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女姿容隨便一個都是天姿國色,一出現在雲來驛門口,就引來了四周的窺視。
沈未白居後不言,張月鹿眉宇間神色清淺,一莊之主的氣勢,無需借助外物烘托也讓人不敢小覷。
君悅兮隱隱感到身邊女子的氣勢變化,心中驚歎,‘果然非等閑之輩!’
此次邀請水月山莊,莊主親自前來,他和父親原以為會搞得聲勢浩大,震懾武林,好讓水月山莊正式進入武林人士的視線。
卻不想,張月鹿來時低調,此刻到了各路英雄的暫居之地,也依然低調,卻又讓人不敢輕易冒犯。
這……
‘難道水月山莊並無割據江湖的野心?’君悅兮在心中疑惑。
對於這個神秘冒出來的水月山莊,在他父親與一些叔伯前輩的猜測裡,可是來者不善啊!
所以,這次的邀請也是一次探底,他們想要揭開覆蓋在水月山莊上那層神秘面紗。
“有勞少莊主。”張月鹿不動聲色的頷首。
她是不知君悅兮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定會說一句,‘我們不想稱霸武林,就是簡簡單單的生意人!’
“請。”君悅兮趕緊收斂心思,領眾人入內。
雲來驛很大,除了前面的房間外,後面還有獨門獨院的小別院。
前面的客房正好安排給那些無門無派的遊俠,後面的別院則可以留給各大勢力來的人。
眾人剛踏入雲來驛,就有人來迎接。
各地雲來驛的掌櫃小二,也不是都認識沈未白等人,所以見到他們進來,除了驚豔之外,並無什麽異樣。
雲來驛的設計,沈未白是參考了現代星級酒店的設計和區域劃分。
一進來便是大堂,隻為接待之用,用餐之處和住宿之處,都分在兩邊,把人流給分流了。
所以,不會出現一進來,就會被眾人盯著的窘迫。
君悅兮拿著別院的牌子,親自領水月山莊的人往後面的別院走去。
穿過一片連廊花園,對面也走來一行五人。
對方是三男二女,身上穿著的服侍為赤紅色,遠遠望去宛若火焰一般。
上面還用暗金色繡著火焰圖騰,氣勢非凡。
為首的男子格外顯眼,不僅是他高於其他人,更是因為他臉上帶著一面玄色面具,將他的五官擋得嚴嚴實實,連眼睛都看不見。
這面具設計得有些恐怖,讓人不敢直視。
“少宮主。”雙方相遇在連廊之下,君悅兮主動停步打了招呼。
對面沒有回應,君悅兮疑惑抬頭,卻注意到那面具上狹小的孔洞,似乎在看向水月山莊的人。
他立即給雙方引薦——
水月山莊。
焚野宮。
簡單介紹後,君悅兮依然不見焚野宮少宮主主動結交,難免有些尷尬。
連廊下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而低調走在眾人中的沈未白,卻在這焚野宮少主一出現時,就感覺到了兩道炙熱無比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像恨不得把她給燒了般。
她抬眸,對上了那位焚野宮少宮主的視線。
但可惜,面具實在太醜,也遮擋得太嚴實,她根本看不見什麽。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注意了,那焚野宮的少宮主才邁出步子,繼續往前走,沒給君悅兮面子,也似乎不打算給水月山莊面子。
只有沈未白,在那少宮主與自己擦身而過時,她明顯的感覺到了來自對方身上的一絲僵硬和激動。
“???”這反應實在是奇怪。
不過,眾目睽睽沈未白也沒有深究,只是垂眸斂去眸中光澤,安靜得像一個無關的局外人。
焚野宮的人走了之後,君悅兮才無奈苦笑。“這焚野宮的少宮主性子冷漠,不易親近,少言寡語,莊主和沈姑娘不要見怪。”
張月鹿微微一笑,很是淡然,卻讓人分不清喜怒。
至於沈未白,她倒是不會覺得被人怠慢了。
只是好奇,那焚野宮的少宮主對自己的態度著實奇怪。
過了這段小插曲,君悅兮把人帶到別院的路上,沒再發生什麽。
他也沒有多留,安頓好後,便離開了。
不過在離開前,他特意說了,一路陪著的卓雲染,會代表青雲派與水月山莊同行。
這不是他的安排,而是青雲派要盡地主之誼。
卓雲染也很會看事,沒有繼續耽擱,只是說自己也住在雲來驛,水月山莊若有事,可以隨時喚她。
還讓眾人先休息,晚膳時間她會派人來送餐。
金枝玉葉養出來的郡主,長公主的掌上明珠,如今卻在青雲派做著接待人的事,沈未白心中無聲而笑。
……
水月山莊初到,又沒有大張旗鼓,所以即便同住在雲來驛中,也無人來打擾。
傍晚的時候,卓雲染帶人送來精致的江臨佳肴後就離開了。
是夜,沈未白與張月鹿正在房中說話,卻突然眸色一凝,手腕一甩,將手中茶杯甩出。
茶杯破窗而出,卻無聲消失。
“什麽人?”張月鹿飛身而起,衝出門外。
此時,房門打開,一襲赤紅頎長的身影,出現在沈未白眼前。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怕你又不要我了
