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給柳銘淇送了一張芳香四溢的拜帖過來。
“明日午後葬花樓文會,小女子能否有幸再次見識到世子殿下的驚世才智?”
落款是一個“香”字。
柳銘淇拿到拜帖,第一時間便想起了那張和吖吖惟妙惟肖的臉蛋兒。
嘖嘖,其實吖吖卸妝了,還是有許多瑕疵的,比不上八十、九十年代港台的那群國色天香。
但她要是化妝出門,那真的是算得上一流。
就跟現在的仇香差不多。
柳銘淇那天念詩的時候,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小姐姐,覺得她根本就沒有勾勒什麽妝容,大部分都是素顏。
那就比陳夫人又要出眾許多。
這麽一個有著自己前世少年回憶的妖孽美女,要說柳銘淇沒有一點心思,絕對是不可能。
只是柳銘淇要年底才滿十七歲,還根本不是一日千裡的時候。
所以少年也強自讓自己不去多想。
之前仇香曾經邀請過柳銘淇兩次,不過柳銘淇都忙著做各種事情,也就推了。
現在她又來相邀,想著她的傾城俏臉,柳銘淇心頭還有些蠢蠢欲動。
和池三在工坊裡面忙碌了一會兒廁紙的製造準備工作,柳銘淇便興致勃勃的騎馬準備回家。
今天早點休息,明天養足了精神,又去美女面前顯露一番,說不定這麽一來二去的,小姐姐就願意跟著我回家了呢?
但轉而柳銘淇又自己笑了。
人家太子去了好幾次,仇香都沒有看上他,沒有說出要跟著太子的話,那麽自己一個小毛孩,又算得了什麽?
女大三,抱金磚。
仇香可是大了自己五歲,這麽大的年齡差,想想都是希望渺茫。
她之所以這麽的熱情,恐怕大部分還是因為小爺我的蓋世才華吧。
正在這兒琢磨著,眼前忽然多了一個人。
一襲紅色氅衣,嚇得駿馬雙腿高高的抬了起來。
要不是柳銘淇眼明手快,緊緊的勒住了韁繩,恐怕早就跌落下馬了。
“高都督,你這是要我的命嗎?”少年很是有點不滿的嚷道。
來人正是繡衣衛大將軍高敬。
他也沒有不好意思,淡淡的道:“世子殿下,我有點生意想要和你談談。”
“說吧!”
柳銘淇從馬上跳了下來。
這裡就是繡衣衛衙門門口,周圍全是繡衣衛的人,別人連停留都不敢,更別說是聽了。
“你上次給宮裡提供的一千瓶消毒酒精,繡衣衛也想要買一千瓶。”高敬沉聲的道。
他的消息倒是靈通,知道宮裡現在這種消毒酒精很受歡迎,有了它之後,許多受了小傷的宦官宮女們,再也不怕發展成要截肢的危險了。
“不行。”
柳銘淇打著官腔,“皇上已經說了,在這個時節,用糧食來釀造酒,並且製成消毒酒精,是一種不能容忍的極大浪費。”
要是換了別的人說,高敬說不定還信了。
可說話的是柳銘淇這個憊賴世子,高敬打死都不相信他那麽崇高。
“繡衣衛出1兩銀子一瓶。”
“這不是錢的問題,是原則的問題。”
“那請問世子殿下,你的原則是什麽呢?”
“咳咳,其實也簡單。”柳銘淇望向了他,“都督,最近冒充我們裕王府牌子的花香精油的不法商販很多啊……您看繡衣衛衙門是不是可以努力一點,把線索交給帝京府衙門,把這些人給抓了?”
高敬眼睛眨了眨。
因為裕王府的花香精油數量不多,每三天才賣一點,根本不能滿足大家的需求,所以各種冒牌的產品一窩蜂的上,全都是打著裕王府的牌子。
結果質量還很不好,許多更是濫竽充數,搞到一些買了贗品的人還去找裕王府討個說法。
但做冒充花香精油的人,又都是一些高官勳貴的子弟。
如果把他們的攤子給掃了,引來的麻煩不小啊。
比起這樣的麻煩,一千瓶消毒酒精,好像一下子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高都督,你遇到事情不能光想現在嘛。”柳銘淇道,“你看看才多久,我們就發明了肥皂、花香精油、消毒酒精這些東西,說不定馬上有更好的東西呢?到時候繡衣衛衙門不是一起享用?”
頓了頓,他又道:“還有,我們大康朝商業發達,這就更加需要公平公正公開,你看看劉總督在江南做的那一套多好?否則不然這一次他能力挽狂瀾,救了無數百姓嗎?”
