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繡衣衛的密探大部分都留在了吐蕃城,但也有幾個跟著大部隊的,另外還加上了一個在吐蕃城生活了十年以上的暗探,不然在吐蕃高原上行走,哪裡來翻譯?
不過這些吐蕃壯漢非常聰明,在柳銘淇的叮囑下,他們並沒有透露柳銘淇他們大康人的身份,就讓金巴別科以為這一次來的是吐蕃大貴族。
這也是小民們生存的智慧了。
柳銘淇給他們重金,讓他們乾活兒,他們就得把活兒乾好。
至於說是不是背叛了吐蕃這個國家,那也沒什麽好說的。——吐蕃也沒有給我什麽啊!除了每年要來收稅之外。
這群吐蕃壯漢的首領叫做西旦頓珠,今年才二十歲,是吐蕃附近五十裡村落裡面的最強勇士。
他也是唯一一個能在柳銘璟的手下過了五招的人。
這可是很了不起的能力。
現在的柳銘璟,比起兩年前那個號稱“打遍京城無敵手”的少年,又要進步太多了。
有了這麽多實戰經驗,有了這麽多生死之間的磨礪,柳銘璟比起兩年前的自己又要強大了一倍。
這麽說吧。
兩年前的柳銘璟,站在現在的柳銘璟面前,如果生死相搏的話,要不是十個回合就會被柳銘璟殺死。
所以西旦頓珠非常的厲害。
然後他也很聰明,不露聲色的告訴金巴別科柳銘淇是吐蕃大人物的,也是他。
甚至於這個家夥只是跟了柳銘淇半個多月的時間,就磕磕巴巴的會說一些大康話了,這樣的語言天賦,這樣的學習態度,很是不錯。
金巴別科這輩子也就是見過一些大康的商人,而且都不是主流,所以他根本不曉得什麽是大康的製式武器,什麽是大康軍人的威嚴。
他只知道這麽訓練有素又氣定神閑的軍隊,一定是精銳之中的精銳,非吐蕃大貴族不能擁有。
和這群人比起來,之前在渠勒城城下耀武揚威的家夥,簡直像是乞丐。
一曉得這邊是吐蕃的大貴族,金巴別科心頭是稍微放松了一點。
畢竟這些大貴族都是家財萬貫的主兒,並不會看得上渠勒國的這點東西,他們一定是有別的目的。
這也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麽他們沒有去搶劫那些城外的民眾,沒有勒令渠勒國給予孝敬——人家都看不起這丁點破爛貨!
想到了此處,金巴別科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鄭重的彎腰行禮,對著駿馬上的柳銘璟道:“這位貴人!在下渠勒國丞相金巴別科,敢問貴人是從何而來呀?”
在這個隊伍中,柳銘淇是穿著普通的衣服,而柳銘璟卻穿著閃閃發亮的盔甲,而且站在了c位,一看就知道是老大。
金巴別科說的是一口流利的吐蕃話。
可柳銘璟不懂啊。
不過他也沒有慌亂,而是很鎮定的對後面揮了揮手。
那個從吐蕃城帶來的暗探就越眾而出,也用標準的吐蕃城官話說道:“我家小王爺素來仰慕中原天朝文化,不喜歡在外面說吐蕃話……你會講大康話嗎?”
金巴別科心中吐槽了一番柳銘璟,心說這些狗蠻子,居然還說大康話?
可他臉上仍舊笑容滿面,轉而說起有點西北口音的大康話:“會的!我們西域十二國,每一個國家的上層,都會說大康話。”
柳銘淇在旁邊笑了,“為什麽要學大康話?這可很難學啊!”
金巴別科的大康話是跟著一個很早就流落在西域的大康人學的,然後跟大康商人的交流也很少,但卻說得比較流利。
原因在於喜歡說大康話不僅僅是吐蕃貴族的毛病,西域十二國也一樣,他們稱之為“雅言”。
別說他們了,就是回鶻和西羌的那些貴族們,誰不以說一口流利的大康話為榮?
這就叫上檔次!
這就叫潮流!
這就叫有范兒!!
所以金巴別科的大康話,是在和同在西域的國家貴族們交流聚會的時候說得順溜的。
但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柳銘淇這口正宗的大康官話,而且還帶著京畿口音,立刻就讓金巴別科肅然起敬。
這位大將軍的隨從軍師都有如此正宗的口音,如此氣閑神定的氣度,這哪裡是什麽小貴族能培養出來的?
絕對是大貴族才有啊!
還真說不定就是吐蕃王爺的兒子!
思緒一晃而過。
金巴別科笑著道:“這位公子,大康話雖然難學,但說出來卻很雅致,充滿著中原王朝的文化氛圍。就好像中原古代詩人的詩一樣,‘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這樣優美的詩句,您用別的話語來念,就總不是滋味。”
“哈哈,有意思!”
