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便是河川縣,李瑞,找家客棧住下,明日再走。」尹季晨自聽到李傲瓊的那一番話,心裡堵得慌,一直騎著馬跟在她的馬車旁。幾次想跟她表露心意,可是,他還是強忍住了,以她的性格,說了只怕連陌生人也不如了吧。
「是。公子。」李瑞駕著車率前進城去。
「吁……」馬忽然受驚一聲長嘶,引得馬車一陣顛簸,李瑞連忙拉韁強,手上用勁,硬是生生地勒住了馬匹。
「姑娘,你沒事吧?」尹季晨見一個姑娘摔在馬車前,便趕馬上前問道。
「沒……沒事。」那姑娘抬起頭來回答,卻見一翩翩公子騎在馬上俯視著她,心裡小鹿亂撞。
「姑娘,你可傷到哪兒了?」李傲瓊跳下車來,蹲到姑娘身邊看她有沒有受傷。
「好像傷到腳了。」被驚醒的姑娘沒有像一般女子那般嬌羞,而是大膽瞟向一旁的尹季晨。
「崴到了,快扶到車上去。」李傲瓊見她腳踝紅腫,便想扶她到車內治療。
「得罪。」李瑞說了一聲,便抱起那姑娘送入李傲瓊的馬車內,退了出去。
「謝謝。」姑娘輕輕道謝,眼睛卻看在尹季晨,心裡在想著:要是他來抱就好了。
李傲瓊將那姑娘的裙擺提至膝蓋,才看見她的膝蓋也擦破了,正滲著血,趕緊用車上備著的清水給她清理傷口,敷上金創藥,再檢查受傷的腳踝,褪去鞋襪,輕柔地揉著紅腫的腳踝,趁她不注意,握著的手一用力,「卡」,正好了位置。
「啊。」姑娘還沉浸在車外那位俊逸公子身上。沒設防她忽然用力。不由痛呼出聲。「你幹嘛?」
「試著扭下腳。看還痛嗎?」李傲瓊沒在意她地指責。笑著提醒她。
姑娘狐疑地看看她。動了下腳。驚喜地道:「真地不疼了?」
「這裡有些藥。你拿回去取些用酒化開。塗著腳踝上輕揉。幾日便好。」李傲瓊從腰帶中取出一包藥分出一些包好。遞給她。
「多謝姑娘。」那女子接過。「你怎麼會懂這些?」
「我家小姐是個大夫。」
「大夫?女大夫?」懂醫的女子不少,不過卻很少有人願意拋頭露面地行醫。
「是。」李傲瓊點點頭。
「我叫蘇蝶,能知道你的名字嗎?」蘇蝶似乎對她很感興趣。
「李傲瓊。」
「原來是李大夫,多謝大夫為我療傷。不知那位公子是你的什麼人?」蘇蝶透過布簾指著尹季晨問。
「朋友。」李傲瓊莫名地感到不悅。
「真的?那……你能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嗎?還有他是哪裡人氏?」蘇蝶毫不掩飾對尹季晨的興趣。
「他姓尹,其他的無可奉告。」李傲瓊淡淡的回答。
「尹……」蘇蝶沒注意她,只是兩眼發亮地看著他俊逸的側影。
「蘇姑娘家住何方?我派人送你回去。」
蘇蝶頭也沒回:「我住明香樓,就在前面。」
侍梅皺著眉看不慣她的態度。
很快便到了明香樓,蘇蝶下了車站在門口向尹季晨揮手:「尹公子,不如進來坐坐?」
「我還有事,告辭。」尹季晨看著她身後的明香樓,便知道了她的身份,這種地方他並不陌生,不過他可不想在李傲瓊面前表現出來。
「那改日一定要來找我哦,我叫蘇蝶。」蘇蝶千嬌百媚地笑著。
尹季晨淡淡一笑,裝著沒見聽。
「都是什麼人啊,居然敢在大街上說這種話,還有那明香樓,一看就知道不是好地方。」侍梅掀開布簾看著,不滿地說,「小姐,你真不該救她。」
「醫者無類。」李傲瓊也伸出頭想見識一下,卻意外對上尹季晨深邃的目光,心下一亂,忙隱入車內。
「侍梅,你說對了,這明香樓是家青樓。」小容向侍梅介紹起青樓來,「我看這位姑娘的穿著長相定是這樓中的紅角。」
「啊,妓院,啐啐啐,李大哥,快找家客棧,我要去打水給小姐好好洗洗手。」
一聽是妓院,侍梅一臉厭惡。一直到客棧住下,吃飯的時候還在埋怨,「小姐也真是的,幹嘛要自己動手,把她送到醫館不就行了。」
「侍梅,身為大夫,怎麼能袖手旁觀?何況,她也是人。」李傲瓊無奈地制止侍梅的嘮叨。
「可是……」
「如果有辦法,有幾個人願意做這個?」李傲瓊一句話堵住了侍梅的嘴。
「可是她也太不知禮了吧,小姐都親自為她治病了,居然謝也不謝,只顧著打聽尹公子。」侍梅還是不滿。
「打聽我?」尹季晨愕然。
「對啊,她一直向小姐打聽公子的姓名,哪裡人氏,我看她定是看上公子了。」侍梅笑著說。
「喔。那……」尹季晨看著李傲瓊的反應很想知道她是怎麼回答的,卻不好開口。