江南總督劉仁懷在江南的時候,采取的策略就是公平公正公開,對於商戶們雖然嚴厲的收稅,但是除此之外對他們的保護非常好。
比如在四年之前,劉仁懷剛剛就任江南總督的時候,便遇到一起浙江凌波府當地官員夥同一起,把一家大商人坑得家破人亡的案件。
查明事實後,劉仁懷直接斬了位於從四品的凌波府通判,余下二十七名涉案官員,不是被斬就是被流放。
劉仁懷如此的果斷冷厲,一下子震撼了全江南三省。
在他之前,可從來都沒有任何一個官員,會因為這個事情斬了一位從四品大員的。
當時不知道多少奏章瘋狂的彈劾劉仁懷,連景和帝都忍了好幾次,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去上諭,讓劉仁懷稍微收斂一點。
但在江南,風向可就完全不同了。
商人們瞬間覺得這位江南總督非常的有魄力,而且能主持公道,並不是那種隻拿錢不做事的人。
接下來幾年,劉仁懷不斷的修路、修水利、嚴懲惡意競爭、保護遵紀守法商人的利益……等等,並且積極的為商人們經商提供良好的條件,終於逐步逐步的收攏了商人們的心。
否則這一次他也不可能八百萬兩銀子就買了一千萬石糧食,也不可能一千萬石陳糧便換了五千萬石麩糠。
這都和商人們的積極配合脫不了乾系。
同樣的,這兩年江南持續的超級大豐收,無論是糧食還是錢賦都大大的增加,這不也是劉仁懷這幾年大刀闊斧的行事的結果嗎?
像是柳銘淇說的仿冒別人品牌的東西上市售賣,這種事兒在江南被抓到,直接從主人到店掌櫃再到下面的夥計,全都會被投入大牢,慢慢的審訊,不罰得讓他們心痛欲絕,那是絕對出來不了的。
但在京城就不一樣。
因為京城的勳貴、宗室、朝堂大佬太多了,他們的子弟自然良莠不齊,但偏偏你如果抓住他們做壞事兒,他們的父輩祖輩就會都出面來求情。
一旦你第一次退縮了,一來二去的,就會淪為人情工具,根本辦不了事兒。
也就是這一任的帝京府府尹是苗炎,他能吃得住所有紈絝子弟的長輩,所以各種鬧事兒犯法的這些年少了大半。
即便如此,苗炎總不可能每次都砍頭,那他早就回家養老了。
不過仿冒別人牌子出售偽劣產品的事兒,還是時有發生,且非常的隱秘,帝京府衙門要調查的話,很難。
可繡衣衛衙門不同,他們天生就是乾情報的,自然曉得這些隱藏在地下的老鼠們。
柳銘淇要的就是繡衣衛衙門的情報,然後交給帝京府衙門處理。
見到高敬還是有點猶豫,柳銘淇又加了一把火:“高都督,抓了他們又不會有性命之憂,交給了帝京府衙門,苗大人還能榨出他們的油水來,為整個帝京府的老百姓們多增添一些好處。
另外以苗大人的性格,他絕對不會出賣友軍的,況且還拿了那麽多好處,他會不期盼著有下一次合作?
都督,一石三鳥,你看這樣不是挺好嗎?”
高敬一聽,卻是心頭一動。
別看他陰森毒辣,實際上也是文官出身,人家還是三榜賜同進士出身呢。
所以高敬的腦子很厲害。
苗炎這個小子最近已經快瘋了,因為帝京府做了大量的水利工程,包括疏通河道、種植樹木、挖掘蓄水池、穩固堤壩等等,所以他們需要大量的錢。
帝京府其實有點存貨,但絕對不夠。
幸好皇帝那邊讓朝廷撥了五百萬兩銀子下來,暫時頂住一陣。
為了後續的資金充足,苗炎二話不說,直接大力的掃蕩那些奸商們,甚至把一個養了五年的做邊關生意的大商戶抄了家,將人家辛辛苦苦做走私賺的一百多萬兩銀子的家產,沒收得乾乾淨淨。
像是這樣的例子還不只一個,苗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氣掃了七家大中商戶,得到了三百多萬兩銀子的財物,並且第一時間詳細的公布了他們的罪惡買賣,觸目驚心,讓人痛罵不已。
可聰明的人卻有點膽戰心驚,你苗黑子這是養魚啊!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怎麽可能這麽乾淨利索的把人家的全部家當給抄了,甚至最遠的在大名府的家當都給運了回來?
說是臨時起意?
你信啊?
高敬手裡其實也有這些人的資料,但其中三家居然還沒有苗炎的詳細,為此一個指揮使直接被貶到了西南苦窮之地。
現在柳銘淇說起了讓苗炎背黑鍋,自己得好處的事情,高敬一下子覺得還行。
甚至於裕王世子還少說了一項,那便是把這個事兒上報給皇上,皇上也會很高興自己敢於任事,同時也為戶部庫房減少一些負擔。
戶部庫房剛剛解來了江南鹽商們購買臨時鹽引的一千二百萬兩銀子,給了苗炎五百萬兩, 其余的皇上卻有些舍不得,準備慢慢給。
如今苗炎自己自力更生,抄無良商人的家得到了三百多萬兩銀子,不是給朝廷減輕負擔嗎?
要是再把這群無法無天的勳貴子弟們給抄了,再罰款個一兩百萬兩銀子,皇上能不高興?
雖然皇帝心善,可在這種時候,那些毫無商業道德的混蛋,是引不起他的憐憫的——榨了他們,這邊幾萬甚至更多的民眾就能渡過難關,你說皇帝會怎麽選擇?
想到了這裡,高敬心中又有了一個主意。
花香精油是一個方面,那麽肥皂呢?
“世子殿下,這個事情本官知道了。”高敬臉上仍舊是酷酷的,“你明天就把一千瓶消毒酒精送過來吧。”
“好嘞!”
柳銘淇微微一笑,拱手騎馬走了。
這高敬不錯,有決斷,以後還得多多親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