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破廟也不知道修建於什麽年代,只有一間正殿還算完整,其余所有的房舍盡數倒塌了,至少幾十年沒有和尚供奉。
王崇也懶得打掃,只是袖袍一拂,一道勁氣,清了佛像前一塊地方的灰塵,就席地而坐,打算修煉七二煉形術,直到天明。
他打坐了兩三個時辰,已經是月上中天,忽然聽得廟外有嘈雜人聲。
王崇仍舊袖袍一拂,一股純陽內力激蕩,把大殿內一張破碎的供桌點燃了起來。
他十分滿意,自己的這一手功夫。
王崇如今多次煉通奇經八脈十二正經,更換內力心法,每一次貫通經脈,已經不需要甚多時日。
雖然還做不到動念即變化,須臾轉心訣,但呼吸間轉換一兩條經脈的真氣,卻已經不是問題。
方才王崇就是轉化了一兩成的功力,為元陽真氣,以元陽真氣的酷烈,點燃了供桌。
點燃了供桌之後,王崇真氣轉換,又複化為了七二煉形真氣,整個過程,宛如行雲流水,隨心所欲。
大殿內忽然點燃起火光,外面嘈雜的人聲,忽然就是一靜。
過不多時,一個身穿錦衣,圓圓胖胖,頗為可親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他腰間佩劍,手提燈籠,見到王崇,就微微松了一口氣,和氣的問道:“在下安巡右,帶了家眷路過,錯過了投宿之地,不知可否借住一夜?”
王崇微微頷首,說道:“我也只是路過,先生盡可自便,不須管我。”
安巡右這人步履穩健,武功不俗,但也一望可知,不通法術,王崇自然不會在意,與人一個方便。
安巡右提著燈籠走了出去,過不多時,挽著一個美貌少婦走了進來,少婦還帶了兩孩童,一個七八歲,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孩,一個四五歲,是個憨憨可愛的男孩子。
兩人身邊還跟了七八個健仆和一個老家人,老家人進了破廟,眉頭微微一皺,就低聲吩咐了幾句,幾個健仆立刻就動手起來,半柱香的功夫,就把這間破廟收拾得清潔了不少。
雖然還未至於,煥然一新,但至少沒有了浮塵。
老家人這才鋪開一張厚毯子,請了夫人和兩個小主人坐下休息,安巡右笑呵呵的邀請道:“小公子也一起來坐!”
老家人眉頭微蹙,顯然並不想王崇同坐,王崇趕路的風塵仆仆,身上也說不上乾淨,只是他顯然頗緊守下人的規矩,在主人面前,並不多言。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不用不用!我看安兄器宇軒昂,步履穩健,又敢帶了家人趁夜趕路,卻沒有江湖人氣息,莫不是朝廷武官?”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 電腦端:s
安巡右臉色微微一窘,老家人卻搶話說道:“我們家公子並不懂武功,我們也非是官宦人家,公子卻是認錯了。”
安巡右的夫人,也偷偷扯了一下他的衣衫,這位頗為和藹可親的中年尷尬的一笑,算作是默認了老家人的說法。
王崇也不多說,既然對方不肯承認,他也沒有多事兒的想法。
這一行人身上有股血腥之氣,應該是剛有過一場廝殺,尤其是安巡右和夫人身上,頗有塵土,莫要看安巡右的夫人嬌怯怯,甚是美貌,但武功應該還在夫君之上。
王崇此番孤身出行,隻帶了一個翠玉小葫蘆,藏有師父令蘇爾所賜的星鬥離煙劍,再無其他長物。
與他想來,只要趕到了揚州城,就能拿回兩條冥蛇,元陽劍,太浩環,以及一應事物,身邊再有其他東西,也都屬多余。
王崇甚至身上的行禮都沒有,包裹都沒有一個,安巡右性子粗疏,倒也沒看出來蹊蹺,但是他的老家人和夫人,卻早就看出來王崇行止奇特,他們一家正是多事之秋,不敢沾染這等“奇人異士”。
安巡右頗為健談,有一搭沒一搭,跟王崇閑聊。
王崇倒也並不拒人於千裡之外,他學識豐富,又是仙家,見識頗廣,各種奇聞異趣的事兒,都能說上幾句,便是詩書文章,也是腹有錦繡,跟安巡右閑聊的頗為投契。
這位頗為和善的中年人,忽然問道:“唐公子!你說……這世上真有神仙嗎?”
王崇忍不住就是一愣,反問道:“安兄何有此問?”
安巡右略有不平的說道:“如果世上真有神仙,有通天法力,為何不幫助世人?眾生疾苦,連我這等普通人都知道,神仙有法力,哪裡會不知?哪裡會看不到?為何就坐視世間種種惡劣,卻蹤跡渺然呢?”首發
王崇知道, 凡俗之人,少見修行者,修行者要麽避開凡俗世人,隱居名山大川,海外諸島,要麽就混與滾滾紅塵,和光同塵,不讓凡俗瞧出端倪。
但是他從出生,記事兒起,就在天心觀,所以沒有經歷過俗世的生活。
雖然天心觀是末流門派,但終究也是修行門戶,王崇想要接觸到正邪各派的修行者,遠比燕北人,尚文禮這些武道大宗師要容易,更是遠超尋常凡俗,所以這等凡俗之人的想法,他還真就沒有過。
王崇愕然半晌,才說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裡知道神仙的想法,不過……在他們眼中,我們凡俗就如螻蟻,實在太過卑微,所以不在乎吧。”
這卻不是王崇的想法,而是魔門正統的觀念。
魔門之士隻想求一個天魔果位,無邊法力,所有的目標,都是直指修行,哪裡會關心凡俗之人的生老病死,疾苦病老?
就算王崇自己,也念茲念茲,不曾或忘的都是,如何偷得別派的上乘功法,擺脫自己出身的天心觀,修成天罡大衍。
王崇做人務實,他出身天心觀,能夠突破天罡就算不易,成就大衍已可比肩祖師,還真沒想過,大衍之後的事兒。
安巡右呵呵一笑,說道:“也是,我就是胡思亂想太多,惹得唐老弟見笑了。”
王崇也是一笑,答道:“我也想知道,那些神仙們都是什麽想法,只是卻沒有安兄思忖的如此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