夜色如墨,雲來驛的小別院外,一襲赤紅頎長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 他臉上戴著令人不敢直視的醜陋面具,手中拿著一個白玉茶杯。 拿著茶杯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膚色之白,與他手中玉色也不遑多讓。 月冷清輝灑落在他身上,如妖如魅。 “焚野宮的人?”張月鹿破門而出,眸光一厲。 這時,四周傳來動靜,丹井、星鸞帶著人衝了進來,將那位焚野宮的少宮主團團圍住。 “住手。”就在張月鹿要出手之際,屋內突然傳來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那位焚野宮的少宮主身子明顯的一晃。 他的視線,透過面具上的孔洞,穿過了張月鹿直接看向了屋裡。 屋裡燭光微動,裡面的人似乎……出來了。 被主公阻止,張月鹿等人沒有主動發起攻擊,卻也警惕的盯著那一襲赤紅。 他無視了這些警惕的眸光,只是帶著忐忑和期待,盯著從房中緩緩而出的人。 沈未白走了出來,雙手負在身後。 她的視線同樣落在被圍在中間的男子身上,眸色深幽難辨。 “你們都退下。”沈未白突然對眾人吩咐。 “???” “!!!” 張月鹿等人震驚而不解。 但他們不會違背沈未白的命令。 可是,這焚野宮的少主究竟是什麽人?居然讓他們主公放棄身份的偽裝。 就在這片刻間,一句‘住手’,一句‘你們都退下’,已經足以證明,他們這群人中誰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眾人心中疑惑,卻還是按照沈未白的吩咐退出了這一方天地。 頃刻間,這別致小院裡,只剩下遙相對望的兩人。 沈未白站在屋簷下台階上,而這位焚野宮的少主則站在院中,相顧無言。 她不語,神色淡漠。 一時間,讓面具下的人心慌意亂,怕眼前的女子早已經忘了他。 可是,他等了六年,聽話了六年,就這樣離去,他不甘心! 在沈未白平靜疏離的神色中,他終於還是緩緩抬起手,摘下了臉上那張醜陋面具,露出了一張讓天地山川都失色的臉。 那張臉昳麗俊美,眉眼深邃,帶有異域血統,眼眸也不似常人那麽黑,而是一種清透的茶色。 他膚色很白,卻不顯陰柔,輪廓如畫筆勾勒,每一筆都恰到好處,高挺鼻下的唇有些薄,唇色卻殷紅,無端讓他整個人都變得勾魂奪魄起來。 風突然而起,擾動了他與她的發絲,衣袂。 落葉如絮,洋洋灑灑而落。 這一次,他們之間再無阻隔,能清清楚楚的看見彼此。 風青暝緊張的看著思念了十年的女子,那雙人前冷漠的眼睛,此刻竟然如孩子般不知所措起來。 面前的女子越是平靜,他心中就越是慌,手中的酒杯被他捏出了裂紋。 “阿姐……你不要阿炎了嗎?” 一句滿腹委屈的話,從這樣一個絕色男子口中說出,瞬間就吹散了沈未白眼中的淡漠。 她垂眸,輕笑出聲。 她的模樣,在安亭伯府時就小心遮掩,就算在阿炎面前也不曾暴露過。 十年前的她,與如今的她也只有三分相似。 這種相似,極易解釋為人有相似。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一眼就被眼前的少年……不,如今的阿炎已經十七歲,在這個時空,早已經可以成家立業,她還是被他一眼認出。 就如同六年前,他一路尋自己到北漠,肯定而執著。 至今,她都不知道當初他為何會到北漠尋她。 沈未白的笑聲,讓風青暝緊繃的身體一松,眼中含著的淚,竟然掉落出來。 堂堂齊國的齊王,焚野宮的少宮主,在這個女子面前潰不成軍。 沈未白動了。 她邁出步子,一步一步,緩緩走向院中。 風青暝緊張得忘了呼吸,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心臟只能隨著她的步伐節奏而跳動。 那一瞬,他仿佛感受到了自己心臟暴脹,仿佛下一瞬就會爆炸。 直到…… 直到穿著白衣的女子站在了自己面前,盈盈一笑,說了句,“阿姐怎會不要阿炎呢?” 轟! 沈未白的一句話,擊碎了風青暝這十年來自我包裹的外殼,讓他覺得眼前天地都亮了起來,百花齊放日月同輝。 “阿姐!” 猝不及防的,沈未白被拉入了一個溫暖而結實的懷抱。 當初的孩子,如今已經長高,讓她被迫仰起頭,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阿姐,阿炎好想你。”撒嬌的呢喃,在沈未白的耳邊響起,伴隨著的還有風青暝的氣息。 這個擁抱,令沈未白詫異了一下。 但是,她本就是現代的靈魂,對古代世界的男女大防沒有太多的在意。再加上,抱著她的人,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家夥,心裡視為弟弟的存在,所以雖然詫異,她卻沒有推開這個懷抱,反而帶著幾分縱容的抬手輕拍了幾下風青暝的背。 “好了,怎麽還像小時候一樣?”沈未白笑著說。 風青暝身子一僵,將她松開,低頭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沈未白順勢離開他的懷抱,看著他低眉的樣子打趣,“這是害羞了?” “沒有。”風青暝氣弱的辯駁了一句,但發紅的耳根卻出賣了他。 好在,夜色挺黑,他身上的赤紅衣服又太搶眼,所以並未被沈未白所覺。 “看來,我們緣分未盡。”沈未白開玩笑說。 風青暝眼中閃過一絲害怕,抓住沈未白的手,“阿姐無論你要做什麽,一定要帶著阿炎!” 他不想告訴她,這六年來,他從未放棄過尋找她,只為了延續她口中的‘緣分’! 手中的力度,讓沈未白意外。 她看向離得極近的男子,看出了他臉上的驚恐。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當年的詐死,是把這個孩子嚇出心理陰影了。 “不要再瞞著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未白竟然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幾分卑微。 “好。”沈未白反過來握住他的手,給出了自己的承諾。 風青暝怔住,仿佛不敢相信般。 沈未白牽著他本打算進屋細說,卻沒想到自己一拉,竟然沒有拉動。 嗯? 她詫異回眸,看到了怔在原地的阿炎。 “阿姐,是真的嗎?” “……”風青暝臉上的不安太過明顯,讓沈未白無法忽略。 心中又一次歎息,看把這孩子嚇的。 “真的。當初我詐死脫身有我的苦衷,如今你既然找到了我,我就不會再不辭而別。”沈未白覺得這事自己有責任,難得認真的做下承諾。 得到這句話後,風青暝眸中的不安才漸漸散去,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一笑,讓沈未白想起曾經兩人相處的日子。 下意識的,她抬起空著的手,想去摸一摸風青暝頭頂。 可是,當她的手離風青暝的頭還有一線距離時,與曾經不同的高低落差,讓她醒悟過來,溫和笑道:‘阿炎長大了,阿姐都摸不到你的頭了。’ “只要阿姐想摸,隨時都可以摸。”風青暝直接低下頭,把自己送到了沈未白的手中。 手中的觸感,讓沈未白一愣。 長大了的小家夥如此討好的模樣,讓她眉目彎彎,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髮,便收回了手。 “走吧,有什麽話我們進去聊。” 阿炎又不是阿貓阿狗,她總不能抱在懷裡肆意擼。 但是,她在轉身之際卻錯過了身後之人眼中隱忍、克制的情緒。 ‘阿姐隻摸了兩下。’風青暝微微抿唇。 …… 月黑風高,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沈未白和風青暝似乎都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或許,一個是真不在意,一個是裝著糊塗。 但是,卻急死了外面守著的一乾人! “怎麽沒聲了?要不要進去看看?”星鸞有些著急。 丹井雖然沒有說話,但神情也並不輕松。 張月鹿攔住他們,“沒有主公的命令,誰也不能進。” “可是,那焚野宮的少宮主不知是好是壞,深夜闖入,如今又獨自與主公在一起,我怕……” “怕什麽?主公豈是能輕易靠近的?安心等著吧。”張月鹿是朱雀宿星主,嚴格來說也是丹井和星鸞的上級領導,她一說話,星鸞也沉默了。 可是,她們卻不知,在房中,那位不會被人輕易靠近的主公,此刻一隻手始終被焚野宮的少宮主死死抓住。 沈未白看了一眼,無奈輕笑,“你這是做什麽?” 風青暝小心觀察她的神色,見她並未生氣動怒,垂眸斂去眼底真實的心思,用小時候兩人相處的語氣道,“我怕一松手,阿姐就跑了,更怕這一切只是我思念阿姐而產生的幻覺。” 得,自己的鍋。 沈未白心中始終把風青暝當做是當年那個孩子,所以也縱容著他,“行吧,你要牽著便牽著。” 小心機得逞,風青暝露出燦爛笑容,“還是阿姐對我最好。” 沈未白揚眉,很是受用這句話。 “阿姐,十年前到底怎麽回事?” 自從知曉尹千梧葬身火海之後,這十年來風青暝都一直在想當年的事,心中雖也有了些猜測,但還是想要聽到阿姐親口說。 “十年前……”沈未白眯了眯眼,漫不經心的勾起唇角,“十年前尹千梧確實死了,如今活著的,你看到的阿姐叫沈未白。” 此情此景,我隻想說一句,“乾得漂亮!阿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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