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怪的史诗 118 各方来使

安顿好菲利蒙后，艾伦又陆陆续续迎来了新的客人。

乌洛克部族的龙脉术士尤格、阿尔冈的詹瑞，阿曼沙部族的施岚……一位位强者带着冲天的怒火与凶恶的表情，杀到了那穆尔要塞，在艾伦面前张牙舞爪。

然后在一番不短时间的交流，几位代表又各自带着不一样的表情离开，但又十分一致的是，来时那满面的凶恶表情，在交谈中被艾伦一点点给化解了。

“你小心点吧，这次死的小子，是我们族里另外一名传奇统领埃德加的直系后裔，很受他的喜爱。本来他是想要过来找你麻烦的，后来被佐尔夫族长给劝下，就怕他过于愤怒而造成我们之间的剧烈冲突。”

尤格临走之前，语重心长地跟艾伦悄悄交代了两句。

“谢谢你的提醒，尤格。”

艾伦微微点头，正色感激道。

之前召开荆棘之环的会议，虽然计算出其他部族强者，基本不会出现在会议厅，但是他们派出的代表，却不幸成为了艾伦他们刺杀计划的牺牲者。

艾伦不可能留下任何的活口，让他刺杀比莱尔的事情，拥有无可辩驳的证据。就像之前曾说过的那样，这事关他能否名正言顺地继承阿吉纳加部族族长的位置。

如今，其他部族派出强者，来向艾伦发出责问，也是应有的环节，早在艾伦的预料之中。

送出一份份从阿吉纳加部族公库中起出的厚礼，许下一个个承诺，为了让自己登上族长的位置，艾伦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做出必要的妥协。至于到最后，需要兑付多少的利益出去，还有多少留存在族中，暂时都不在艾伦的考虑范围内。

嗖嗖！！

远方天空间，再次出现几道黑点，又是一行很重要的访客到来。

远眺中的艾伦，在发现了那一行逐渐接近的几道身影时，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庞，然后挂着一抹亲切的笑容冲天而去，主动脱离了那穆尔要塞的城防，迎了上去。

“奥斯卡大师，诺丁团长，你们也来了啊！！”

艾伦的热情，没有获得应有的回应，原本从来对艾伦都很和善、乃至有几分器重的奥斯卡，此时望向艾伦的眼睛里，完全是一片陌生的神色。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不过来看看？”

艾伦的动作，对于北境影响实在太过深远了，但凡有一个处置不当，便会爆发一场巨大的骚乱。北方邻近的卓尔还虎视眈眈，如果北境几大成员部族自毁城墙，爆发内乱的话，真恐怕会被卓尔所乘。

所以，在获知了那穆尔要塞中的变故后，最为重视北方的橡木教廷甚至派出了教廷中权势极重的诺丁，以及跟绿野部族关系最亲近的奥斯卡。

这两位中，奥斯卡其实刚刚才安顿好黑暗精灵们，回归蔓莎城不过小半个月时间而已，陡然听说了艾伦疯狂的举动后，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按照奥斯卡自以为对艾伦的了解，这名熊地精不应该是如此不识大体的首领，也不会是会对同胞、同伴做出如此卑鄙行为的人。

奈何橡木教廷情报组织的能力出众，给出的各种情报分析与证据，又都摆在奥斯卡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深深失望情绪下，他也主动提出了加入北上队伍的要求。

路上，奥斯卡心中一直在想，见到艾伦之后第一句要怎么责骂他，辜负了自己对他的期许。但是当他看到艾伦那一张熟悉的脸庞，带着旁人看不出来真假的亲切笑容，迎上来时，他的内心反而变得平静了。

“唉……”

荒野土著从一生下来那一刻，就在努力挣扎着生存，与自己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争夺奶水，与同族间竞争食物与权力，危机意识从来没有从他们的心中消逝过。

强大的部族之所以具有吸引力，就是因为部族能给族人带来相对安稳的生活，让他们不用担心随时随地出现的野兽、魔兽、乃至同胞间的杀手。

而作为将部族从不足百人规模的小聚落，发展到如今拥有超过四万数量中型部落的首领，艾伦卓越的经营能力，自然是值得肯定的。但是除了能力之外，艾伦又何尝不是使用了各种手段，来壮大、发展他的部族呢：攻击并奴役、吞并其他部族；跟捕奴团联络，采买大量的地精种……

这些行为，艾伦不可能瞒得过奥斯卡，虽然奥斯卡心中多少有些觉得不舒服，可是他也未尝像现在这样，心中充满强烈的不满情绪。

或许，这跟奥斯卡更加看重区域平衡，有着很大的关联吧。

“你让我很失望。”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了充满惆怅的一句话。

“对不起，奥斯卡大师。”

