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疲憊的走進家門,安源將書包挎在肩上逕自走向自己的房間。沒有人出來迎接她,給她留下的晚飯就放在餐廳桌子上,這麼多年以來,她已經習慣了家人這種避而遠之的態度---當時居然想要為此自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跟筋不對了。
仰面倒在床上,她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現在那裡已經不會突然冒出來一顆猙獰的鬼頭,床底下也不會突然伸出手來抓住她的腳踝,自從認識了大叔他們以後,她身上似乎也沾染上了什麼氣味,讓魑魅魍魎退避三舍的氣味。
可是爸爸媽媽和哥哥還是覺得,她是一個令人恐怖的怪物。
小時候她也曾經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啊,所有事情似乎就是從有一年,幼小的她因為肺炎住院,隔壁病房住著一個老奶奶,每天媽媽不在的時候,老奶奶都會過來教她翻花繩,後來她學了一手好花繩,媽媽問起來,護士卻說隔壁的老奶奶已經去世一個多月了。
從那時候開始,安源突然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說謊者,她經常看見一些別人根本看不到的人或事,過馬路的時候,她甚至可以看見有人在她面前被車子碾死,在她嚇得魂飛魄散號啕大哭的時候,周圍的人卻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開始,家人認為她精神出了問題,帶她看了很多醫生,吃了很多讓她昏昏欲睡的藥,可是該發生的卻依舊不停發生,她的身邊聚集起越來越多的亡魂,整天在她耳邊聒噪......
安源在床上蜷起身子。..緊緊閉上眼睛。她已經不敢去想以前發生過地事情了,只不過在她終於崩潰的時候,那個在人行道上接住她的男人。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忘記地,現在不論要她做什麼。都必須要救他出來!...
漸漸,安源覺得自己要睡著了,身體輕飄飄的,神志卻清楚得很,黑暗裡。她好像在慢慢飛昇,向著高處越飛越快,越來越清晰,難道這就是靈魂出殼地感覺?!她試圖想要控制自己的身體,卻發現就像在夢中一樣,她根本沒有身體。
這是夢嗎?
面前是一處雲蒸霧繞,仙境一般的地方,空氣裡卻瀰漫著難聞的硫磺味,遠處有一座黑色的大山。連綿起伏不知道延伸到哪裡,山前有一棵巨大地桃樹,東北枝上有一扇敞開的黑色鐵門。一隊人寂靜無聲的向門裡走去,這些沒有腳的幽魂對於安源來說像老朋友一樣親切。她好奇的靠了過去。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們。
這裡是什麼地方呢?
一陣嘈雜聲從樹上傳來,她一扭頭。就見兩個身材龐大的怪物從樹枝上一躍而下!它們全身上下都被堅硬的黑色鱗片所覆蓋,健壯的後肢像馬匹一樣縱橫跳躍,前爪如猛獸般鋒利,他們像出弦的箭一樣向樹下撲去!
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地怪物,她卻好像能將它們區分開一樣,兩種感情在她的心裡蠢蠢欲動,好像張口就能叫出它們的名字...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大膽孤魂!居然敢在下界興風作浪!」怪物咆哮地聲音像打雷一樣,樹下一群幽魂四散逃竄,它們馳騁其中,像奔跑在羊群中的豹子,矯健地將幽魂踩在腳下,抓在手裡,或者直接撕成兩半!一個怪物突然直起身子,叫了一聲:「不好!哥哥!跑脫了一個!」
安源居高臨下,就見一個幽魂正在沒命地向黑色鐵門衝去,怪物的身手再矯捷,也不可能在他衝破鐵門之前抓到他了!正在這時,她聽到了一種非常悅耳地聲音,像某種鳥類的鳴叫,又像是女孩子的歌唱,柔柔的,卻極具穿透力,在她還沒有找到聲音來源的時候,大樹頂上突然亮起了金光!
這光芒就好像太陽初升的輝煌,將金光灑向大樹的每一個枝杈,伴隨著悅耳的聲音讓大樹通體透徹!
漏網的幽魂馬上就要通過黑色鐵門了,卻一下子整個暴露在了金光之中,安源聽見他發出一種怕人的慘叫聲,整個身體開始冒起煙來,幽魂倒在地上翻滾掙扎,慘叫聲越來越弱,最終化為一縷灰燼,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那些規規矩矩排隊進入鐵門的鬼魂,依舊是寂靜無語,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緩緩前行。
金光猶如曇花一現,很快就褪去了。怪物帶著用草繩緊緊捆在一起的幽魂們回到樹上來,其中一個很高興得說道:「哥!要是沒有金姬妹妹,走脫了幽魂,咱們哥倆就又要受罰了!」另一個點點頭,將手裡的幽魂遞給弟弟:「你把他們送到山裡吧,這丫頭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我過去看看。」
「好吧。」做弟弟的好像不太情願,但是還是接了過來:「喂了老虎我就趕回來,你先陪她說說話吧!」
話音剛落,它就飛快的竄下樹枝,拖著一串幽魂奔向大山的方向。
不知道為什麼,安源覺得她要留在這裡,儘管跟去山裡看喂老虎可能更加好玩,但是她卻還是留了下來,跟著這年長的怪物慢慢向樹頂走去。穿過茂盛的枝杈,她聽見怪物低聲說道:「丫頭,在幹什麼?」
樹頂最高的枝杈上坐著一個少女,她身上的衣服是安源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華麗,那就好像是用金線織就,銀線縫製一般熠熠生輝,她的容貌很是嬌美,皮膚像陶瓷一樣白皙,她撩起裙角,就見右腳上穿著一隻碧玉雕鑿,寶石鑲嵌的小鞋,左腳上的鞋卻落在了地上。
怪物走上前去,用它那巨大的爪子小心翼翼的撿起鞋子,又用一種不可思議的溫柔慢慢給她穿上,這簡直和剛才衝殺肆虐的樣子天壤之別啊!安源漂浮在他們頭頂上,覺得這樣的夢還真是有意思,但是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這並不全是夢,這些人之間的關係,總和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