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狗兒娘驚慌的擺著手,“我不是……不是……我就是問問她好不好……”
“她好壞生死,都跟你無關,從進了這個門起,就沒有大妮子這個人了,這一次就算了,我替你擔待了,再有下一次,我就讓人把你送到府衙,以窩藏逃奴論。”
“唉喲!”付婆子極其不爽,從前米娘子可是得看她臉色的,“這血親可是什麽都隔不斷的,米娘子這麽說,那可是違了人倫天道的!”
“賣兒賣女,憑的不就是血親兩個字?拿到銀子時,這血親就斷了,血和親都已經換成銀子了。回去吧,咱們從前的交情也到此為止。”珍珠說完,轉身就往裡走,狗兒娘腿一軟坐在了地上,想哭卻又哭不出來,付婆子一張臉煞白,懊悔不已,她這張破嘴!
珍珠回到廂房,一臉疲倦。薑嬤嬤抬頭看了她一眼,“誰找你?那個小妮子的娘?”
“嗯。”
薑嬤嬤嗤笑,“想看孩子?”
“說是問問好不好。”
“這人哪,真讓人歎氣。買人前規矩都是定好了的,這才幾天,就敢****問孩子好不好來了?當那些規矩都是紙糊的破燈籠,一口氣就吹破了?今天能來問好不好,明天就敢****要見孩子,再後天,就敢求著姑娘要把人往家裡領,人心就是這樣,有一寸就敢想一尺。”
薑嬤嬤的話冷淡的不帶一絲情緒。
付婆子也不理狗兒娘了,青著張臉,大步溜星回到大雜院,衝蔣家狠啐了一口,剛推開小院門,正屋簾子掀開,一個穿戴不凡的婆子笑著招呼:“付姐姐回來了,我可等了你好一會兒了。”
“你是?”付婆子看的眼花。
“你連我都不認識了?再仔細瞧瞧!”婆子出來,付婆子這下認出來了,“唉喲!洪大妹子!真是你?可有十幾年沒見您了?您這是……做了老太太了?”
“什麽老太太,侍候人罷了,我那個小閨女,你還記得吧,跟了蘇老爺,我跟她在老宅子住了十幾年,前兒才回到太原城。”
“蘇老爺?哪個蘇老爺?別不是跟梁王爺結了親的蘇家吧?”
“可不就是這個蘇家,咱太原府還能有第二個蘇家?”洪婆子腰杆挺的筆直。
“唉喲!這可真是……快裡頭坐!”付婆子頓時激動的滿臉紅光。
洪婆子在付婆子家吃了飯,才出門回去了。
回到蘇府,洪婆子一徑進了沈姨娘屋裡,屏退眾人,將在付婆子那兒聽到的細細說了一遍,“……真是巧了,那付婆子剛從玉華院回來,她那院裡竟有人進了玉華院當差……”
沈姨娘聽完,又細細問了幾句,眼裡閃出亮光來。
太原城裡悄悄吹起了一個令人恐怖的傳言,那個所謂的神醫買了那麽多小姑娘,是要把她們熬了做藥,那根本就不是神醫,而是妖怪,要不是妖術,能治得了天花?
妖不妖術的,倒還好,一買就是幾百個小丫頭熬藥,這讓太原城的百姓們又是恐懼又是激動,可算出大事兒了!
傳言吹了一天,蘇老爺就再一次去了孫東山府上,這一次,他是為那三百個可憐孩子去的。
傳言很快傳進了陸離耳朵裡,陸離一腳踹翻了椅子,傳言從來都是有根的!
陸離直奔玉華院,直衝了幾步,一個轉身,直奔佚先生的小院。
佚先生正坐在廊下陽光裡,手裡托著那隻紫砂壺,晃著腿,悠閑自在的曬太陽喝茶。
陸離自己拖了隻小凳子坐下,“外頭的流言,你聽說了?”
“哪個?妖女?還是玉華院裡侍候的都是男人?還是……延年益壽丸?”佚先生啜著茶,眼皮都沒抬。
“小兮知道嗎?”
“不知道,不用讓她知道,不就是要壞姑娘的名聲麽。”佚先生斜著陸離,“你找人給蘇家捎個話,老子的肚量有限,還有,若論下三濫的手段,老子比他不要臉多了。”
陸離差點噎著,這位在北戎當國師也是這樣風格?
“要我做什麽?”陸離決定還是說正事。
“你是官,謠言這種東西,一經了官就成真的了,先傳著吧,好戲還沒開鑼呢,你這兩天要出去?”
陸離一愣,“是,北戎的馬匹到了,後天我去看看,一來一去,得三四天。”
“嗯!後天!日子不錯!”佚先生掐了掐手指頭,“你把話給我傳到,我這個人就是不要臉,也得堂堂正正!”
陸離自動忽略他這句話,站起來往後院走。
陸離天不亮帶人離太原城往北,明媚的太陽灑滿玉華院門口那片空地時,幾個衣衫襤褸、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婦人跪到了玉華院門口,磕頭號哭:“求求你們!讓俺見見孩子吧,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啊!”
這號哭一起,象衝鋒號一樣,四面八方的婆子婦人、以及抖抖瑟瑟的男人,成群結隊湧上來,把玉華院前的空地幾乎跪滿了,號哭一片。
大門緊閉的玉華院裡,李兮裹著厚厚的鬥蓬,端坐在椅子上,臉色很不好看,她最討厭這樣的無理取鬧!
姚聖手不停的歎氣,佚先生卻是眉飛眼亮,一臉興奮,“都別急,大頭還沒到呢!讓他們好好哭一會兒,今兒沒刮東北風,太陽又這麽好,可惜了。”
沒等多大會兒,玉華院大門就被人砸的咣咣響。
“開門!我就是拚了這把老骨頭,也要為這些可憐的父母討個公道!開門!把人家兒女還回來!以命抵命!”
門外傳來孫東山慷慨憤然的怒吼聲。
“唉,還真來了,梁地學子被這麽個蠢貨教導多年,怪不得梁地文脈弱的都快斷了,看看衙門的人到了沒有?經紀行呢?都到了?老侯呢?都布置好了?那行,開門!”佚先生嘩的抖開折扇,氣派十足的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