艾伦低着头，向奥斯卡这位亦师亦友的传奇强者，真挚地道歉。

但是，从内心而言，艾伦并不为自己现在的作为，有丝毫的悔意。只要自己的计划成功，将能让自己的部族一飞冲天，达成自己数十年来的追求，更是缩短数十年的发展时间，这些眼看就要做到的事情，怎么能不让艾伦毅然决然地出手。

即便刺杀比莱尔时在场的人中，有奥斯卡这位传奇，艾伦自觉恐怕都会痛下杀手，绝不会留情的。

“你自己选择的道路，以后恐怕就要你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了。”

奥斯卡凝重的眼神，在艾伦脸上注视了许久，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初第一次遇见艾伦时的青稚面孔时期，然后种种画面不断翻转。当他最后一个音节吐露时，他的整张面容也重新恢复到了坚冰状，眼神也同时间斩断了所有情愫，决然而无情。

艾伦真切地感受到了老师身上的变换，眼神深处不断变幻着各种情绪，但是最终都化为一抹颓然，随后以无言作为两人交流的句号。

倒是本应该对艾伦的所作所为，表达来自橡木教廷震惊与愤怒的队伍首领，橡木骑士团团长的诺丁，此时看着艾伦时，不但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走到了艾伦面前，好好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惦着脚锤了一下艾伦健壮的胸膛。

“小子，不错！！！不错！！”

作为橡木教廷明面上的暴力机构首领，诺丁考量一件事情时，终究会更多站在橡木教廷的角度。

或许，从大的全盘来看，艾伦这一次的行为，或多或少造成了北境的混乱与风险，同时还削弱了荒野联盟的实力。但是站在橡木教廷来说，刚刚从橡木阵营脱身，转而加入到自然教会的阿吉纳加部族本身所作所为，其实已经造成了橡木教廷利益的损失，并让橡木教廷的威信进一步削弱。

如今艾伦的举动，在诺丁的眼中反而算得上是替橡木教廷出了一口恶气，也能借此敲打一下底下骚动的附庸势力，让他们以后的作为、选择跟家谨慎。

再进一步来说，只要操作得当，那么橡木教廷甚至可以说是这次事件的一位赢家。

很显然，艾伦这熊地精以及他的部族，在荒野部族首领们眼中，一直都是橡木教廷扶植起来，并亲近橡木教廷的部落。阿吉纳加部族本来已经投靠了自然教会，可随着艾伦现在这一搞，那么只要艾伦能登上阿吉纳加部族首领的位置，那么岂不是变相地将阿吉纳加部族给重新纳入到了橡木阵营麾下。

如果说，在一开始听说艾伦袭杀了比莱尔的消息时，诺丁心中是震怒的。那么在来时的路上，这段时间里，诺丁越是深思，越是觉得这件事情，未必就是坏事。

他可没有奥斯卡的心理、道德洁癖，将自己内心中的信念看得极重。诺丁这一生，带着麾下骑士团在荒野不断拼杀搏斗，无数教廷优秀的孩子死在了战场上，让他屡屡意志受到冲击。

但是最终他都坚持了下来，他不断给自己催眠，他们的牺牲，换来的是西凡纳斯冕下信念能始终如一地贯彻，是橡木教廷的利益能够获得强有力的保证。

久而久之，诺丁的信念已然不是那么纯粹，或者说他更加的纯粹了。

无数自己培养出来的优秀骑士牺牲，每一份牺牲都被他转嫁到了橡木教廷本身，也就意味着他对橡木教廷的利益越发的看重，因为橡木教廷的每一分利益中，都蕴含着一条条曾经鲜活的神殿骑士团骑士的性命。

艾伦多少有点意外，他本以为橡木教廷的来使，最起码应该对他大声斥责一番的。可是看到诺丁团长脸上的表情，以及他对自己表露出来的态度，可不像是有什么不满的。

当然，这样更好，艾伦心中做好的说辞，现在看来也没有用了。他收拾起因奥斯卡冰冷态度带来的低沉情绪，重新挂上了亲切的笑容，带着诺丁他们往那穆尔要塞中行去。

一个多月时间的整顿，那穆尔要塞重新恢复了生机，甚至因为艾伦跟法卡多他们大肆挥洒金钱，重新规划要塞区域，让更多的地精们有了工作，城中的地精们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对艾伦这位还算不上族长的族长，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只是敬畏，眼神中多少带着几分认同。

