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銀子對普通百姓而言可能是天文數字,但對大商戶,還真不算特別雪中送炭。
就拿師家好味來說吧,現在兩家鋪面外加一個作坊如火如荼,每天的純利潤差不多都能維持在十五兩上下,一月四百五十兩,一年就是將近五千五百兩。
如果減稅的話,滿打滿算也就是一個月利潤。
的確是好事兒,但一個商會的作用不該局限於此。
商會成立的初衷是什麽?
是為了本地商人走出去之後相互扶持,抵禦外敵,可現在呢?
隻做到了節流,卻未曾真正幫大家夥開源。
有決策權的九戶之中僅有兩戶在瀝州城站穩腳跟,可你看看他們立足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
試圖擺脫五公縣商會!
別說對外擰成一股繩了,人家嫌棄呀!
為啥嫌棄?因為沒用啊!
別說這些人,就連師雁行本人對商會也有點怒其不爭。
話趕話說到這兒,師雁行趁熱打鐵道:“錢是賺不完的,兩位在此地立足多年,看的比我清楚。
在我之前,難道除了兩位就沒有別的食肆了嗎?百姓們就不去別處吃喝了嗎?
是,我明白,我一個年紀輕輕的外來戶得了縣衙的供奉,你們心裡不痛快,可這才哪兒跟哪兒?
不怕說句不中聽的,若兩位安於現狀,即便今天沒有我,來日也會有別人。
甚至哪天換了一位父母官,這買賣也就給旁人了。”
“我觀二位絕非泛泛之輩,”她看著神態各異的兄弟倆,終於來了句狠的,“天地是很大的,州城,府城,乃至都城,二位就不想出去看看嗎?”
走出去老遠了,師雁行還能隱約感覺到背後的注視。
天下無沒有野心的商人。
她就不信那兩人不動心。
即便老二王河頭腦簡單,莽慣了,可王江不會。
“大哥,你不會真信了那小娘皮說的話吧?之前她還搶過你的買賣呢!這會兒說這麽些,保不齊肚子裡憋什麽壞水兒。”王河急道。
王江緩緩吐了口氣,又往師雁行離開的方向看了眼,“回去再說。”
王河張了張嘴,原地跺了一腳才跟上去。
他是知道大哥的心思的,一直想往州城走,可哪兒那麽好辦呢?
也不知道那小娘們到底是什麽精怪變的,幾句話就搔到大哥的癢處。
“大哥,咱們就在這兒不挺好的嗎?”走了兩步,王河又忍不住道。
他以前也去過州城,跟五公縣是真不一樣,繁華熱鬧,可也打心眼兒裡叫人害怕。
在五公縣,他是有頭有臉的大掌櫃,走到哪兒人家都捧著。
可去到州城便瞬間卑微到骨子裡,好似無根浮萍,心裡總不踏實。
在他看來,五公縣再不好,可也是他們的根。
人就跟樹一樣,拔了根還能活?
王江停下腳步,扭頭看了他一眼,“二弟啊。”
說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繼續往前去了。
這個兄弟的心思,王江明白,別看著高高大大挺唬人,那拳頭捏起來比碗口都粗,其實膽子很小。
待在本地嗎?確實很好。
可為什麽不能更好呢?王江時常這麽想。
他們正值壯年,又有老家這份基業撐著,大不了再回來就是了。
以前王江也這麽說過,可王河卻恨不得把腦袋甩下來。
“大哥,你說得輕巧,那萬一咱們敗了,退回來,豈不給人看笑話?不成不成。”
在他看來,面子比天大。
現在也不是不能活,何苦再遭那個罪!
不光王河有意見,胡三娘子也有些不解。
“掌櫃的,咱家與那二王素來不睦,您怎麽又突然想著合作了?”
“也不算突然吧,”師雁行抄著袖子笑了笑,“以前就隱隱約約有過這個打算,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提。”
說得早不如說得巧,她之前還在劃算怎麽開口,沒成想今兒就一股腦倒出來了。
“那老大瞧著陰沉沉,老二又怎怎呼呼,瞧著都不是什麽好相與的,您可要當心。”胡三娘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從不質疑師雁行的決定,只是擔心她的安全。
“我曉得。”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如果只是局限在五公縣這個小圈子裡,她和二王,和其他所有餐飲行業的同行們就永遠都只會是對手。
而內鬥是沒有出路的。
統共一個五公縣罷了,餐飲市場說破天才多大?
這也是為什麽她沒有急於開第三家分店的原因:目前的市場已經隱隱趨於飽和,再開店應該還能賺,但大概率會拉低現在的平均營業額,投入和回報率也不如前面兩家好看。
況且三妹等人還稚嫩,她一人分身乏術,急不來。
可既然外面還有更廣闊的市場,更大的消費潛力,為什麽不試著往外走一走呢?
這就好比後世某些國家,當國內情勢低迷到一定程度,就會對外發動戰爭轉移矛盾,然後整個國民經濟和情緒就會瞬間高漲。
這種套路放在商場也是一樣的。
況且那商會內部亂糟糟的,她雖然跟鄭義、莊掌櫃和劉翠蘭關系不錯,但四個人四個行業,有心擴大合作也是無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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