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驚訝的幾乎要抬頭看看二爺這是怎麽了,那本治學筆記在書桌子上放了好些天了,確切的說,從進了京城,那本筆記從行李中拿出來,就直接擺在書桌上了,那筆記封面上就寫著二爺的名諱,怎麽能送給姑娘呢?
這筆記一送過去,二爺的身份豈不是……二爺這是要告訴姑娘了?
若是這樣……這是好事!
丫頭們還在吃點心,李兮又收到了一本筆記,對著筆記本上矯若遊龍的陸離兩個字呆看了半天,突然伸手將筆記翻拍在幾上,站起來進了內室。
薑嬤嬤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陸離聽了明山的稟報,輕輕舒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她知道他是他了,她總算知道了,可是,她怎麽知道的?她生氣了?好象不象生氣,她性子直爽,要是生氣,肯定早就大發脾氣了,要是不生氣……可她這樣子有點不對,照理說,她應該大發一通脾氣,脾氣發完也就過去了……
陸離想著頭一回見她的情景,她一身粗布衣裙,卻氣質清華,神情恬淡,她說她就是李大夫的震驚,他現在還能感覺到,她醫術驚世駭俗卻渾然不自覺,就象她的人,翩然傾世而不自知。
她跟他回太原府,他多麽慶幸,為了她的醫術,更為了她的人,她這樣的世外仙姝,怎麽能流落在桃花鎮那樣的汙穢俗地任人欺辱?她應該象現在這樣,被人精心呵護。
可他沒想到她的一無所知,他總覺得她對世間的一切都有一種隔閡的感覺,仿佛一個路人,遠遠看一眼,既沒看懂,也不關心。
她是可憐之人,自幼失親,跟在師父身邊,她那聊聊數語裡,他已經完全聽得出她那位師父的古怪不近世情,跟在這樣的師父身邊……她離開師父的時候不到十三歲,那麽小的孩子,身邊只有一位古怪不近人情的師父……
陸離心裡一陣陣抽痛,她的幼年得苦成什麽樣兒?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靈蛇谷那些一劍穿心的屍體,京府衙門給死人開胸……她說她割屍體割了十幾年了……
陸離低低的歎息了一聲,十幾年,她才十五歲,她豈不是還不會走路就與屍體為伴了?她的師父竟然是什麽樣的人?怎麽能狠得下這樣的心?她的師父還是人嗎?
怪不得她對世情一無所知,怪不得她和一切都那麽隔膜,跟在她師父那樣的怪人身邊,陪著屍體長大,她能如此,已經是得菩薩保佑了。
靈蛇谷裡那些一劍穿心,讓他心疼無比,象她這樣的女兒家,不該那樣,更不該經歷那樣的事!
他帶她踏入俗世凡塵,他打定了主意,他要看護她一輩子,呵護她,愛憐她,把她捧在手心裡,如珠如寶。
他知道,她喜歡和他在一起,他喜歡她喜歡和他在一起,他會保護她和她臉上的笑容,可是,她怎麽會鬱鬱寡歡?是誰?是什麽事傷害了她?傷害了她的笑容?
陸離沐浴換了衣服,拿起本書,目光卻穿過書不知道落在哪裡,她怎麽不高興了?出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一定是又有什麽事發生讓她受了傷害,自己大意了,他這一陣子忙的幾乎要疏忽她了,明天,一定得好好問問她。
皇上要宣召李兮進宮給華貴妃治病的消息,當天傍晚就傳進了司馬六少耳朵裡。
司馬六少急急的吩咐備車,吩咐去請羅大少爺到紅雲樓碰面。
羅大少爺在紅雲樓門口下車,抬眼正看到掀簾要下車的司馬六少。
“這麽急叫我,出什麽事了?怎麽在這裡?能不能換個地方?我阿爹有規矩,晚上不能……”
“咱們到這裡,是要見一個人,只能在這裡!”司馬六少打斷羅大少爺的話,一把拽住他就往裡扯。
紅雲樓的媽媽一看到司馬六少,高興的簡直不知樣怎麽好,司馬六少這樣眼高於頂的雅人,向來不屑於她們紅雲樓,今天竟然貴足踏賤地,這真真正正是蓬蓽生輝!
司馬六少沒心思應酬媽媽,由著媽媽引進間最好的雅間,就不耐煩的衝媽媽揮手,“行了,退下吧,讓我們自在說話兒。”
“是是是!”媽媽連聲答應,剛轉了身,司馬六少仿佛剛想起來,“今天黃鶯兒要唱全本瑞仙亭?”
“是!六公子是為了鶯兒姑娘來的?我這就叫鶯兒姑娘……”
“不用,讓她一會兒用心好好唱就是了,對了,劉二少爺最喜歡聽你家黃鶯兒唱小曲,一會兒劉二少爺來了,你悄悄過來跟我說一聲。”
“是是是!這一點小事,六公子盡客放心!劉二少爺最喜歡我家黃鶯兒了……”
“挑你們鐺頭拿手的點心上幾樣,再拿兩三種好酒,別讓人打擾我們說話兒。”
“是是是!六公子放心!”媽媽喜不自勝、急急扭著腰肢親自去傳了話,回來守在離雅間最近的樓梯口,不時瞄著司馬六少那扇雅間門,無論如何得把六公子侍候好,要是以後六公子能往她們紅雲樓常來常往的……
那她們紅雲樓擠身京城名樓就指日可待了!
“皇上口諭下了,你聽說沒有?”看著媽媽出了門,司馬六少倒了碗茶湯給羅大少爺。
“口諭?你說的是李姑娘進宮診治的口諭?聽說了,怎麽?有辦法了?”羅大少爺眼睛一下子亮了,興奮的上身前傾。
“嗯,大後天,咱位有兩天時間。”司馬六少豎起兩根手指,衝羅大少爺舉了舉,又扭過來舉到自己面前用力看了幾眼。
“你要見劉二少爺,你想從他身上下手?他能有什麽用?你到底怎麽打算的?你倒是說給我聽聽啊!”羅大少爺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問題一個接一個。
“我說了你覺得你能聽懂?”司馬六少鄙夷的斜了羅大少爺一眼,“所謂謀略,不過隨機應變耳!一會兒見了劉二少爺,先探探他的話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