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大堆的卷宗扔在桌子上,宋河星滿臉怒容:「什麼東西啊?!上次那麼漂亮的解決了小樓命案,沒有加薪升職不說,還搞來一大堆的文宗讓我們處理?!……」
嘴巴裡低聲罵了幾句,他無聊得看看伏案的趙鑫,又抬頭看看牆上的掛表。
趙鑫瞥了他一眼:「要是想找美娟的話,拜託你還是等到下班以後。這麼多的工作,我可不想加班。」「誰、誰說我想摸魚啊?!」嘴上這麼說,他還是一屁股坐下來,兩腳蹺在桌子上,一點工作的意思也沒有:「你說淳于呂那麼討厭的傢伙,怎麼會有那麼可愛的一個妹妹?!又溫柔又勤快的,簡直是天生當老婆的好料!!」
「你把女人都當成什麼啊?做飯婆和掃地機嗎?」頭也不抬,她冷冷的說道。
「我可沒這個意思啊!女人也分很多種的!像你這樣的,最好不要嫁人,否則耽誤人家終身幸福就不好了!」
趙鑫抬頭看著他,眼神令宋河星馬上放下腳,一聲不吭的拿過卷宗,開始瀏覽起來。
她在心裡輕輕歎了口氣。
嫁人啊…媽媽也在她面前提到這件事情了。畢竟她這個年紀的女人,很少有人會不考慮結婚的事情,往日的同窗很多人連孩子都有了,唯獨她一個還像是浮萍一般,到處飄流…可是她真的很懷疑自己能不能成為一個好妻子,好母親,還是會像爸爸一樣,中途拋下自己深愛的人,讓他們肝腸寸斷?…
手中的筆停了下來。爸爸臨終的一幕在她的腦海裡像夢魘一般揮之不去,不敢在媽媽面前提起以前的事了,王頭也已經不在人世,這間悲劇的前因後果似乎根本無從查證…如果真的像淳于呂所說,她也中降了,是不是就可以將自己作為突破口,搞清楚父親死亡的真相呢?……
「有你們的信!」
一個同事從門口經過,從懷裡一大信件中抽出兩封來扔在他們桌子上:「組長說了,讓你們整理的卷宗明天就要,做不完晚上加班!」
宋河星又低聲罵了一句,伸手將兩封信抄了過來,卻忍不住發出了疑惑的聲音:「什麼東西?」
這是兩封一模一樣的手制信封,沒有郵戳,也沒有郵票,雪白的紙面上用毛筆分別寫著他們的名字,這字體看上去清秀工整,彷彿能夠反映出寫信人謹慎不苟的性格。
趙鑫拿過寫有自己名字的一封,拆開來,一張單薄的紙張掉落下來。
上面用同樣的字跡寫著幾行字,她皺著眉頭看下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竟然是淳于呂寫來的邀請函?!上面邀請她一同去參加中元節的慶典活動。看看宋河星古怪的神情,想必收到了同樣的邀請。
「這傢伙又搞什麼鬼啊?」他大驚小怪的嚷嚷著:「是不是什麼被詛咒的紙張?!要不要趕快把它們燒了?!」
「不要說這麼蹩腳的玩笑話了。」
趙鑫仔細看著手裡的信箋,彷彿能從中看出什麼端倪來:「要是害怕就不要去好了,人家只是邀請,去不去隨你便…」「有什麼好害怕的?!雖然是個詭異的男人,不過也是個男人不是嗎?既然是男人對男人的決鬥,當然沒有臨陣脫逃的說法!!」「不是決鬥,只是個邀請好不好…」不用看他閃閃發亮的眼睛,趙鑫已經聽見了他心底的聲音——如果可以和美娟共度一個美好的晚上,就算要見到她討厭的哥哥也無所謂啦!……
用精緻的信封輕輕敲著手背,她咬了咬下唇。
也許又是一個安排好的場面。…但是如果能打開天窗把什麼飛降的事情說個明白,就算是去往地獄的邀請,她也會欣然赴約的!
***
距離七月十五中元節還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可是為了吸引觀光客,湖邊上的慶典從這一天開始就已經拉開了序幕。
世界上的每個宗教都有鬼魂之說,中元節這一天也叫做鬼節、施孤。社會越來越發達,越來越趨於商業化,這些祖先所傳下來的傳統節日慢慢變得為人所淡忘。現在的中元節慶典多半是為了讓人們重溫往昔的歲月,感受文化的韻味,而不再注重於安撫冤魂,祭奠亡者了。
入夜的湖邊熱鬧非凡,樹上掛著照明用的五顏六色的燈泡,樹下是繁忙吆喝的小販商舖,空氣裡充斥著食物的香味和用木頭搭起的祭壇上香煙的味道,遠遠望去就如漂浮在水面上的一處火樹銀花,喧鬧繁榮的小島一般。因為中元節還沒有真正到來,所以放焰口和放河燈的節目並沒有登場。
趙鑫挎著背包在人群裡來回張望,卻沒有發現想找的人。
樹叢包圍的廣場上,有一群戴著面具的年輕人載歌載舞,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邀請遊客加入到自己的隊伍中去。她突然想起來小時候聽說過這樣的傳說——中元節戴著面具跳舞的人群裡,有從陰間回來的亡者,在這一年只有一次的節日裡,盡情享受人間的歡樂……
那中間有沒有她的父親呢?
趙鑫苦笑了一下,怎麼可能呢?如果沒有邪惡的召喚,亡魂是無法離開自己應該待著的地方吧?……
走了下神,她和人群裡一個人碰撞了一下,連忙小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趙警官?」帶著一些驚訝的語氣,這個聲音聽上去似曾相識,趙鑫連忙抬起頭,看到比自己還高一頭的男人的臉,她也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怎麼是你?!」
李承禎笑了笑,今天的他隨便穿著一件棉布襯衣,沒打領帶,長髮在腦後束起,儼然一副白領的模樣,過往的人誰也不會想到,這俊俏的男人竟然會是一個茅山道士。趙鑫警惕地看著他:「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請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他微笑的解釋道:「今天來只是和主辦方討論慶典的事宜。」
「道士也要參加慶典嗎?!」
話一出口,趙鑫就在心裡罵自己愚蠢了。中元節本來就是祭奠亡人的節日,如果沒有道士做法鎮魂,吟唱祭鬼歌…那還叫什麼中元節啊?她習慣性皺了下眉頭:「…我是說,你們不是茅山道士嗎?這點小事還用得著親自出馬嗎?」
「道士也是要為生計奔波的啊!」李承禎半開玩笑的眨眨眼睛,全然不似那晚見到和白狐一起時那般神氣,就像是個親切的鄰居一樣:「上次小樓失手,掌門人發了好大脾氣,如果再不讓他老人家吃好穿好,我們這些小輩就真的沒法混了。」
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趙鑫對那個藍色頭髮的小鬼可是記憶猶新,殺人兇手…殺害了王頭的人…
她的表情落入李承禎眼裡,他心裡已經明白了一些,輕輕歎了口氣:「掌門人年輕氣盛,有時候做事情不計後果…」「不光是他,你們茅山道士不都是一些自私自利的人嗎?」趙鑫尖刻地說道:「不把別人的性命當一回事,簡單的說一句不計後果,就可以自己原諒自己嗎?!…」
話一出口,她不禁有點後悔,畢竟面前的男人曾經救過她的命,不管怎麼說…
兩個人默默的相對而立,身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突然從人群裡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了趙鑫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