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兒哼了一聲,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就不送你了!回頭再給你弄個別的好玩物。”
王崇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曾收付過一頭翠玉清音蟬,只怕也不輸給這頭蚌精,只是他逃走之後,收付在徑山寺的妖怪,也不知都如何下場。
王崇心底微微歎息,一股惆悵,油然上了心頭。
本來拜師令蘇爾之後,他就以為會一直這般修行,最少也能有幾十年安穩歲月,哪裡料到天心觀會如此捉死,傾巢去了峨眉,最後被一網打盡,連累自己也暴露身份!
“這一次被峨眉,毒龍寺,還有逍遙府追捕,還不知會是個什麽下場。不過演天珠確是靈奇,指點我跟邀月夫人一路,果然解決了逍遙府的兩位掌旗使,就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峨眉和毒龍寺的追兵。”
王崇雖然騙得晉成仙子相信,“他”已經被逍遙府活捉,但也不是就此海闊天空,還須有些盤算,才能讓逍遙府和峨眉惡鬥起來,忘了他這個“小賊魔”。
至於毒龍寺,他還未見到追兵,乾脆就先不去想。
王崇好歹還是有些念舊,真不想跟毒龍寺的人動手。
虹兒正跟王崇閑話,忽然見得天空兩道遁光,快速絕倫,精芒耀眼,急忙叫道:“是師父和邀月姑姑回來了,我先去看一眼,下回再來找你。”
王崇倒也想去問一聲,只是想了一想,便沒舉動,回去了自己的住處,開始了今日的修行。
邀月和水冰月回來,並未有傳見王崇,倒是虹兒來過一趟,告訴王崇,邀月夫人已經開始了閉關,說是要修煉一門法術。
王崇倒是知道,邀月夫人要修煉玄玄煉遁術,本來他們來千花島,就是要找個安靜的地方閉關。
這段時日,先是跟十四島的人鬥法,又要惡鬥東海三梟和孤鴻子,然後又遇到了巨頭龍王座下的第七巡海大將來襲,連場戰鬥,難得閑暇。
既然邀月夫人閉關,他也就按耐住了性子,潛心修煉天符書上的道法。
晃眼就是數月過去,王崇每天就是修煉,偶爾還會有個虹兒,過來找他玩耍的日子,實在太過愜意。
他是真想,在千花島的日子,能呆的長久一些。
這一日,王崇剛剛完成功課,他最近法力頗有進境,又煉開了一道罡脈。
罡脈煉開的越多,法力就越發渾厚,能夠修行的法術越多。
王崇想在天罡境,把三十六道罡氣全數煉開,為日後修行打下堅凝的根基。
反正鬥法,他有好幾頭妖身,也不著急提升境界。
忽然就聽得有遁光破空之聲,兩道遁光先後翩然降落,水冰月島主頗有些遺憾的叫道:“你這就走了麽?”
邀月夫人輕笑道:“最近吞海玄宗有事,我要回去師門一趟。”
邀月夫人和水冰月閑談得幾句,王崇就推門而出,叫了兩聲姐姐。
水冰月微微頷首,態度倒是非常親近,邀月伸手相攜,跟自家的好友道別,縱起遁光,破空直上。
王崇眼瞧得下方,千花島越來越小,忽然就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經在一處洞天之內。
邀月夫人笑道:“姐姐的洞府,可清爽麽?”
