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什麼東西?
奇怪的是,生命有限的人們似乎很少關注這個問題,可是當他得到了無窮無盡的生命時,反而越來越多的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了。太陽升起來,不久又落下去,夜晚是寂靜的,但對他來說在荒郊野外和置身都市人潮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他一直寂寞,如果這種空蕩蕩的感覺能算得上是寂寞的話。
美酒,財富,美人,狂歡…這些東西開始變得越來越沒有意義,他無法麻痺自己,於是開始質疑,雖然再也不會有死亡的恐懼,但是生命這種東西,他是不是早就已經失去了呢?
他開始嘲笑那些生命短暫的人類,仇恨,愛情,歡樂,悲傷…這些對他們又有什麼意義,反正馬上就要死掉了,變成一堆爛肉以後,什麼不都是過眼雲煙嘛。可是,又有什麼對他來說是有意義的?
「你在發什麼呆啊?」飛翔在半空中路易斯稍稍下降,用狐疑的眼神看著他。
他們置身於人頭樹之中一個密閉的空間裡,這裡就像是一條悠長的通道,一直向地下延伸,淳于呂抬頭看看他同樣擁有無限的生命,這種天生的妖魔就顯得灑脫多了:「你最初…是為了什麼誕生在這世上呢?」
突然被這樣問,路易斯先是愣了一下,馬上笑了起來,兩顆尖利的虎牙露在外面:「好像從上一次在威尼斯遇見你以後,就再也沒有談論過這種問題吧?我為什麼要誕生呢?是因為這世界上除了光明,也不得不有陰暗的地方吧。為了殺戮,為了製造災難…淳于,你這樣為了男女摯愛誕生的孩子。..恐怕永遠都沒辦法真正瞭解吧?」
「你在試圖向降頭師解釋邪惡嗎?」淳于呂冷冷得說道。
「你還不夠邪惡啊。」路易斯隨便地說了一句,拍拍翅膀向前飛了一段:「奇怪,這下怎麼辦呢?」
兩個人面前。道路多了一個分叉,周圍樹根圍成的牆壁微微散發著藍色的幽光。他們停在岔路口上,面前是一模一樣地兩條路,通往一片黑暗之中。
「分開走吧。」淳于呂簡單的說了一句,自顧自向著一旁一條路走了過去。路易斯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無情地傢伙…如果我先找到了馬格瑞特。不要想我會回去幫你,後會有期了啊!」
降頭師連頭也沒回,大步走掉了。
對啊,那個女子…他看著腳下的路,心裡莫名有一陣刺痛,這痛苦來地蹊蹺,讓他不禁皺起眉頭。剛才與路易斯所起的爭執,現在想像有些後悔了,為什麼那麼衝動?為什麼想要保護她?明明知道的。當路易斯多年以後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時就已經知道的她是屬於他的,跨越了十世地新娘……
可是,要放手為什麼那麼難呢?
他對自己冷笑一聲。不要犯傻了,自己早就已經失去與她面對的資格了。他沒有勇氣再告訴她自己是個絲羅瓶。沒有勇氣看她臉上錯訛驚恐的表情…黑暗裡獨自的生活,這才是真正屬於他的。當仇恨昭雪那一天,他才可以無牽無掛的帶著妹妹,永遠離開這人世間……
是這樣的,將她當作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吧,反正現在她有了路易斯……
頭頂上突然一陣疾風吹落!他下意識抬頭向上看,卻有一個黑影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掉落下來!降頭師原本準備閃身躲開,卻在那物件落地地瞬間看清了,連忙伸手一拉,穩穩的將其抱在懷裡!
趙鑫在他的手臂中雙眼緊閉,嘴唇發紫,渾身上下像死屍一樣冰涼。他連忙將她放在地上,撕開襯衣將她手腳上地傷口包裹起來,又從懷裡取出一個藥瓶,扳開她緊咬的牙關將藥水灌了下去。
沒過多久,趙鑫地身體開始漸漸暖和起來,臉上也恢復了些許血色,她慢慢地張開眼睛,淳于呂鬆了一口氣,坐倒在她身邊:「還好來得及…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中了這麼深的瘴氣?」
「我……」趙鑫張了張嘴,眼淚突然像斷了線地珠子一樣從眼眶裡湧了出來。
淳于呂一下呆住了。他感覺到渾身僵硬,手腳冰涼,腦袋裡從來沒有這樣混亂過,他想要轉身走掉,卻又動彈不得…足足過了好幾分鐘,他才意識到,這種感覺叫做手足無措…:「你哭什麼啊?落到這個地方,趕快找路出去吧。」
「小宋的樣子…..」她哭的聲音斷斷續續,在他的幫助下坐起身來,雙手顫抖的比劃著:「頭是這樣的!…臉這個地方…還有身體……都是我的錯!要是不硬拉他到這裡來…!」
「現在說這種話有什麼用啊?」話一出口,淳于呂就意識到了這不是一句安慰的話,他倔強的閉上嘴,冷冷得看著她:「趕快站起來,跟我往前走吧。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呢。」「都已經這樣了就不要說風涼話了啊!」趙鑫甩開他的手,自己撐著牆壁站起身來:「真是討厭的性格呢!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可是救了你一命,有這樣對救命恩人說話的嗎?」
趙鑫胡亂擦了下臉上的淚水,咬了咬嘴唇:「就、就算是對不起你!可是小宋怎麼辦?!我必須要找到他,我必須要救他啊!」「先救救你自己吧。」淳于呂向前走去,趙鑫趕緊跟了上去,腳下還是感到有些酥軟,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淳于呂回頭看著她。
「看、看什麼啊!」她理直氣壯的回瞪他:「既然一起走不就是同伴嗎?!哪有丟下同伴自己走的道理?!帶上我啊!」
她的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袖,臉上被淚水和泥土糊得亂七八糟,兩隻眼睛還是那麼亮,毫不示弱的看著他。淳于呂歎了口氣,突然抓其她的手,抱在自己手心裡向前走去。雖然動作依舊粗魯,可是腳步明顯放緩了許多,趙鑫有些詫異的看著他的背影,這傢伙似乎有些不一樣的地方,難道是她的錯覺嗎?
降頭師突然停住了腳步,趙鑫狠狠撞在他的背上,鼻子撞酸了:「幹什麼?!停下不知道說一聲……」
他張開手臂護住她,面前的通道裡,靜靜站著那身穿白衣的少年,低著頭,向他們慢慢伸出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