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在鎮上還能挑挑揀揀,出了事他這個當爹的也能罩得住,比較安心。
這些話都是鄭平安前幾日下了衙,來店裡坐著閑話時說起來的,師雁行聽罷,頗有些感慨。
從某種程度上講,薑威和黃兵都曾面臨同樣的困難和選擇,但是在經歷了一些事後,他們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兩條道路:
一個選擇迎接挑戰,遷來縣城。
另一個,則決定順其自然,守住眼前的安寧。
但無論如何,他們都遵從了自己的內心,選擇了對自己和家人最有利的那條路。
說起來,師雁行還是很感激薑威的。
對方算是她來到大祿後遇到的第一個“好官”。
如果沒有薑威壓製,似老杜那等愛佔小便宜的人早就張狂起來,帶壞整個小鎮。
他確實是個好人。
接下來的幾天都無事發生,倒是黃兵帶著家人來了兩回,眾人說說笑笑,十分熱鬧。
半月期滿,豆子和她男人趕車來送了一回腐竹和酸菜,返程時順便捎上給陸家酒樓和王桃家的鹵料粉包,一舉兩得,很是方便。
至於粉包錢,也不用急,下一回再來送貨時,一道帶著,更安全。
原本來縣城送貨這事兒師雁行並不打算插手,可老村長可能是覺得白佔她這麽大便宜,本能地想討好,就將這差事指派給跟她最要好的郭家姐妹兩戶。
村民們只需要在家做腐竹和酸菜,每半個月賣一回,由郭家姐妹兩戶輪流送去鎮上和縣上。
其余人足不出戶就能掙錢,又省了與人打交道的繁瑣,也樂得分潤一點與郭家姐妹做車馬勞費用。
於是皆大歡喜。
“我們兩家多了這個營生之後,倒是顧不大上去外頭收菜了。”豆子和桂香每次來都會把村中最近發生的大小事告訴師雁行,保持消息及時更新,“倒是那張老五毛遂自薦,說他挨著試過,大約實在沒多少醃酸菜的天分,又耐不下性子一張張揭腐竹,倒不如把這活兒讓給旁人,自己去收菜。”
師雁行聽得好笑,也不覺得怎麽意外。
真是人天分有別,那張老五多麽圓滑機變的人,可醃酸菜時,沒人比他更費勁!
“這個安排倒也合適,他能說會道,又拉得下臉,又是個男人,去偏遠地方收菜更安全些。”
豆子點頭,“我們也這麽想的,所以就換了。”
照如今郭張村的勢頭,本村自產的蔬菜根本不足以應對龐大的市場需求,大部分人早就準備好今年多種白菜了。
但又不敢真放棄種地,肯定還是不夠用,得從外面收。
而收菜的地方越偏遠越便宜,利潤也就越大,但同樣的,也更危險。
同等條件下,女人確實要比男人承受更多的惡意和更大的風險。
別說女人,就是張老五也不大敢一個人出遠門。
那些略近些的村落倒還罷了,偶爾有一日不能往返的,他勢必會拉上自家兄弟,省得死在路上也沒人知道。
每次跟豆子她們說完話,師雁行都會有種淡淡的喜悅和滿足,就是那種自己在奮力向前,而大家也跟著一起變好的成就感。
轉眼到了二月初,天氣漸暖,路邊大柳樹都生出剪刀細裁的嫩柳芽,仿佛蒙了一層細密的茸毛,滴翠可愛。
師雁行估摸著那位送舊主回南的胡三娘子也快到了,就讓郭苗提前將衣裳被褥都翻曬了下。
如今師雁行幾乎養成了習慣,每天傍晚往孫家送菜不說,每隔一天就往縣學跑一回,瞅瞅那位“人有好惡”的二師兄到了沒。
去的忒頻繁,以至於裴遠山和宮夫人見了她就笑。
“這陣子各地剛回暖,化了雪越發泥濘難行,便是一時困住了也是有的,哪裡說得準什麽時候到呢?”
師雁行也覺得好笑。
這年月沒有飛機高鐵,趕路那是真的趕路,但凡有點風霜雨雪就要耽擱,所以大家一般都隻說大體日子,因為根本不可能保證無誤差。
倒是江茴覺得不錯。
“你一直繃著,我瞧著都替你累得慌,如今難得這般孩子氣,松快松快也好。”
師雁行一怔,孩子氣?
我,孩子氣?!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嘛!
可細細想來,卻不無道理。
她知道自己不是孩子,江茴也知道,但外頭所有人都不知道。
尤其是裴遠山和宮夫人,每次她去,都是標準“嚴父慈母”,漸漸地……師雁行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從什麽時候開始,每次去見他們都覺得放松。
是了,在外面,她是頂門立戶的師掌櫃,可唯獨在那裡,她是需要指點的小弟子。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師雁行有點不自在。
兩世為人,老妖精似的,如今還撒嬌了?
嘶,怪怪的!
但……感覺不壞?
嗨,這種有人罩著的感覺真的還不賴哎!
在這種新奇感覺的籠罩下,終於在二月初九這日,她意外地沒有撲空。
這次來開門的不是詩雲,師雁行一抬頭就看見一件挺體面的藍緞子襖,當時就怔了下。
哎?
佔地面積挺大,看紋樣,似乎也不是女子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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