王崇左顧右盼,邀月夫人不喜銅鼓仙的舊府邸,故而煉法的時候,也把整座洞府,重新整飭了一遍。
拆了十余棟樓台,把七八處園子連成一處,新修建了一座二十八層的摘星樓,摘星樓旁又建造了一座高台,只是還未完工,不知全貌如何。
銅鼓仙原來的洞府,雖然景致不俗,卻也說不上精巧,經過邀月夫人的調整之後,還是尚未完工,就比原來令人心曠神怡,風物尤勝。
王崇連連點頭,說道:“姐姐可比銅鼓仙強多了,他原來的洞府,只有一個質樸,如此巧手匠心,才有幾分仙家氣象。”
邀月夫人微微一笑,說道:“摘星樓已經完工,且跟姐姐一起瞧瞧去。”
王崇跟著邀月夫人,登上了摘星樓。
這座樓台上,到處都有一人高的圓鏡,邀月夫人隨手捏了一個法訣,所有圓鏡都亮了起來,顯露出外面的景致。
這乃是吞海玄宗秘傳,通過這些圓鏡,不光是可以隨時觀察外面,還能借它們操縱凌虛葫蘆,有無數妙用。
王崇瞧得一會兒,不由得心頭羨慕,暗暗忖道:“吞海玄宗這法術,比逍遙府的丹流飛閣還要強些。”
其實這也是,王崇見識不足。
逍遙府的丹流飛閣,並非是飛遁之寶,而是戰略級的寶物,天羅如意禁法,如果被數百逍遙府弟子推動,又有掌旗使級數的金丹宗師操縱,甚至可以對敵陽真修士。
玄玄煉遁術縱然玄妙,但仍舊是一種遁法,並不能如丹流飛閣一般,集合數百門人弟子,就能越境挑戰。
當然,如是隻論飛遁之術,大約也只有六九雲車法可堪比擬。
摘星樓共有九層,每一層格局都不相同,邀月夫人帶了王崇,直上摘星樓最高層,這一層地上鋪了藺草編織的草席,只有六張桌案。
邀月夫人踢掉了腳上的鞋子,在一張桌案邊坐下,隨手一揮,這一層的數十面圓鏡,就一起亮起,把凌虛葫蘆內外,無數景致,一一展現了出來。
王崇也不敢去看,邀月夫人隻著羅襪的玉足,也依樣踢掉了鞋子,湊到了邀月夫人的桌案邊,笑嘻嘻的問道:“姐姐真的要回去吞海玄宗?”
邀月夫人笑道:“當然是要回去,姐姐可還是吞海玄宗的執法長老,有許多事情要做。”
王崇殊為可惜,他可不想跟邀月夫人,回去吞海玄宗,誰知道這種玄門大派,有沒有什麽厲害手段,識破了他的偽裝。
一旦在吞海玄宗內,暴露了身份,那可就是萬劫不複了。
邀月夫人隨手一指,說道:“我說過,姐姐得了銅鼓仙的洞府,所有的寶物任你挑選。你想要什麽,就盡情拿罷!”
邀月夫人所指的幾面鏡光,照耀的是凌虛葫蘆內的幾棟小樓,這幾棟樓閣是銅鼓仙平生煉就的至寶,以及畢生所得,倒也珠光寶氣,霞光瑞靄,足以讓任何人花了雙眼。
王崇隻瞧了一眼,就笑著說道:“我也不缺什麽寶物,姐姐的東西,我隨時都能借來,非要拿在手裡作甚?”
邀月夫人微微一笑,似乎也並不意外,她有些戲謔的說道:“萬一姐姐不借呢?”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那必然是我做錯了事兒,姐姐在惱我。”
邀月撲哧一笑,說道:“姐姐現在就惱了你!”
王崇做出惶恐之色,急忙問道:“我也沒做什麽事兒,姐姐為何著惱?”
邀月說道:“因為你就要做一件大大的壞事兒,姐姐故而著惱。”
王崇叫起撞天屈來,說道:“姐姐怎知道,我就要做壞事兒?這豈不是冤枉好人?”
邀月忽然素手一番,一指頭就點在了王崇的心頭上,叫道:“誰人冤枉你了?你就要做一件大大壞事兒,還要應了誓言,讓我一劍誅心!此便是誅心劍指,先給你應誓!”
邀月雖然沒用真氣,但也把王崇嚇的渾身冷汗。
他此時用的是原身,不過才天罡級數,邀月若是一指點透,是真能殺了自己。
邀月見王崇臉色如土,只是覺得有趣,哪裡想到王崇是真個怕了!
邀月還故意逗了他幾句,王崇微微緩和情緒,知道不是被邀月識破了身份,這才心頭大定,便自此時,一面鏡光就轉了畫面,顯出了兩個倒霉蛋來。
王崇驚訝的叫道:“人面梟和孤鴻子怎會在此?”