柳銘璟順手就從馬鞍裡面扔了一個小袋子給金巴別科,“來,賞給你的!”
“謝謝小王爺!”
金巴別科笑著接過,心中卻是又瘋狂吐槽。
我好歹是一個國家的丞相,擁有良田萬畝,你居然像是賞賜乞丐一樣的扔給我東西?
果然是蠻夷!
學了大康話都變不成貴人!!
柳銘淇在旁邊道:“打開看看,吃一顆,看味道怎麽樣。”
金巴別科對柳銘淇這個幕僚軍師倒是很有好感,或者因為柳銘淇稍微文質彬彬一點吧。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兒,他又不好拒絕,笑著打開了小袋子,拿出了一顆差不多一根手指粗細的東西來。
上面寫著幾個大康字,金巴別科卻是不懂。
柳銘淇教了一下他食用的方法,金巴別科把這顆白色的、散發著香氣的東西含進嘴裡,一瞬間就聞到了濃濃的奶香味,輕輕一咬,更是覺得香甜無比,整個人都仿佛變得爽快起來。
“這……這是什麽糖飴!?”
金巴別科驚呆了,他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糖飴!
一時間,他緊緊握住了手裡的糖袋子。
柳銘淇道:“這是大康裕王府的大白兔奶糖,你沒聽說過?”
“啊!!”
金巴別科驚喜交加的道:“裕王府的寶貝啊?我曾經買過一塊他們的肥皂來用,真的是太好用了,太能去除汙垢了!洗了澡,跟初生的嬰兒一樣!”
柳銘璟也沒有笑話他堂堂一個丞相,居然隻買了一塊肥皂,轉身就對旁邊一個千牛衛揮了揮手。
千牛衛從自己的馬鞍裡面取出了一塊用油紙包裹的方塊,下馬來遞給了金巴別科。
金巴別科拿在手裡,那熟悉的手感,那熟悉的尺寸,讓他驚喜莫名。
甚至於那種獨特的味道,讓他不用打開油紙都能知道是什麽。
肥皂!!
金巴別科之前買到的肥皂,價格高達五十兩銀子一塊,是天價之中的天價。
據說人家草原上才隻賣十幾兩、二十兩一塊,但到了他們西域,到了這偏僻的渠勒國,就是要暴漲!
饒是這位渠勒國的丞相很有錢,此刻也在節省著用。
金巴別科高興得有些顫抖,“這個……這個……小王爺如此厚愛,小臣,小臣真是愧不敢當啊!”
得!
一看到人家出手豪氣,而且是十足的貴族范兒,金巴別科頓時就跪了,馬上自稱為“小臣”。
“瞧著丞相你的樣子,似乎你們渠勒國這裡的商路,比傳說中還要不通暢啊。”柳銘淇此時便說道,“肥皂雖然在這邊稀缺,但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吧!”
“這位先生您可不知道啊!”金巴別科苦笑著道:“我們這裡雖然出產一些山貨,但是因為地勢偏遠,又沒有別的值得購買的東西,所以通常都是西域的商人來買了,去塔裡木河沿岸的商道城鎮去賣。有時候都是需要很偏門的東西,才會有大康的商人過來。”
“這樣啊!”
柳銘淇笑道,“那你這次運氣好了,我們這一次攜帶了不少大康裕王府的好東西……大家可以開心的做生意啦!”
“哦!!”
金巴別科驚喜的道:“小王爺你們是來做買賣的?不是……”
他把下一句話憋了回去。
柳銘璟傲然的道:“我們這一次來西域,只是來看一看,如果環境好,那就和你們加大做生意的規模……嗯,你們不行,太偏遠了,就作為一個中轉站吧!”
柳銘璟的這麽高傲和看不起人,金巴別科卻一點兒都不生氣。
別說是吐蕃的王爺了,就是一些西域富國,也看不起他們渠勒國呀。
所以沒關系的。
只要能掙錢就好!
但金巴別科還沒有喪失理智,他賠笑著道:“小王爺你們一路辛苦了……您看,我們國王還在裡面等著呢!你們一路上也辛苦了,要不你們先進城去休息休息,洗個澡吃個便飯再說?”
“不用那麽多人。”
旁邊的熊大寶一揮手,“大部隊留在外面安營扎寨,你找人給他們燒水做飯就可以。本將軍帶領一百侍衛一起進城,保護小王爺。”
“好!小臣明白, 小臣這就去安排!!”
金巴別科暗自松了一口氣。
看來人家也懂這裡面的利害關系。
區區一百人,倒是不足以造成威脅。
這也證明了這些吐蕃蠻子,的確是來做生意的……或者說是來看看西域的狀況的!
不管怎麽說,這可是一頭肥羊,絕對不能讓他們跑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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