利益才是根本，荒野中盛行弱肉强食，每一名土著都在为了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能比昨天活得更好，而在努力地挣扎着、奋斗着。

相比比莱尔统领时期的僵化与古板，底层地精们没有出路、看不到希望，只能活一个相对安全。如今艾伦的到来，却让大家看到了爬升上更高阶梯，改变生活的机会，只要不是傻子，大家都知道应该怎么做。

艾伦前期的大清洗，造就了要塞中无数头目的空缺，虽然后来有一批绿野族人的加入，补了大部分的缺口，可是仍旧给本土的地精留下了一线希望。

“知道你小子懂得经营部落，但没想到你的能耐这么大，才多久的时间，你看看你，就把这阿吉纳加地精们的心给收拢了！！”

诺丁饶有兴趣地走在有些陌生的街道上，不断观察着往来地精脸上、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情绪，然后夸赞起艾伦来。

“还以为你陡然接手一个超过十万的要塞，会有些手忙脚乱呢，现在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其实，我还是有很多不足。”

艾伦谦虚地说道，眼神往一处堆满了各种材料的施工场地飘去，那里工作的地精中，大半都懒懒散散，手里拎着不比拳头大的石砖，慢悠悠地堆砌着地基。

“哈哈哈，这些都是小问题，慢慢来，终归可以纠正过来的。”

诺丁顺着艾伦的眼神，看到了这处施工场地，经验丰富地他也同时间察觉出问题。

一直冷漠地奥斯卡，自从刚才与艾伦的交谈后，就再也没有跟艾伦有丝毫的眼神接触，此时更是淡漠地直视前方，完全没有发言的意思。

“咦？这家伙还没走吗？”

爽朗的笑声，被一道灼灼的目光给打断了，顺着目光来的方向，诺丁很快便找到了它的主人，那身穿一抹土黄色神袍的菲利蒙。

“哦，菲利蒙主祭要在要塞中多逗留一段时间。”

艾伦微微一笑，给诺丁解释道：“他们在等着我撤离纳西尔要塞中的地精呢！！”

“什么？？”

诺丁大惊，眼神眼变得肃穆起来。

就连原本目不斜视的奥斯卡，这时候也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艾伦。

“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

“不用怕，你背后有我们橡木教廷在，给他们一万个胆，也不敢跟我们撕破脸的！！”

“虽然这些年，随着冕下沉眠后，我们橡木教廷的实力损失严重，但是橡木阵营中我们还有还有冕下的两位女儿依靠，彼此是坚定稳固的盟友。”

诺丁的眼神中透出危险的气息，跟远方的菲利蒙不断碰撞出火花来。

“不是，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艾伦面色平静，完全没有心痛与不舍。

“我们北境如今局势震荡，最大的危机不是来自那群残虐狡诈的卓尔，而是斯诺弥、乌鸦之爪这连个失去了原本版图的部落。如果他们仍旧坚持不往南撤，前往联盟议会给他们分配的新居地，那么他们两族势必会在庞大族群的拖累下，一步步瓦解衰落的。”

“而且，北境其实也离不开这两支强大的部族，否则只是凭借卡托尔山脉，以及阿吉纳加部族的力量，我真不看好能够抵挡住卓尔可能的攻击。”

“所以，我才决定，将纳西尔要塞，以及要塞以北的版图，全都交给亚瑞尔、蛆眼两位首领来控制。”

“这样一来，他们两族就不再是失去了根系的树木，也不再需要我们荆棘之环的支援了。”

“……”

艾伦一边引领诺丁他们，往自己的临时驻地前行，一边耐心地解释着自己的考虑。

听着艾伦的解释，诺丁与奥斯卡的眼神也在不断地变换着，各种思绪在他们脑海中闪过。

阿吉纳加部族两座要塞的利益，有多么丰厚，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作为橡木教廷高层的诺丁，那是心知肚明。别说荒野短视的土著首领了，就是有着无数年积攒的橡木教廷，当初实力衰败期被比莱尔趁着组建荆棘之环团队的机会施压，硬生生夺回去两座要塞一成的收益，那也让教宗斐里茨心疼好久。

而今已然实质性统治了阿吉纳加部族的艾伦，却能够忍痛割爱，将一半的利益拱手相让，仅是这份气量，就足以甩荒野绝大多数的首领一大截。

面对艾伦为北境的利益，而做出长远的打算，奥斯卡眼神有些松动，这时候诺丁反而不高兴了。

“你这样做，为什么不等到我们过来？？？你有没有把我们橡木教廷放在眼中？？”