邀月秀眉輕挑,淡淡說道:“我和你水姐姐去尋人面梟和孤鴻子晦氣,也是這兩個賊廝倒霉,正在追殺一位散修,被我們正正撞到!一場鬥法之下,生擒了這兩人。”
王崇心思電轉,叫道:“姐姐把這兩個人送我如何?”
邀月雙目生寒,叫道:“你又想要煉人妖相化之術了?”
說到這裡,邀月又複叮囑了一句道:“雖然這兩人都是外道邪祟,平生無惡不作,但若被人知道,還是會激起眾怒!你若是總忍不住,豈不是在邪路上越走越遠!你要別的寶物,也就罷了,這兩人我決不能給。”
王崇知道,這是邀月怕他日後,毫無顧忌的亂用人妖相化之術,這才不肯把人面梟和孤鴻子贈他。
這一番心情,更近寵溺。
王崇嬉皮笑臉的說道:“姐姐剛才不是一劍誅心,替我應了誓!何況我也不是想用人妖相化之術,姐姐冤枉我了。我是想著,在他們身上留下些禁製,以後我冒充白梟和惡梟,跟他們一起,豈不是能多遮掩幾分。”
邀月微微沉吟,王崇又加了一把火,說道:“小弟好歹也是雲台山出身,哪裡就真會去走什麽邪路?不過是圖個好玩罷了,若是姐姐真個不許,我也就不要了,反正也不是真個急需。”
邀月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歎了口氣,說道:“你是真個磨人,這兩個人就送給你了。”
她明知道這件事不好,卻還是縱容了王崇。
王崇急忙發誓道:“以後我若是再有煉人為妖身,天打五雷轟,被我姐姐一劍誅心……”
邀月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你上次便如此說,按照道理,正該被我一劍穿心。”
王崇訕笑了一聲,心道:“我才把逍遙府的徐盛煉了,就算沒多這兩人,發下的誓言也不作數了。”
修道人的氣息與天地交感,一言一行,冥冥中跟天地便有契應,發誓就要有應驗的時候,故而修道人比凡俗還要看重誓言。
王崇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在他想來,就算被邀月一劍誅心,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應誓還是未來的劫數,他若是過不去現在的劫數,哪裡還有什麽未來?
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
正是王崇現在的寫照。
邀月捏了法訣一引,就把人面梟和孤鴻子,從囚困之地,扯了過來。
王崇心情頗複雜,隨手一拍,腰間的黃皮葫蘆,把這兩個倒霉的家夥,也收入了進去,只是特意換了一處地方,沒有跟逍遙府眾人照面。
邀月和王崇離開了千花島,並未有跟虹兒打招呼,這小丫頭來找王崇,卻不見人影,驚得急忙去問幾位同門,這才知道兩人離開,不由得心情奇差。
她怏怏不樂的半日,居然也去閉關了。
就在邀月和王崇離開千花島的同時,毒龍寺四大弟子終於也前腳後腳,進入了東海。
毒龍寺一脈,終究比不得逍遙府,直接請出照天鏡,就能找到王崇,也比不得晉成仙子,精通推算之術,能夠鎖定這小賊魔。
天音子找的一位好友幫忙,雖然精通先天神算,但功力卻淺,因為王崇牽扯的線頭太多,推演了足足數月,這才算定了王崇去往何方。
天音子和他的至交好友,功力都不足以橫渡汪洋大海,雇傭了一艘大船出了海,他們消息閉塞,還不知王崇大發神威,把十四島的人殺的落花流水,還以為這小賊不過是胎元境界,足可以手到擒拿。
張鳳府更是千辛萬苦,才找到了徐伯牙和趙劍龍。
這兩人是毒龍寺一脈,僅有的甘願舍去一身功力,重頭修煉的弟子。也是除了王崇之外,僅有的兩位修煉七二煉形術,十二獸形訣和天符書的門人。
因為趙劍龍功力稍低,不能長途飛行,也不得已乘舟出海。
正因為毒龍寺這兩路,只能走海路,又都耽擱了一些功夫,故而比逍遙府和峨眉的兩路追兵,都要慢上許多。
王崇和邀月,已經一路向吞海玄宗飛去,邀月的玄玄煉遁術精妙無雙,此時已經離了東海,王崇正在絞盡腦汁,想要跟邀月分手,他絕不想去吞海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