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學宮幾十年的老資歷奉行,萇弘曾經和骷髏祖師麾下黃九魔、昆侖道人麾下介象都打過照面,一眼就認出了立於人群中的介象。
此刻的介象,被一根繩索綁縛,明顯被製住了氣海,修為盡失。
他憤怒的痛斥著身邊的這群魔修:“爾等如此舉動,可知後果?異世之敵一旦入寇,舉世鹹亡,爾等以為自己能逃脫嗎?當真愚蠢至極!”
有人冷笑:“舉世鹹亡?天地盡在,日月流轉,如何鹹亡?介象,莫要在這裡危言聳聽!”
有人道:“獐子所言不錯,血鴉老祖立旗,滅的是學宮,爭的是我等妖魔巫三道活路!姑且不論如何滅世,若當真滅世,當真舉世鹹亡,豈非連他自己也滅了?哪有這樣的道理?冰姑、衣道長、蟲先生他們都是傻的嗎?”
還有人道:“鄭屠,跟他說這些做甚?昆侖已背棄我等同道,向學宮卑躬屈膝,同道之義早盡,今日以其血行祭,為血鴉老祖大軍打開通道,從今往後,壓在各路道友頭上的學宮,便可掀翻了!”
更有人摩拳擦掌:“血鴉老祖說了,今後帶我輩遨遊虛空仙界,仙丹妙藥唾手可得,仙酒靈肴盡情享用,還有那法寶、仙品、神格、神女,只要立功,便為我等而備,從此脫離凡塵,人人可求仙證道!”
眾人哄然大笑,一個個興高采烈,押著介象來到天池中央,介象無力掙扎,悲歎道:“愚蠢!愚蠢啊!血鴉子並非我世中人,其為搜神世異敵,學宮吳學士親口告知,還能有假?爾等受血鴉子蠱惑,離死不遠矣!”
有人遲疑問:“吳學士說的?”
介象道:“吳學士親往昆侖山,見我家祖師時說的!爾等不信我介象,難道還不信吳學士?吳學士乃我輩同道之楷模,他說的還能有假?”
有人駁斥:“吳學士自然信得過,但你介象之言,卻信不過!”
介象當即賭咒發誓:“若象有一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人接話。
萇弘在高處看著這一幕,心中冷笑,今日再次印證了吳升乃邪魔外道出身,如今居然成了學宮學士,當真令人可笑又可悲。
他仔細辨認著下面這近百人,結合著學宮紅榜上的描述,依稀認出了之前開口的幾人。
紅榜排名第十二的焦黑首,果然臉似黑炭;那個獐子,看上去就是妖獸所化,此人雖然紅榜隻排十四,實則修為比焦黑首還高;還有那個鄭屠,資深煉神境,排名十八,不敢和學宮行走做對,卻專殺行走的家眷。
這麽多年了,他們一直四散躲藏,始終查不到下落,不意今日都聚在了這裡。
正看時,一道疾風刮來,卷起狂暴的雪花,雪花散去時,人群中多了三條人影。
眾人頓時喧然拜倒:“冰姑、衣道長、蟲先生!”
紅榜排名第四、第五、第八的三個魔頭齊聚於此!
萇弘更是壓低了自己的氣息,一動不動。冰婆子和衣冥河是資深煉虛境巔峰的高修,單打獨鬥他都沒信心,何況兩人齊至,再加上一個相當於學宮四位鎮山使的蟲先生,萇弘若是此刻暴露,絕然討不了好。
只聽衣冥河道:“吳升原為我等同道,貧道也是敬仰的,可他入了學宮之後,便忘了本,先殺骷髏祖師,後屠骷髏山同道,可謂背信棄義,數典忘祖!此等小人,其言其行尚可信乎?”
一席話,頓消眾魔之疑,鄭屠叫道:“衣道長所言甚是,從今往後,鄭某與吳賊勢不兩立!”
冰婆子向介象冷冷道:“介象,你我原為同道,本有同道之誼,你們昆侖山與學宮媾和,不願對付學宮也就罷了,卻緣何甘為學宮走狗,追查我等行蹤?既然如此,也就不要怪我等不講道義了。有伱這煉虛高修為祭,勝過百牲!”
介象語重心長道:“冰姑,血鴉子是異世魔道,引來的異世之敵是要滅我春秋之世的,我家祖師是合道高修,常遊於虛空,對虛空諸世萬界了如指掌,吳升若是虛言,又如何瞞得過我家祖師?你們不要被血鴉子哄騙了……”
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被冰婆子點住經脈,已經無法言語。
冰婆子冷冷道:“只要能將學宮除去,將屠戮壓迫我等數百年的這幫道貌岸然之輩滅殺,哪怕老婆子死了,也心甘情願!”
衣冥河歎息:“冰姑,你之大仇,貧道願舍生相助,但洛兒已歿三十年,學宮滅後,該放手了。”
冰婆子瞟了一眼衣冥河,正待說什麽,風雪驟止,天地間猶如被人揭去了一層遮擋的帷幕,顯得格外澄澈。
在這寂靜清朗的夜空中,漸漸有光華流動,如同五顏六色的水波,在天穹上翻滾湧動。
眾人立刻被這天地間的變化吸引,仰首觀望。觀望多時,這光華波動得越來越快,漸漸顫抖起來。
冰婆子叫道:“將介象獻祭了!”
眾魔修立刻退開,形成一個大圈,衣冥河打出一道火光,在冰層上燒了起來,形成一道內圈,火光之下,天池輕輕震動,內圈冰層盡數融化碎裂,血水噴湧向上,咕嘟嘟猶如一個巨大的泉眼。
血紅色的泉眼在噴湧間逐漸抬高,高出冰層三丈左右,漸漸成形,好似一朵盛開的血蓮。蓮瓣舒展,花蕊蔓動,有金色光芒閃耀,顯得妖豔異常,又如一張血盆大口,貪婪的索要著可以吞噬的一切。
冰婆子喝道:“投獻!”
焦黑首和獐子早將介象抓在手中,聞令後同時發力,將介象拋往血色金蓮。
三丈高的血蓮猶如活物般感知到送過來的祭品,蓮口側轉過來,幾具屍骨在其中翻騰而出,如舌尖一般迎了過去。
介象心如死灰,暗自悔恨,自己還是不夠果決,事到臨頭心存僥幸,下不了決心自爆氣海,眼下卻成了打開萬骨攝生陣的祭品,悔之晚矣。
眼見那血盆大口越來越大,自家即將被吞咽下去,介象雙眼一閉,不願再看。
緊接著,耳中依稀傳來一道琴音,身子好似被繩索纏住,遠遠甩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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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