「師姐,你告訴她了。」任航也想知道,見尹季晨沒開口便問道。
「沒有,小姐只說:公子姓尹,其他的無可奉告。」
正說著,那邊門口已進來一個人,正是他們口中的主角——蘇蝶。
「喲,蘇老闆,今兒吹得是什麼風,把您吹這兒來了。」
大堂裡正在吃飯的客人有不少是認識蘇蝶的,見了她都紛紛地招呼。
只見她已換了一身紅色的錦衣,正婀娜多姿地搖向這裡,一邊還向著與她打招呼的客人拋著笑。
「尹公子。」蘇蝶站在旁邊笑容可掬地邀請尹季晨,沒理會其他人。「我在明香樓備了一桌酒席,以答謝公子救命之恩。」說得十分誠懇,絕口不提是他們的馬車撞上她,也不提是李傲瓊為她療傷,彷彿真是尹季晨救了她性命一般。
「姑娘客氣了,我也沒做什麼,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尹季晨有些頭疼,如果是以前,他定不辜負美人恩,可是如今心裡有人,而那人就坐在自己對面。
「尹公子若不肯賞臉,蘇蝶今晚只怕睡不著了。」蘇蝶乾脆拉著他的衣袖裝可憐。
李傲瓊看了看任航,又看了看李傲璽,三人紛紛起身擠到李瑞那一桌,丟下尹季晨一人應付蘇蝶。
看到這一幕,尹季晨沒來由地生氣,冷淡地收回剛剛的話:「既然姑娘盛情,我應下便是。」
「那,公子請。」蘇蝶歡天喜地的挽著尹季晨的手臂,臨走還得意地瞟了李傲瓊一眼,她多年打滾風塵,閱人無數,早就看出尹季晨與李傲瓊之間的暖昧。
見李傲瓊仍沒反應,尹季晨的心沉到了底,任由蘇蝶拉著走出客棧。
「公子,等等我。」小容慌忙跟了出去,沒一會兒便回來了。
「小容,公子呢?」李瑞連忙追問。
「公子不讓我們在客棧等著,明天他自會回來。」小容嘟著嘴坐在李瑞身邊。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你們也早些歇著吧。」李傲瓊放下碗地對著李傲璽和任航說,便上樓去了,一臉平靜。
小容不由懷疑自己的猜測,如果她真對公子有意,怎麼看見公子被一青樓女子拉走還這麼平靜,真不明白。
卻不知道李傲瓊的心裡根本不像表面那樣,尹季晨走出門口的那一瞬,一絲痛楚湧上心頭,她不想讓人發現,所以才起身上樓的,吩咐侍梅去打水,自己和衣躺在床上休息。
自己已是個不潔之人,怎能奢望得到真愛呢?今生今世,只怕是與他無緣了,淚不知不沉地劃落。
尹季晨冷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緒,任由蘇蝶拉著到了明香樓,對她慇勤勸酒也不推托,只管接過倒入口中。
那蘇蝶是什麼人啊,從小被明香樓上任鴇母收為女兒,重點栽培,16歲掛牌成為這明香樓的台柱,三年前老鴇母過世,便將這明香樓傳給了她,年輕輕的便是這家明香樓的主人。如今在她的手裡更是經營的有聲有色,這可不是單憑美色能換來的,最重要的是她八面玲瓏、善於察言觀色的手段。今日眼中只有尹季晨一人,其實是看出了他與那女大夫之間的暗潮湧動,才故意冷落了其他人,此時見尹季晨面無表情地喝著悶酒便知道了他的心思。
「尹公子,是哪裡人啊?」軟軟地將身子依在他身上,在他耳邊吹著氣。
「京都。」
「那到此何為?」又貼進了些。
「路過。」
「那女大夫醫術了得,不知是公子的什麼人啊?」手感覺著他健碩的胸膛。
「……」尹季晨手握酒杯默然無語。
「心上人?」繼續往下。
「心上人?」尹季晨苦笑,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難道不是嗎?」蘇蝶心下明白,便乾脆嬌笑著坐在他腿上,「公子如此苦悶,不如今晚讓蘇蝶為你排憂解悶。」
尹季晨放下酒杯低頭看著她,心裡卻在想著那晚李傲瓊依在懷裡哭泣的情形。「如果她對你沒有好感,又怎麼肯讓你安慰她。」任航的話忽然在耳邊響起,讓他心裡一驚,推開蘇蝶起身。
「謝姑娘盛情,尹某心領,就此告辭。」
「哎,怎麼說走就走啊。」蘇蝶沒想到他會拒絕自己,傻傻地看著他走出門口下樓去了,忙追出去,「尹公子,尹公子……」
尹季晨沒有回頭消失在明香樓外。
「切,有什麼了不起了。」蘇蝶氣得直跺腳,扭著身回轉房間,「彭」地甩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