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這些事情得早早準備好,只能準備不能說,一說出來就叫狂妄。”陸離笑。
“那你不該告訴我,”李兮想到自己可不是陸離這種明天殺你頭今天還能和你談笑風生的人,她知道了,保不準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或者是神情氣色不對透了風。
“沒事,”陸離準確的猜到了李兮的後半句話,“她們知道你知道,那也沒什麽。”
“我心眼少人又笨,以後這種知道了沒什麽的,你跟我說,知道了有什麽的事,你千萬可別告訴我!”李兮正顏警告陸離,陸離失笑,“是,我記牢了。”
陸離點著冊子,接著和李兮說花會要來的人家情況,介紹幾句說幾句閑話,兩個人直說到很晚,才扔了冊子歇下。
很快就是盂蘭盆節,天還沒亮,梁王府門口燈火通明,一輛輛車子把寬敞的府門口塞的滿滿的。
喬夫人把一切打理的妥妥當當,和李兮一左一右扶著楊老太妃在二門上了車,陸大騎馬護衛在車旁,車子最先出了大門。
楊老太妃一上車,喬夫人就看也懶得看李兮一眼了,一把攬起鬥蓬上了車,車子立刻啟動,跟上楊老太妃的車子。
李兮上了第三輛車,跟進了隊伍。
陸離已經啟程趕往保寧寺,他和佚先生、姚聖手,以及薑嬤嬤幾個,護著李兮父母……也就是前朝英宗夫妻以及仁宗和太祖等人的牌位,得先趕到保寧寺。
天還沒亮,城門開啟,在她們的車隊出城後,又關上了,還不到開城門的時辰。
車隊到了保寧寺山門下,天邊才剛泛起魚肚白。保寧寺山門在山腳下,寺廟卻在半山,不過也不遠,也就兩百來級台階。
陸離已經等在山門下,扶下楊老太妃,和陸大一左一右扶著,往山上拾級而上,喬夫人昂著頭,看看山看看景,就是看也不看和她並肩上山的李兮,李兮微微垂頭,看著前面楊老太妃和陸離的衣角,想著她受傷暈迷時的那些怪夢,心裡說不出什麽感覺,鬼神之道,她現在不敢不信,不敢不信,就難免心裡忐忑,英宗夫妻以及那位仁宗太祖,若真有靈,真來享用這盂蘭盆節上的祭祀,看到她,是什麽樣的心情?
還有那位真正的小太子……
越想越多的李兮沒留意到山門裡一個挨一個的護衛,這會兒的保寧寺,正被梁王親衛團團圍住。
進了寺門,楊老太妃虔誠的挨個上香磕拜,一路磕到最後的藥王殿,楊老太妃示意喬夫人,“年紀大了,上幾柱香這腰就受不住了,你陪我到靜室歇一歇,喝一杯茶咱們再去聽經,老二,你陪你媳婦去正殿,好好給父母磕幾個頭。”
陸離垂手答應,喬夫人頓時一陣氣悶,自己嫁進陸家十幾年,她可從來沒說過讓大爺陪她給她父母磕過頭!
氣悶歸氣悶,在楊老太妃面前,喬夫人臉上一絲兒可沒敢流露,她怕楊老太妃,十幾年,早怕進骨子裡了,這股子怨恨自然不敢往楊老太妃身上抱怨,陸大是她夫君,是她頭上的天,二爺更是一尊神,從沒來有錯的時候,這股子怨憤,只有李兮那裡是個宣泄的口子。
李兮在喬夫人心裡,又濃濃的添了一筆罪狀。
陸離牽著李兮的手,進了地藏殿。
地藏殿四周三步一崗,筆直肅立的護衛將地藏殿圍了一圈,佚先生手裡轉著他那把幾乎沒離開手的折扇,站在殿門口,姚聖手垂著眼皮,神情黯然的站在佚先生對面。
殿內,薑嬤嬤和珍珠一左一右垂手侍立在放滿了牌位的香案前,眼角隱隱有淚痕。
慈悲垂目的地藏菩薩面前,擺著張低矮一些的長供桌,太祖的牌位居中,仁宗在左,英宗夫妻在右,牌位前擺著香花鮮果,紅銅香爐裡青煙嫋嫋。
李兮被陸離牽到牌位前的蒲團前,心情忐忑卻虔誠,跪下磕了頭,雙手合什默默禱告。
理家的國雖然不在了,可民還在,她一定盡自己所能,替那些民做些事,她也會善待這具身體,她不是理家人,但這身體是理家的。在她有生之年,她一定象兒子男孫那樣祭祀理家祖先。她施醫施藥救濟病痛,若能積下功德,都歸於理家……還是歸一半吧,那一半,請歸於陸離,以及她的孩子……
李兮合什閉目,默默念叨,陸離側頭看著她,直看的心裡酸軟無比,她應該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他頭一回遇到她時,她連輛象樣的車子都沒坐過……
亡國破家的苦,他不會讓她再經歷,他也不會讓他和她的兒女嘗受那樣的苦……
李兮側後,珍珠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殿外直射進來的那束光芒,那光落在地藏菩薩鮮亮的鬥蓬上,亮的刺目,刺目到讓她想到了一些事,一些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薑嬤嬤先看到了珍珠的失態,一眼眼剜過去,珍珠渾然無覺,兩隻手緊緊攥成一團,淚落成串。
姚聖手也看到了珍珠的失態,悄悄上前一步,輕輕碰了碰她,珍珠被他這一碰,象隻驚恐的小獸一般,一頭撲到李兮面前,一把揪住李兮的衣袖,“殿……姑娘……不不不,王妃,王妃!我想起來了,我……有件事!我想起來了!”
“別急,慢慢說。”李兮被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去按她的脈。
陸離已經一步上前,將李兮扶起來,護在自己一擊之力的范圍內。
“宮裡的事?”佚先生最為敏銳,珍珠用力點頭,“是……是那天……屠宮那天!我們跟著您……從暗道裡出來,還沒出來,漆黑一片,龐太監說,要是走散了,就去幾個地方,太原城的保寧寺,朔方城的永安寺,真定府的棲雲庵,寅末卯初,到觀音殿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