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呂沒有追問,似乎他清楚怎樣才可以解救這古老的亡魂。
沉默半晌,他開口道:「我答應你。你已經得到我的承諾了,現在告訴我該怎麼拿回她的肉身吧。」
乾屍在椅子上動了動,顯得很焦躁:「這女人怎麼會招惹到降頭師的?你應該知道,不能隨便干涉其他人的施法吧?」「我知道。可是夫人,給她降下攝魂術的人,就是那個人的徒弟。」
「那個人?」乾屍的腦袋偏了一下,突然發出一連串可怖的笑聲:「膽小的孩子!你不敢說出他的名字?!阻斷了淳于家香火的仇人,我當然不會忘記!在我沉睡百年的夢鄉裡,他的臉孔可是不止一次的出現過!」她伸出露出白骨的指尖,指著一旁的趙鑫:「你呢?你和他有什麼仇怨「他殺死了我父親!」好像這句話已經在舌頭上掛了很久,突然脫口而出的時候,連趙鑫自己都被嚇了一跳:「而、而且…他還搶走了我的弟弟!」
乾屍的嘴角誇張的向上揚起,露出殘缺的牙齒來:「有意思…一個又一個仇恨…淳于,你的力量已經很強大了,可是要和他抗衡,硬碰硬只會令你自己受傷。他的靈魂是千萬年的黑暗結晶,每一次轉世為人,都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來,想要從他手裡救人,要比殺人困難多了。」
「我該怎麼辦?」淳于呂皺起眉頭來。
「殺了那個對她施法的人。」
儘管她的眼眶裡沒有眼珠,趙鑫還是捕捉到那種狡黠探究的目光,話哽在喉嚨裡,她求助一般的看著淳于呂。降頭師面不改色道:「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有。」乾屍痛快地說道:「但是要困難多了。你必須要找到她地肉身,將施法者和她的靈魂統統帶進這個法陣裡。」她抬抬手。墓室石壁突然燃燒起來,藍綠色的火焰組成一個複雜地形狀,隨著一聲輕微的爆裂。淳于呂吭了一聲,緊緊捂著右手掌---圖案被深深烙在了他地手掌中。
「渺渺冥冥,散者成氣,聚者成靈,無為眾生。具有來由,顛即亦生,倒即亦死…」她用低沉的聲音慢慢說道:「淳于,你應該知道,所有降頭之術都是雙刃劍。一旦施法失敗,你要賠上的就是自己這條命。你已經是不老不死之身,法術反噬,你就會靈魂都不剩下,全部變成灰燼,你還要冒這個險嗎「我自己會做出選擇的。」他平靜地說道。
趙鑫心情複雜得看著他,就聽乾屍哼了一聲,她背後緊緊依靠的石頭大門突然向外打開了!趙鑫猝不及防,整個人掉出了門外。大門在她面前又很快關上!她孤獨地坐在幽暗的墓道裡,一時間竟然反應不過來出了什麼事情,呆呆得看著面前緊閉的黑色石門。「淳于…淳于呂…淳于呂!!」
她用手試探的拍了拍石門。側耳傾聽,卻聽不見裡面的一點聲音。她開始慌張起來。用巴掌在堅硬的石壁上拚命拍打:「你快出來啊!到底怎麼了?!!淳于呂!」
「請不要為難她!」
門裡,淳于呂快步走到門邊。回過頭來對乾屍嚴厲的說道。乾屍「咕咕」笑了兩聲:「還真是癡情種啊,明明是自己身困斗室,怎麼還擔心逃出去的人呢?」「她和我們不一樣,她不是生活在黑暗裡的人。」他冷冷得說道:「如果夫人真地想要幫助我們,就請放我走吧,答應您的事情,我一定不會食言的。」
「你…」乾屍將頭轉向他,藍綠火焰地光線在她腐朽的臉上跳躍,這情景異常地詭異:「…你愛上凡人了啊。」
淳于呂沒有說話,在黑色石門上來回撫摸,想要找到出去地方法。
「對我們降頭師而言,婚姻是為了生兒育女,其次什麼都不重要,愛情這種東西太虛幻了,不適合我們這些躲在陰影裡的人。」乾屍不緊不慢地說著:「更何況,你是絲羅瓶啊,淳于家終於能夠出來你這樣的人物,我真是打心底裡覺得高興。可是你想過沒有,愛上凡人對你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我沒有過多的奢望。」
「很好。你可以不要求她的回報,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她總有一天是會老去,會死掉,而你就要懷抱著對她的愛情和越來越強烈的悲傷永遠生活下去,直到一天化為塵土。你沒有靈魂,在世無法相守,就算死了,你也沒有辦法再遇見她。這種愛情對你來說,有多少甜蜜在裡面呢?」
密閉的空間裡猶如刮過一陣大風,火把在牆壁上劇烈的搖曳,如同風中殘燭一般。
淳于呂直起身子,黑色的眼睛裡燃燒著冰冷的火焰,直勾勾的看著她。乾屍笑了起來:「我已經死了那麼久了,你威脅我也沒有什麼用。畢竟是這麼長時間裡唯一討我歡心的孩子…淳于,你真的愛她嗎?」
他沒有回答,轉過頭去繼續尋找出去的方法。
「如果你真的愛她,也許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方法,只要按照我說得去做,你就可以變回你本來的樣子,恢復你的血肉之軀,怎麼?沒有興趣嗎?」
淳于呂猛地回過頭,乾屍坐在太師椅上,用一種狡黠的表情注視著他。……
趙鑫的嗓子喊啞了,手也拍腫了,黑色石門依舊紋絲不動。她聲嘶力竭的將乾屍老太太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卻還是沒有一點動靜,她甚至想也許這輩子都不能再見到淳于呂了,那她就要在這墓道裡變成一棵樹,用永遠遠站下去,總會有一天能夠見到他出來的!胡思亂想到絕望的時候,石門竟然轟得響了一聲,緩緩打開了!
「淳于呂!」
他形容憔悴的出現在門裡,趙鑫連忙撲過去,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再看他身後,斗大的墓室裡哪裡還有乾屍和太師椅的影子,還是最初進來時四壁空空的樣子。她緊張的看著他的臉:「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