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陽劍本來就在通靈邊緣,王崇收了陰定休烙印在青玉劍匣上的十二道符籙,脫去了這口至寶最後一重束縛,等若助了它一臂之力。
此劍天性桀驁,剛剛通靈,便要炫耀一番,昭告天地,自家的誕生,故而不耐被符籙壓製。
尤其王崇本身功力不足,功力不過淺淺,根本不能把陰定休的十二道符籙禦使的得心應手。
它在符籙包裹之中稍稍掣動,忽然發出陣陣清越嘯鳴,響如鍾磬。
王崇連捏幾個劍訣都不管用,頓時心下著慌。
“仙劍通靈!”
“它怎會在這個時候通靈了?這可糟糕了!這口元陽劍鳴嘯若斯,太過響亮,必然滿山皆聞,一定會驚動峨眉派弟子,哪裡還隱瞞得住?”仙劍通靈本是可喜可賀之事,卻讓王崇驚懼交集,平日裡千伶百俐的腦袋也轉不出一個好主意來。
元陽劍是陰定休老祖親手所煉,日後留給峨眉三代四大弟子之一的許旌陽的佩劍。王崇不問自取,若是給峨眉發現了,必然是大事一樁,甚至不須逼問,只是見到此劍,就能判定他是賊了。
元陽劍雖然還未出世,但陰定休的遺柬中可是有過吩咐,峨眉上下都曉得這一口仙家飛劍的存在。
這口仙劍劍光宛如赤鱗大龍,烈烈如火,最為奇特,也沒有認識不出的可能。
這些也還都是小事兒,就算峨眉派知道王崇拿了元陽劍,收回來也就罷了,但……他還偷學了峨眉派的元陽劍訣和十二式劍法!
偷學別派道法,乃是天下正邪各派一等一的大忌。
更別說,如果詳細究竟身世,還能查出來他天心觀弟子的身份了。
王崇怎麽了料想自己都是一個死字,他腦海裡幾次泛出趕緊逃下山去的念頭,但僅存的理智告訴他,此法絕不可行。
峨眉派都是劍仙,他憑了一雙腿哪裡逃得過能夠禦劍飛行,禦氣騰空的峨眉子弟?
“元陽劍啊!元陽劍!你何苦坑害我?”
“日後你被許旌陽用一元重水洗去了元靈,變成了凡物,難道還想再經驗一次?你也是開了靈性之物,就不懂得韜光養晦的道理?非要這會嘚瑟作甚?你鳴嘯一回,知道給我招惹多大麻煩,知道給你自家招惹多大麻煩?”
“這世上可不是都是瞧得你好,多少人瞧不得你好?就算峨眉派的幾口仙劍,又有誰希望被你壓過了?那七口無形劍,南螭、北驪,還有五火七禽劍,九烈擒龍劍,碧淵,金精,太白,闕元,雷霆霹靂四口劍……都是要做峨眉老大的,誰喜歡再有一口壓服過它們?你再叫下去,他們就有人來,先是用符籙把你封了,然後就要祭煉。若是不服,還有更多厲害手段整治,直到你服軟為止……”王崇也是焦急了,對袖中的元陽劍開始了胡說八道,只希望能夠說服這口仙劍不要再如此折騰。
元陽劍也不知道聽懂了也未,果然鳴嘯漸漸止歇。
王崇剛剛松了一口氣,以為元陽劍終於消停了,就覺得袖中一動,元陽劍撞開了十二道符籙,又復出現在了洞室中。
這口宛如赤鱗大龍的劍光,就如頑皮的孩兒,左右盤旋,上下飛舞,玩出了諸般花樣來,還做出特別氣人的麻花盤。
王崇幾次催動了十二道元陽符籙,都製不住這口仙劍,
也收不回來,只能看著它任意賣弄。 少年至此終於絕望,他甚至覺得這口元陽劍知道自己不是峨眉弟子,故意捉弄他。
一念及此,王崇頓時如墮冰窟,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透到了天靈蓋,饒是他強自抑製,全身仍舊有些發抖。他冒名頂替唐驚羽潛入峨眉,就知道此行十分危險,只要稍稍出些紕漏,便是十死無生。
之前莫名多了一枚演天珠,他還覺得自己運氣不俗,哪裡料得到縱然有這件來歷神秘的寶物,自己也一樣要落得被發現身份,說不定要品嘗一回峨眉派的百劍穿心之刑,難逃一死的下場?
劍光烈烈,須眉如火,衣衫皆赤,王崇的臉色卻慘白如雪。
王崇隱隱聽得洞外有衣袂飄風之聲,歎息了一聲,正要就此認命。
元陽劍卻收斂了劍光,向王崇射來, 他伸手一擋,心頭一涼,自忖必然被劍光斬切成十七八塊,瞧元陽劍如此頑皮,沒準切塊之後,還能擺個樣子。但稍隔了頃刻,王崇卻沒有感覺到劍光繞上身來,手腕上反而多了一物。
一枚赤紅手鐲在手腕上丟溜溜的亂轉,隱隱有火光閃耀,顯然就是元陽劍所化。
王崇呆愣半晌,不知道這口仙劍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元陽劍不再作怪,王崇腦筋又復活躍起來,心頭髮狠,暗暗叫道:“看來只有做戲一番了。”他一咬牙,催動了元陽劍輕輕一絞,把自己的一口匕首絞碎扔在地上,又複把元陽真氣轉入了天地之竅。
他沒有把真氣悉數轉入天地之竅,還留剩下一兩分功力,一咬牙把這最後一兩分功力震散了,做出了散功之兆。
元陽真氣可非是王崇原本所修的魔門功力,霸道無雙,他又不是徐徐煉化,一口氣強行震散,反震之力讓他的五官七竅都滲出血來。
王崇再掄起老拳,狠狠往額頭亂砸了幾下,把自己打的滿臉是血,狂叫一聲,萎頓在地。
半柱香之後,王崇所居的石洞之外連續就幾道光氣落下,為首一人正是四大弟子之一的應揚。
應揚瞧了王崇所居的石洞一眼,微微皺眉,喝道:“唐驚羽!你在做些什麽?為何弄出諾大動靜?”
王崇勉強提氣叫道:“快些救我!快些救我……”
應揚捏了一個護身的法訣,闖入了石洞中,看到王崇臉色慘白,面門上都是鮮血,身邊還有一口碎裂成數塊的匕首,不由得微微詫異,往前走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