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屍?!」
趙鑫一直眉頭緊鎖,這個名詞就算不解其意,聽上去還是覺得很邪惡:「心理變態的戀屍癖嗎?我倒是見過這樣的案例,不過這次的情況……」
淳于呂臉上古怪的笑意讓她收住話頭:「怎麼了?」
「你還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為什麼這樣執著於你根本不瞭解的事情呢?你要知道一旦有絲毫閃失,你就是下一個受害者……」「打住!」趙鑫抬起一隻手,嚴厲的看著他:「我來這裡不是要讓你嘲笑的!如果不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就要去找你的死敵詢問清楚了!」
淳于呂臉上閃過一抹厭惡的神情,他將雙手放在桌上,慢慢說道:「茅山道士嗎?這方面他們和降頭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啊,降頭的養屍,和茅山道士的養鬼,到底哪個比較邪惡呢?」「我不管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你只要告訴我,山上別墅裡的事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養屍,而且是童屍。」他的目光又游離起來,趙鑫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可以通過桌子的某一點,看到另一個她所無法窺視的空間:「……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抱著必死的決心在深夜偷竊了一戶人家夭折的孩子,他用熊熊燃燒的蠟燭燒烤屍體的下巴,直到屍油一滴滴落下來,於是他將這些東西收集起來,連同一尊小小的童鬼像。這些事情不是他一個人所能夠辦到的,他必須有一位降頭師做助手,反覆吟唱萬劫不復的咒文…」他低下頭,像是夢遊一般低聲說道:「…我發靈氣,無中生有;公比父母,鬼神皆厭;生你者我,創你者我;為人子女,服從首要。若有違背,不再供養……我此有令,永遠牢記……」
他的聲音異常低沉,單調的咒文傳入趙鑫耳朵裡面,似乎與她身體裡的某一部分發生了共鳴,讓她坐立不安,心煩意亂,她用手摀住耳朵,大聲道:「夠了!我對你們這些骯髒的交易一點興趣也沒有!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你幹的?!為什麼要幫人做這樣殘忍的事情?!」
他抬頭看著她,眼神似乎是從睡夢中剛剛醒轉,迷離朦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趙鑫有一瞬間從他的眼睛裡讀到了一種痛苦,一種悲傷,沉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但他很快又恢復了往常的冷漠:「不是我。我有我的原則,有些生意多少錢都不做的。「
趙鑫想抱以他一個冷笑,卻又覺得似乎不太禮貌,於是直接問道:「這座城市裡到底還有多少降頭師?!你的同行們,是誰幹的?怎麼才能了結它?!已經有人為此失蹤了,那些人又去了哪裡?!」
「降頭師沒有同行這樣的說法,小姐。」淳于呂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趙鑫拚命克制才沒有後退幾步:「我們的原則,是不交流,不干涉,不越界,不多管閒事,你知道我的規矩,想要我幫你們,就要給我報酬。」「你想要什麼?!」
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依舊是黑不見底,彷彿吸收了周圍所有的光線。
「要問你能給我什麼。」他掛著一絲冷笑:「不要跟我提你那點少得可憐的薪水,小姐。」
趙鑫被激怒了,她惱火的瞪著他,大聲說道:「好吧!我這就去找那些茅山道士!相信他們對於協助警方行動不用提什麼報酬吧!之前如果我對你還抱有什麼幻想,那麼現在我清楚地告訴你,他們說得沒錯,你就是一個邪惡又冷血的人!根本不值得相信!」
說著,她便回頭向門口走去。
「你知道他們準備怎麼解決這件事情嗎?」
他在背後突然發問,趙鑫愣了一下,停住腳步慢慢回過頭,男人兩手垂在身側,平靜地看著她。
「你什麼意思?」
「茅山道士的拿手好戲——驅鬼。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那個被囚禁的孩子,雖然滿身罪惡,罪孽深重,可是它也曾經是一個人類,渴望被疼愛,為此不惜為主人做任何事情,而那些失蹤的人,正是主人奉獻給它的食物,它則給他的幸運和財富…這樣一個被利用的靈魂,難道要讓它被打得魂飛魄散,就此永不超生嗎?」
趙鑫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泛著眼白,下巴腐爛的小女孩的形象,她不禁打了個寒蟬,實在沒有同情的感覺,可是他的話似乎不是全無道理,如果真的有養屍這樣慘無人道的事情,那真正應該受到懲罰的不是那個供養它的人嗎?…:「你真的是出於同情才說這樣的話嗎?我不相信。」
「你很聰明。」
這傢伙的笑容讓她忍不住想揮拳過去:「知道為什麼養屍多數會選擇童屍,甚至胎兒的屍體嗎?因為小孩子涉世未深,對塵世懷著強烈的嗔恨心,力量相當的強大,那是一般厲鬼所不能比擬的。如果供養它的人不能夠供給血食,得罪了它,不要說現有的榮華富貴會轉瞬即逝,甚至會家破人亡,橫死街頭。我以前告訴過你,降頭師沒有所謂的正義或者邪惡區分,只是追逐力量的怪物,如果你讓我得到這樣強大的力量,也許我會降低酬勞也說不定呢……」
「住口。」趙鑫冷冷的看著他,心裡已經是怒不可抑:「我不會像王頭那樣,將自己的生命給你擺佈,也對你這樣的怪物沒有一絲好感。今天來找你是我犯的一個大錯誤,所以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就當我沒有來過,至於這次的事件,如果讓我知道你有插手進來,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淳于呂笑了一下:「女人心還真是海底針呢,怎麼說變就變了?」
趙鑫不想和他多說了,她大步向門口走去,出門的時候險些在門框上絆了一跤。
降頭師的黑貓蹲在走廊上,金色的眼睛緊緊盯著她,默默的看著她從仄仄的樓梯上小跑似的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