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夜霜直接挑選了五十個她覺得不錯的少年團成員,讓他們加入了製作核心步驟的過程中。
當然了,按照習慣,這些人分成了好幾組,都隻做一道工序,而且彼此之間是不在一起做事兒的,連臨時充當工坊的倉庫都距離很遠。
平日裡他們也不在一起,有意思的就要隔開。
甚至於繡衣衛的指揮使杜文濤還一個一個的跟他們友好談心,告訴了他們如果秘密泄露出去之後,他們的父母、爺爺奶奶公公婆婆、兄弟姐妹會迎來什麽樣的下場。
繡衣衛的一襲紅袍,向來是所有人都害怕的。
平日裡雖然他們沒有什麽威脅,但一旦得到了皇帝的命令,他們就是一頭頭的餓狼,沒有人能逃脫他們的追捕——至少普通老百姓們是這麽想的。
這群少年團年齡普遍都在十三到十四歲,一來膽子肯定不會大,二來有著家人的牽掛,三來又有繡衣衛的警告,頓時讓他們有點膽戰心驚,牢牢的把杜文濤的叮囑記在了心裡。
這不是什麽開玩笑。
用現代的話來說,便是一死就死整個戶口本的,就問你怕不怕?
如此苛刻的條件和要求,少年們卻是爭先恐後的想要加入。
原因無它,柳銘淇把人的心思掌握得明明白白的。
這些經歷過困苦的孩子們,千裡跋涉來到京城,最後被裕王府收入府中,這怎麽看都是一種天大的恩澤。
孩子們的思想簡單,誰對我好,我就要對誰好,這一點比成年人老實多了。
但柳銘淇不能因此就肆意妄為的踐踏他們的忠誠。
相反的,少年采用了重金獎賞的方式。
每一個能加入到苦味酸炸藥核心製作的少年,柳銘淇都給了每人每個月一百兩銀子的補貼。
這個數目可是真的高了。
尋常來說,現在裕王府和德王府的普通奴仆,也就是十兩銀子一個月,然後逢年過節都有紅包賞賜,基本上是一年十五薪到二十薪。
如果沒有特別的能力,那麽通常一年也就是一百多兩的收入。
這筆年俸在京城裡都算得上高的,抵得上人家一個鋪子的掌櫃了。
不過對於這群曾經連吃飯都吃不起,只能喝水吃樹皮的窮苦人家來說,當然錢是越多越好。
他們在沒有感受過裕王府和德王府幾年、十幾年持續不變的恩德之前,是不可能安心得下來的。
但更多的工錢卻能讓他們有安全感。
柳銘淇給的一個月一百兩,簡直是天賜一樣的恩德,少年們哪裡敢有半點怠慢,半點不認真的?
有了他們的加入,巫夜霜和柳銘宥兩人就從具體的製作中解脫出來,開始指導起了他們具體怎麽做。
漸漸的製作苦味酸炸藥的速度,也不斷的開始加快起來。
不過柳銘淇自己這邊,進展一時半刻卻快不了。
因為他在實驗。
第一次不是一千平米做了五百個引爆點嗎?
一個爆炸點是放了兩公斤的苦味酸炸藥,共耗費了一千公斤。
爆炸的威力顯現了出來,成千上萬根的巨大暗礁柱子,隻留下了幾十根而已,效果遠超想象。
這樣是不是就說明自己之前的估計太過保守了呢?
物理學家是不能說“差不多”、“大概是”這樣的話的。
要求的便是一個精確。
精確到一克,精確到一厘米,精確到一牛頓,精確到一爽!
現在既然顯得有些浪費,而苦味酸炸藥的製作又非常困難和慢,所以能節約就節約,轉過來便需要重新設計。
重新找更恰當的爆炸點,重新掩埋炸藥,並不一定每一個坑洞都是一樣的分量。
然後對於半實心鐵球的設計,也是需要重新琢磨。
考慮的東西多了,自然進展起來就緩慢。
不單單是柳銘淇在不斷測繪和計算,方小胖也帶著他的一群助手們,一天到晚把方圓一裡的暗礁柱子燒得是烏漆麻黑的,天天在通江鎮都能看到滾滾濃煙,就像是發生了巨大的森林火災一樣。
見識到了炸彈的威力,鄭儒文興奮的回到了自己的相城府,去處理自己還沒有完全理順的事務。
等候在這邊的辜辰彥卻是不急。
他一方面白天跟著柳銘淇做測繪和計算,學習柳銘淇的各種運用知識,一方面晚上不斷的啃書,吸取各種物理理論和知識,覺得日子過得非常充實。
一群護衛們,包括繡衣衛和五千駐軍,卻是沒有半點的懈怠。
他們每天都在不斷的巡邏,警惕的對待每一個可能出現的風險。
被鄭儒文雇傭而來的山民們,已經被繡衣衛給接管了,他們負責支付報酬,也負責指導他們怎麽隱藏和發射信號彈。
柳銘璟自己倒是自得其樂,他時不時的還會和山民們到處去山裡轉悠轉悠,每一次都能拎一些野兔、山雞等等回來,給大家換換口味。
最辛苦的卻還是柳銘淇的三百個實驗工具人。
他們每天兩個時辰的站隊列、排隊跑步是少不了的。
甚至於柳銘淇已經開始了對他們晚上的適應性訓練。
比如今天三更時分,柳銘淇吹響了集合哨,讓他們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跑出來。
這真的是讓一群屬下們一邊慌忙的穿衣服,一邊把柳銘淇罵了個狗血淋頭。
現在可是初春季節,非常非常的寒冷,大家都穿著冬衣呢。
就這樣的天氣,睡得香得很的時候,忽然間要吹哨叫自己等人出去集合,這不是吃多了撐著嗎?