诺丁的愤怒来得有些突然，艾伦一时显得有些发懵，然后很快，他就明白了对方发怒的真正原因。

什么不把橡木教廷放在眼里，都只是借口而已，诺丁真正愤怒的是，艾伦送出一座要塞，那也把橡木教廷最后一成的收益，送出去了一半。

否则，以诺丁本人的眼界，不至于不清楚，艾伦做出这般牺牲，对于荒野北境与橡木教廷，都是多么大的帮助啊！

别忘了，斯诺弥与乌鸦之爪，如今可是刚刚才投入到橡木阵营的怀抱，虽然还没有表露出跟哪座神殿更亲近的态度，可毕竟是同阵营的盟友，未来彼此扶持会让橡木阵营在北境占据怎样的主动权。

“对不起，诺丁团长，是我考虑问题简单了。”

艾伦连忙道歉。

“不过团长你放心，我已经跟亚瑞尔族长、蛆眼首领他们谈妥了，橡木教廷在卡托尔峡谷的利益，一分也不会少，依旧保证以前的份额。”

“啧啧啧，你现在好像以为，自己真就能坐上阿吉纳加部族族长的位置了？”

听到艾伦的解释后，诺丁脸上的怒火才渐渐熄灭，但仍旧是不忘借机敲打一下艾伦。

毕竟，在没有跟橡木教廷沟通过，艾伦这名熊地精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将荒野的平衡打破，引来各种风险。然后又是各种封锁消息，将教廷利益置于一旁，虽然他的解释中看似看顾了教廷利益，但是这诸多的做法都隐隐透露出他不受教廷掌控的事实。

“你可别忘了，你是绿野部族的首领，而不是阿吉纳加部族的族长！！！”

“如果我们教廷不同意，荒野联盟那边也绝对不会认可你的身份，即便最后你坐上了阿吉纳加部族的首领位置，也恐怕会被联盟除名！！”

“……”

虽然艾伦知道，诺丁的这些话，更多是对他的威胁与不满，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他真正最担心的呢！

冒着巨大的风险，艾伦做出在其他人眼中以蛇吞象一样，疯狂而难以置信的刺杀事件，所图的不过就是阿吉纳加部族本身的人口，以及它在蔓莎联盟中成员地位这个名分而已。

为此，艾伦舍得下血本收买斯诺弥、乌鸦之爪、荒之心三个部族，也能够毫不痛惜地放弃纳西尔要塞，以及要塞中的利益，更是放开了阿吉纳加部族无数年积攒下的财富宝藏，将里面厚厚的金银珠宝、珍贵魔法道具等，一一拱手相送给乌洛克等族。

如果达不成这两个目的中的任何一个，对于艾伦来说，都算得上是计划的失败。日后，再想要重新恢复到阿吉纳加部族原有的地位与高度，艾伦也无法预计，需要多少年的时间。

“我知道团长你是在开玩笑，我可是西凡纳斯冕下最虔诚的信徒，也是橡木教廷最忠诚的拥戴者，你们不支持我，那还支持谁呢！！”

艾伦的情绪只是微滞了一下，然后就重新恢复了正常，充满信心地挺了挺胸膛，在诺丁面前表露决心与态度。

“哼哼，希望你说的话，跟你做的事情，是一致的！！”

诺丁被艾伦的表现给逗笑了，虽然明知道艾伦这些话最多也就是听一听，但是橡木教廷在北境的代表，诺丁也同样明白，面对眼前这名野心勃勃、富有才干与远见的熊地精首领，他们更需要的是笼络与安抚。

如何在敲打与笼络之间，寻得一个平衡点，让底下附庸势力能紧紧依靠在橡木教廷这棵大树之下，诺丁这些年来早玩得驾轻就熟了。

“请诺丁团长与大师你们监督。”

艾伦也适时地低了低头，表达自己对教廷的服从与尊敬。

搞定橡木教廷，远比搞定自然教会要容易太多了，毕竟橡木教廷在这次的事件中，不但完全没有损失，反而因为艾伦即将雀占鸠巢的作为，让本已经离心离德的阿吉纳加部族重新回到了橡木阵营中。

当然，诺丁既然是作为这次使者队伍的代表，他也没有放过敲艾伦竹杠的机会。

最终，以艾伦放弃碎石滩方圆数十里范围土地，给予黑暗精灵一支永久驻留绿野平原为代价，获得了橡木教廷的支持。

至此，艾伦吞并阿吉纳加部族的所有因素，也就此达成。

在他面前，再也没有强大的、能够阻拦他坐上阿吉纳加部族族长位置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