有多少眼睛,咱們就能知道些了,姑娘懶得理會外頭那些趙錢孫李,可姑娘肯定不願意自己活在別人的監視之下吧?”
薑嬤嬤臉色微變,這確實是大事。
“怎麽樣?”佚先生晃著腿,李兮斜著他,這是原因,可肯定不是全部,不過這一條就能說動她了,她確實不願意活在別人的監視下。
李兮一身男裝打扮,一頂玉色襆頭,一件蔥綠長衫,披了件墨綠銀狐鬥蓬,和寬衣大袖、氣度昂然的佚先生並肩而行,仿佛一幅畫一般。
白英和小藍扮作小廝,跟在後面,上車往暖雲樓去。
米娘子裹著件靛藍粗布棉鬥蓬,緊貼著牆角,遠遠看著包圍在一片林子裡的玉華院。
她給了付婆子一塊小銀錁子,付婆子使盡渾身節數,打聽到李神醫象是住進了玉華院。
玉華院怎麽能住人呢?米娘子憤懣的看著粉牆黛瓦的玉華院,那是太祖龍潛之地!等見了李神醫,她一定要告訴她,讓她搬出來,這不是她該住的地方。
可她已經在這裡站了快一個時辰了,大門口連個人影都沒有,一直靜悄悄的,別是打聽錯了吧?
等到天黑透看不到人,就明天再來,明天再看不到人,那肯定就是打聽錯了……
遠處的玉華院側門突然打開,兩個精壯家丁出來,抬起門檻,一輛青綢大車出來,後面又一輛跟出來。
米娘子一下子挺的筆直,玉華院真住了人了,車裡是誰?
車子沒往她這個方向來,而是往另一個方向,轉個彎看不見了。米娘子呆呆的站了好一會兒,直奔玉華院,到了大門前,理了理衣服,抬手叩了幾下門環。
大門應聲而開,“您是?”一個看起來還算和氣的壯漢探出半個頭,上下打量著米娘子,米娘子曲了曲膝,“李神醫是住在這兒的嗎?我姓米,來找小藍姑娘。”
聽說找小藍姑娘,那壯漢立刻露出笑容,在這太原府,知道小藍姑娘的,至少不是慕名胡亂闖過來的。“真是不巧,小藍姑娘跟姑娘出去了,您明兒再來,還是您給小藍姑娘留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