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降頭師的居所不一樣,洋樓裡的裝飾奢華至極,完全符合一個當紅艷星的品位,鎦金的落地花瓶,長毛地毯,只不過空氣中瀰漫的焚香的氣味有些不搭調。
安源在李承禎的帶領下走進這裡。一樓的客廳裡空無一人,他們走上樓梯,二樓過道裡,方鐸正守在房門口,他看到安源顯得有些侷促,連忙低下頭:「師兄,大人已經等待很久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李承禎溫和的說道,方鐸連忙繞過他們跑下樓去了。
推開門,裡面是一件光線很好的起居室,李承禎攤了下手,示意安源進去。
門在她背後關上了。
「真是稀客,沒想到你還真的有膽子自己過來呢。」
神荼陳思思坐在靠窗的天鵝絨椅子上,穿這一件晨衣,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卷髮嫵媚的擁著姣好的容顏,她將手裡的茶杯放在面前的圓桌上,沒有招呼她坐下的意思。安源走近幾步:「大叔呢?!你把他藏到哪裡去了?!」
「他再怎麼說也是我的兄弟,我會把他怎麼樣呢?只不過…」陳思思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相信李承禎也跟你說過吧,我們的同盟軍看淳于呂相當的不順眼,偏巧我這位兄弟又是個倔脾氣,說什麼也不願意幫助我們對付他,只好被順手收拾了。跟你說啊,潘戎的這幫徒弟沒什麼大用處,可是那個人的僕人可是厲害得很。…」
「他到底怎麼樣了?!」安源粗魯的打斷了他。
「那個孩子,可能你也多少聽說過,從小的時候就被降頭師封住了所有知覺。以便開發他更大地潛力,現在有了他的主人幫助,他甚至可以吸取別人的知覺。彌補自己地缺失。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但是現在鬱壘地狀況就是這樣他既不能說。也不能聽,就算你站在他面前,他也什麼都不知道啊。」
安源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他:「你騙人……」陳思思笑了一下:「為什麼要騙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嗎?」「我怎麼知道?!可是你自己說的,只要我來了就把大叔還給我!要是不騙人。就趕快帶他來見我!」雖然眼淚就在眼眶裡,安源還是氣勢洶洶的喊道。
「你不想他恢復原來的樣子嗎?」陳思思慢條斯理地說道:「鬱壘的身體,再也恢復不到你認識的宋河星,一輩子在沒有聲音和光明的環境裡生活,你真的想讓他一直這樣下去嗎?」
安源一時語塞。
「你當然不想。所以有件事情,必須我們聯手去做,這樣就可以有個圓滿的結局了,我可是從來不騙人的。」
她說著,將圓桌上的茶杯端起來。衝著她嫵媚的笑了下。黑色地小蟲子成群結隊的消失在了潮濕的巷道裡,淳于呂收住腳步。
這片荒廢地老城區就算是白天都罕有人跡,更不要說現在已經時近午夜。只有野狗在空蕩蕩的小街上遊蕩,這裡據說已經被買下。要改建成高級住宅區了。
淳于呂兩手插在大衣口袋裡。毫不猶豫地走進路邊一座廢棄地小樓裡。從外面看不出來,裡面出乎意料的整潔。昏黃地燈泡在頭頂發光,空氣裡瀰漫硫磺的味道,來源就是的中央那一盆紅彤彤的炭火。
「我來了,還不出來嗎?」他冷漠的說道,聲音裡卻帶著絲絲顫抖。
不尋常的寒氣從腳下絲絲滲出,呼吸在空氣裡凝結成白霧,異常的寂靜讓人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聽力出現了問題…不過這樣的錯覺不屬於淳于呂,他轉頭對著一處空蕩蕩的牆壁:「你在那裡,對不對?洛?不要再東躲西藏了,我是來和你做個了斷的。」
牆壁那頭傳來一陣蒼老乾巴的笑聲,如同金石相碰之聲,聽得人渾身不舒服:
「淳于,你長大了。還記得當年最後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只會跟著我跑的毛頭小子。」
降頭師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明顯的厭惡:「是的,不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唯獨留下你這個禍害…不,唯獨留下我們兩個人,不想跟我一起去地獄見見你的恩師,我的父親嗎?」
「想激我和你動手嗎?雖然一把年紀了,不過你還是個孩子啊。聽說上次和茅山道士動手以後,你躲到那個沒出息的狐妖那裡去了,他是不是還在遺憾自己沒有救那女人的命呢?」
又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就算是千年道行的妖怪,也不過是把我不要的垃圾當作珍寶而已!而我呢?不但躲過了他的追殺,而且還陰差陽錯拜到了最優秀的降頭師門下!還記得你父親的話嗎?就算是繼承了優良血統的你,也比不上天賦異秉的我!他老人家算是淳于家唯一的聰明人了,只可惜……」
「說夠了嗎?」隨著淳于呂的聲音,地中間的炭火盆突然炸開,火紅的碳塊灑滿降頭師腳下,他卻毫髮未傷:「真是上了年紀啊,一向寡言的洛叔叔也變得這麼聒噪了,既然把我叫到這裡來,不準備讓我再看看你的樣子嗎?」
牆壁那邊沉默了一會:「出於對你父親的尊重,我並不想急於殺死你,只是想讓你見一個人。」
旁邊的一扇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男孩從裡面走了出來,亂蓬蓬的頭髮,穿著白色的長袍,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淳于呂在這裡看到他一點也不吃驚:「律嗎?當他的僕人看來好處不少啊,你是怎麼解除了知覺的封印?是他做的?」
「大名鼎鼎的淳于呂看來也不過如此,看不出來嗎?」
律抬起胳膊,露出裸露的手臂,上面黑色刺青描繪的眼睛令人心驚,淳于呂皺起了眉頭:「冥咒?!你怎麼敢……」「我也有我想要的東西,上次也告訴過你了。」「難道你不知道嗎?冥咒可以每次都讓你的力量最大發揮,但是當眼睛全部睜開的時候,你就會連一絲靈魂都不剩下,整個人從這個世上消失!」
律慘淡的笑了一下:「為了復仇甘願墮落為絲羅瓶的你,難道無法理解我的心情嗎?」
他往身後看了一眼,一個人從木門裡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