但是他們卻絕對不敢違背命令的。
三百人之中有兩百個都是德王府的侍衛,本身就要聽柳銘淇的指揮,不然人家每個月上百兩銀子的月俸給你,家裡老人孩子全部各種吃穿住用全包了,是為了什麽?
剩下一百個千牛衛又是熊大寶欽點的,並且皇帝還來看過他們的訓練,要他們好好聽從指揮,好好的訓練出一個結果來。
於情於理,他們都不得不聽命行事。
所以哪怕是再怎麽的埋怨,大家還是淅淅索索的把衣服穿好,該帶的東西帶好,跑到了營地的空地中間。
出於安全的考慮,他們的駐地是在靠近通江鎮的瓶頸道口子上。
這裡附近住的人不多,所以即便是哨音有些刺耳,別的地方的人也沒有鬧騰著驚慌起來。
柳銘淇帶著大柱和樊山,旁邊是柳銘璟、熊大寶,站在燃燒著的汽油火炬下面,看著這群散亂的軍士們,沒有說一句話。
他們即便是到了空地,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開始按照自己的編號,找準了隊友們,站成了整齊的隊列。
熊大寶的臉色有些難看。
因為剛才吹哨之前,柳銘淇就說了,這群人肯定不能在一炷香時間裡全部出來,也不能在一炷香時間裡站好隊列。
熊大寶有些不信,但現在卻不得不承認柳銘淇說對了。
他還以為自己的一百個手下經過這麽一番艱苦的訓練,可以達到精兵的要求了,結果現在才發現,還差得遠呢!
柳銘璟對此倒是有些不以為然。
他不覺得柳銘淇這麽忽然襲擊有什麽用,反而是有點折騰人。
不僅僅只有柳銘璟這麽想,排好了整齊的隊列,站在寒風中一聲不吭的軍士們,也大部分都這麽想。
柳銘淇先讓他們站了大概半個時辰,然後一個個的望過去時,他們紛紛都避開了柳銘淇的眼睛。
當一個堂堂親王,可以跟著他們把幾乎所有訓練項目全部做完,而且比他們做得還要更好時,這便是憑實力來獲得尊重了。
“啪!”
柳銘淇拍了拍手,“老實說,你們今天的表現讓我非常失望。我本以為你們經過了這麽接近兩個月的訓練,已經是有精銳之軍的實力了,卻沒想到還是這副花架子,一點都當不得真。”
三百個人都聽到了這話,卻沒有一個敢插嘴。
少年繼續說道:“原本我以為你們可以在一柱香的時間裡跑出來集合,然後再一柱香時間就可以排列整齊,結果你們卻用了整整三炷香的時間!
要知道,倘若是有敵人來襲,我的哨聲便是警告!你們整整三炷香時間才做好準備,難道是覺得草原蠻族的馬刀不夠鋒利,砍不到你們的腦袋嗎?
哦,不,我說錯了,你們根本就沒有做好準備!看看你們穿的盔甲吧!看看你們手裡拿的東西吧……怎麽,你們是要出門野餐嗎?”
柳銘淇的這段話非常犀利毒舌,一點兒也不留情。
熊大寶聽著, 仿佛覺得是聽到了景和帝在罵人。
果然是一家人,罵人都是這麽的毒!
不過柳銘淇也沒有罵錯。
許多人這時候才開始打量自己身上的穿戴。
一些人盔甲都隻穿了一半,有些頭盔都沒戴,有些鞋子穿的還是平日裡的簡易鞋,有些人把外套穿在了盔甲外面。
至於手裡拿著的東西就更加稀奇古怪了。
有人手裡只是提著刀鞘,有人手裡提著一把鏟子,有人手裡拿著掃帚,甚至有人手裡拿著一個木桶!
旁邊的人看見了木桶,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
從小看武俠電視劇,我看到就是那種很小的一炷香來算時間。
所以我設定的一炷香時間是五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